動物會比人更快地感受到氣候變化帶來的影響,而這些影響遠比我們想像的嚴重的多。
2020年1月31日,Stony Brook大學的研究者們在南極南設得蘭群島,進行本世紀第一次企鵝數量統計調查。
調查的結果並不令人開心,南極東北部每一塊企鵝聚居地的個體數量都在急劇下降。
南極東北部整個島上的多種企鵝的數量都在減少。在1971年的企鵝數量調查中,該島上的企鵝總數為122,550對,但現在這裡只剩下了52,786對。
將近60%的企鵝居民消失在了這片冰雪大地上。
32片區域中,損失最嚴重的是頰帶企鵝的群落。與上次統計相比,數量減少了77%。這樣的結果即使對於研究者來說也是沮喪而震驚的。
研究者之一斯特裡克說:「我不知道會這樣,我很擔心。南冰洋的生態系統相比50年前發生了本質性的變化,這種變化的影響正在波及食物鏈,頰帶企鵝也因此被重創。」
誰也沒有想到,國際自然保護聯盟的物種名錄上,被定義為「不用擔心瀕危」的頰帶企鵝,現在也在以更快的速度消亡。
而對企鵝來說,最大的威脅就是氣候變化。
2月6日,南極北端某測量站,監測到了南極有史以來的最高溫記錄,18.3攝氏度。超過了2015年3月的17.5 攝氏度。
這意味著此時此刻,應該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之一的南極,竟然與加州聖地牙哥的溫度相當。甚至高過了中國很多的北方城市。
在這樣的環境下,頰帶企鵝很重要的食物來源會受到影響——磷蝦。磷蝦是頰帶企鵝,以及極地地區絕大多數企鵝種群的主要食物。
而磷蝦通常生活在溫度低,酸度低,且溫差低的環境中。這樣的環境有利於磷蝦產卵和孵化,並為它們提供海藻等食物。
但近年來,南極海域的海水已被監測到酸度上升,溫度增高。這導致磷蝦的棲息地減少,產量下降。從而影響了依賴磷蝦作為食物的頰帶企鵝。
更進一步說,如果企鵝的數量大幅度下降,那以企鵝為主要食物的海豹也同樣會受到威脅。這就是研究者所說的南極生態系統發生的「本質性的改變」。
相信沒有人期待這種改變。
可能還有很多朋友不熟悉頰帶企鵝,下面就帶大家來認識一下這些小傢伙。
頰帶企鵝的是阿德利企鵝屬下的一類,它們長著一張黑嘴,白臉,大白肚子小短腿,腳都是粉色的。
它們的蹼很厚,有豐富的血管,可以儲備足夠的脂肪和熱量。
頰帶企鵝是企鵝中個頭比較小的傢伙,只有70釐米左右。偏偏這傢伙又特別喜歡茬架找事,被稱為是最具有攻擊性的企鵝。
即使闖入體型巨大的國王企鵝的住處時,它們的畫風也仍然很囂張:
黑色的鍋蓋頭下還有一雙黑豆一樣的小眼睛。這雙眼睛給它們帶來的副作用就是——看起來總是有點不開心,還沙雕兮兮的。
當然,論外貌最有特色的還是它們從臉頰到下巴上的一圈細細的黑色線條。當時博物學家第一次見到它,就覺得:這鳥怎麼像帶了個鋼盔一樣???
於是索性就把它們的英文俗名起做「chinstrap penguin」,chinstrap就是帽帶的意思。別說,真的越看越有內味兒。
頰帶企鵝還有很多外號,起的也都是蠻隨意的。比如因為他的嘴是黑的像小鬍子,所以外號bearded penguin「鬍子企鵝」
比如它們的叫聲很大又特別難聽,所以還有外號叫「stonecracker penguin」,意思是叫起來聲音難聽到可以震碎石頭的企鵝...
我說你們這些人類起名字也真是不給面子啊...
不過不要看它長得呆呆的,它的身上還是有很多精妙的「設計」的。比如,它的毛色分布就是一種非常典型的「反影偽裝」技術(countershading)。
反影偽裝聽起來很高大上,在動物身上還挺常見,是一種利用視錯覺自我保護的機制。
當光線照射到一個顏色一致的三維物體上時,上方會比下方看起來更亮,這樣的光影效果導致物體很容易被發現。
因此頰帶企鵝頭部背部漆黑,而肚子白又白,也就是上方暗下方亮。當光線照射時,視覺效果上就能比實際看上去體型更小,也更不顯眼。
這樣的顏色搭配也就能減少吸引捕食者的眼球。
因為真有捕食者的時候,它們的確也跑不快。尤其是在陸地上,頰帶企鵝的小短腿不太利索,它們走路的姿勢非常笨拙和緩慢。
為了避免這種努力半天也前進不了一米的尷尬,頰帶企鵝在有冰的地方通常選擇趴在地上滑行,有個小石頭什麼的,它們還會立定跳遠,比走路利索多了。
在水裡,頰帶企鵝還是挺厲害的。它們雖然只能閉氣1分鐘,但速度快,潛的深。最深可以扎到70米的水裡尋找食物。
相當於20多層樓了...
一個有趣的事實是,頰帶企鵝的潛水技能還和吃東西有關。它們的主要食物雖然是磷蝦,但在吃肉的時候還會一起吞下一些小石子。
一方面是幫助消化,另一方面也能增加自己的體重。就像潛水員要帶配重才能潛的更深一樣,小石子能讓它們在水裡更加自如。
還有一個秘密武器是它們的羽毛。每天,他們花費數小時來梳理或保養羽毛。在梳理羽毛時,尾羽旁邊的特殊腺體中就會分泌油脂,從而遍布全身羽毛,使它們的「外套」防水。
這是一項長期的工作,需要精心呵護。如果沒有乖乖梳毛的話,就會失去防水層,也就沒法當遊泳小能手了。
別看頰帶企鵝雖然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它們很喜歡社交。在繁殖的季節裡,他們在陸地上用石頭築成圓形的巢,等待交配和產卵。
同時它們會成群站在聚居地互相交流。在企鵝的語言中,友好的表達方式可以有搖頭、鞠躬和互相梳理羽毛。
但如果你侵犯了別家「鵝」的領地,那就要領略頰帶企鵝這世界第一的暴躁了。
發生衝突時,它們會瞪人,翅膀打開(一般來說打的越開就越生氣),發出警告的叫聲,如果對方還不慫,那只能上嘴互撕了。
打架是頰帶企鵝群落中經常發生的事,常常有在掐架中重傷的,也是個頭不大脾氣不小。
為了捕捉賴以生存的磷蝦和其他小魚,它們可以每天遊到80公裡外。在水裡要躲避海豹,在路上還要小心南極賊鷗和南極巨燕,這兩種鳥類會吃幼崽和它們的蛋。
總之生活本來就很水深火熱,現在食物還越來越少,小傢伙真的挺可憐。
頰帶企鵝還有一位和它們習性,處境都很像的鄰居——同屬於阿德利企鵝屬的阿德利企鵝。
這位朋友大家可能更熟悉一些,他就是那個「只有眼圈和肚子是白的,有的時候連心都是黑的」的老鐵。
在南極裡個頭比頰帶企鵝還小的阿德利,以暴躁著稱,又愣又剛,心狠手辣,還特別八卦。頰帶企鵝和阿德利——aka「鵝」中悍匪
阿德利企鵝有多狠呢?《世界上最糟糕的旅程》一書中曾記載,阿德利企鵝會聚在一個可以跳水的高高的冰川上,它們在跳之前,先會在群落裡找一個倒黴鬼,把它推下去,逼他做試水的敢死隊。
然後大家都伸長了脖子看「第一個吃螃蟹的鵝」有沒有安全著陸,如果它很安全,那其他阿德利才會一隻一隻地向下跳。
比頰帶企鵝厲害一點的是,阿德利在路上的行走能力還不錯,小腿倒騰的很利落,走起路來十分有要去打架的風範。
阿德利小小的身體裡裝著一隻巨大的靈魂,誰來了它都想看看,總想掐一架,甭管對方比他大多少。
科考隊第一次發現阿德利時,阿德利企鵝老遠也看見了它們。小小的阿德利對雪橇犬和人類非常感興趣,不管狗怎麼衝它咆哮,它都直愣愣地想近距離康康...
有時候,這種酷炫狂霸拽的氣場真的很管用,比如某紀錄片中的名場面中:
一隻南極巨燕試圖捕食帝的企鵝幼崽,一隻還沒人家幼崽高的阿德利氣衝衝跑過去,帶著「讓我康康是哪只野雞在咕咕day」的心理,衝巨燕極速前進...
就這麼莫名其妙的保護了帝企鵝的崽崽
當然更多時候,這種又魯莽又好奇的性格會讓他們受傷甚至被殺死。
和頰帶企鵝相同,雄性阿德利企鵝也會以卵石築巢來吸引異性。兩種企鵝都秉承著撿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搶的策略。
對,阿德利就是那個走上犯罪道路的企鵝
如果說別的企鵝是可鹽可甜,那麼阿德利就是真的鹽。真的,太鹽了,都要超標了。
阿德利企鵝的生活環境中很難接觸到淡水,它們食用的飲用水幾乎所有東西都是高鹽的。但體液中鹽分濃度過高會加大腎臟的代謝壓力。
因此阿德利除了利用生殖腔和鼻腔的鹽腺排出高濃度的氯化鈉之外,飲食控制也很重要。他們需要食用鹽濃度較低的磷蝦,幫助自己控制體內的滲透壓平衡。
因此無論從食物角度還是健康角度來講磷蝦對於阿德利企鵝的重要程度不比頰帶企鵝低。
現在,兩種企鵝的數量雖然都被定義為「不用擔心」,但事實是它們在急劇減少。生存環境在惡化。水,磷蝦,企鵝,海豹,每一個部分都是南極冰雪天地生態系統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人不是高於這個生態系統的生物,總有一天連鎖反應會接踵而來。到那時,我們失去的就不再只有寶貴的資源和珍稀的動物,而是我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