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大師(2)

2021-01-11 三聯生活周刊
性愛大師(2) 2014-01-14 11:42 作者:袁越來源:三聯生活周刊

借電視劇《性愛大師》的熱播,盤點一下歷史上那些性學大師們。

金賽、馬斯特斯和詹森

阿爾弗雷德·金賽(AlfredKin-sey)原本是一位昆蟲學家,在印第安納大學研究馬蜂。1938年該校學生會建議校方為即將結婚的學生夫婦開設一門婚姻指導課,校方找不到合適人選,便安排金賽給大家講授這門課程。金賽發現很多大學生對性一竅不通,便在課堂上講了很多性知識,沒想到一炮而紅,趕來聽課的人把教室擠爆了,於是校方規定只有已婚或者訂婚的夫妻才有資格選修這門課,結果竟然有很多學生為了聽他的課而假結婚。

如饑似渴的學生們在課堂上問了金賽很多問題,比如每周手淫多少次算正常?同性戀算不算一種病?口交會不會讓人生病?但金賽發現很多問題自己也沒有答案,圖書館裡也查不到,顯然從來沒人按照科學的標準研究過這些問題,於是他決定放棄馬蜂,改行從事性學研究,試圖用科學的研究方法找到上述問題的答案。

在洛克菲勒基金會資助下,金賽招募了幾位助手,成立了一個性學研究小組,開始研究人類性行為。因為很難找到志願者,金賽決定採用問卷調查的方式,研究一下美國人的性習慣。他設計了一個非常複雜的問卷,包括521個問題,幾乎涵蓋了性行為的所有方面。他的目標是收集10萬份答卷,事實證明這個野心太大了,最終只回收了1.8萬份調查問卷。不過這個數量也已經足夠多了,相當於了解了1.8萬名美國人的性史。金賽對調查結果進行了嚴格的統計分析,並於1948年出版了《男性性行為》一書,不到一個月就賣出了20萬冊。1953年他又出版了《女性性行為》,同樣賣得很好。

阿爾弗雷德·金賽

今天看來,這兩本書最大的貢獻就是證明手淫是一種很正常的行為。根據金賽的調查,美國成年男性的手淫比例幾乎是百分之百,女性的比例也很高,這一點讓很多美國人長出了一口氣。金賽還發現美國人婚前性行為十分普遍,相當多的女性家裡存有手淫器具,至少有10%的美國男人有同性戀傾向,甚至有17%的農場小夥子和自家飼養的家畜有過性行為!這些結果讓美國人大吃一驚,原來表面保守的美國人私底下其實相當「開放」。

除了問卷調查,金賽也曾經做過少量人體試驗,但因為條件限制,技術含量都不高。比如他曾經招募了300名男妓,測量他們的射精距離,結果發現最遠的能射出8英尺(將近2.5米),所幸他早有準備,在地上鋪了兩條床單才沒有弄髒實驗室地上鋪的波斯地毯。不過他發現這樣的男性只是極少數,有四分之三的人幾乎不會「射」精,精液只是流出來而已。這個結果間接否定了曾經流傳了幾百年的理論,女人不孕和男人射精的力道沒關係,而是另有原因。

50年代中期是「冷戰」的高峰期,美國的政治氛圍發生了巨大變化,金賽遭到了社會各界的一致封殺,洛克菲勒基金會也迫於壓力撤銷了資助。值得深思的是,人們迫害金賽的原因竟然是懷疑他是個共產黨員。原來在當時的美國,共產主義被認為是一種過於激進的自由主義思想,宣揚性自由是共產黨的陰謀,這一點恐怕和大多數共產主義國家居民的看法正相反。

金賽受不了這個打擊,沒幾年就抑鬱而死。不過他為後來的研究者打開了一扇門,否則的話馬斯特斯和詹森是不可能被允許去做那些性生理實驗的。

威廉·馬斯特斯(WilliamMas-ters)和弗吉尼婭·詹森(VirginiaJohnson)是電視劇《性愛大師》(MastersofSex)的原型,這部電視劇還原了兩人當初從事性學研究的過程和場景,主要情節基本真實。和金賽不同的是,馬斯特斯和詹森使用了很多生理學研究常用的儀器設備來記錄性交時雙方的生理變化,將性事還原成一個純粹的生理過程,避免人為因素對研究結果的影響。《性愛大師》第一集裡就借用兩人的一段對話解釋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女性的性高潮是何種感覺?」馬斯特斯問詹森夫人。

「這個很難描述,我該如何向一個從來沒有吃過鹽的人描述鹽的味道呢?」詹森夫人回答。

「可我嘗過鹽啊。」馬斯特斯說。

「但是我嘗的方式不同。」

「那你形容一下唄。」

「美妙至極(Fantastic)!」

在馬斯特斯看來,這樣的形容詞不是科學,不應該出現在學術論文裡,所以必須把這種美妙至極的感覺量化成心率和腦電波。這個研究思路以前也許有人想到過,但從來沒有人真正實現過,馬斯特斯和詹森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因此兩人被公認為是第一個(對)科學意義上的性學大師。

兩人將研究成果寫成一本書,取名《人類性反應》,於1966年出版後轟動了全世界。這本書首次將人類的性行為分成了四個階段,即興奮期、平臺期、高潮期和消退期,這個理論一直沿用至今。兩人還搞清了一些小細節,比如男子在射精後之所以不願再做動作,不是因為他不想繼續取悅女方,而是因為龜頭部位的神經在射精後會變得超級敏感,再做動作會有強烈的不適感。同理,女人在性高潮過後陰蒂也會很敏感,所以也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只不過女性的這段「不應期」比男性短很多。再比如,馬斯特斯委託別人製造了一個內裝攝影機的假陰莖,通過這臺儀器發現女性在做愛時陰道分泌的液體不是來自某種腺體,而是陰道壁表面毛細血管滲出來的血漿。

不過,兩人最大的貢獻是對女性陰蒂高潮和陰道高潮的研究,幫助很多女人解決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困惑。女性性高潮一直是性學研究的重點領域,因為它不像男性那麼容易辨別。著名心理學家弗洛伊德曾經認為陰蒂高潮只屬於幼兒期,成年婦女會自然而然地轉向陰道高潮,如果成年婦女仍然只有陰蒂高潮沒有陰道高潮,那說明她還沒有發育成熟。弗洛伊德甚至認為,非洲盛行的割禮是為了讓女人更快地發育成熟,受該理論的影響,英國有個名叫艾薩克·貝克·布朗(IsaacBakerBrown)的醫生相信女人的性高潮會導致歇斯底裡甚至癲癇,割禮則是唯一有效的治療方法。自1858年開始,布朗醫生偷偷為很多英國女人實施了這一手術,受害者不計其數。後來這個方法還傳到了美國,讓很多美國婦女成為了受害者。

有意思的是,陰道高潮曾經被認為是治療女人歇斯底裡症的最佳手段,當年的心理醫生們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用手指刺激女病人的陰道,直至對方達到性高潮時為止。久而久之醫生們的手指都得了肌腱炎,治病之前都要先把手放在冰水裡止疼。蒸汽機發明後,有人設計了一套蒸汽裝置,驅動一個假陰莖代替醫生的手指,終於把醫生們解放了出來,這就是歷史上第一個女用自慰器的由來。後來電動機和電池被發明了出來,這個裝置越做越小,終於可以放進女人的手提包裡了。

馬斯特斯和詹森徹底破除了人們對陰道高潮的迷信,兩人通過研究後發現,無論是陰蒂高潮還是陰道高潮所觸發的生理反應都是一樣的,從數據上看不出明顯區別。換句話說,他們認為女性的性高潮歸根結底只有一種,就是陰蒂高潮,而陰道高潮只是陰蒂高潮的另一種形式而已,原因在於陰蒂組織絕不僅僅只是外表看到的那麼小,它隱藏在體內的部分一直延伸到陰道壁,陰道高潮其實就是這部分陰蒂組織受到刺激的結果。這個結論讓那些只能通過刺激陰蒂達到高潮的女性長出了一口氣。不過,兩人將性高潮數位化的做法也引來了一些爭議,反對者認為心率、呼吸頻率和腦電波等等生理指標不能完全代替那些帶有感情色彩的主觀描述,很多有幸能夠體會到兩種高潮的女性都會告訴你,陰蒂高潮和陰道高潮是不同的兩種感覺。

G點理論的出現向馬斯特斯和詹森發起了挑戰。該理論最早是由一位名叫厄內斯特·格拉芬博格(ErnstGr?fenberg)的德國婦科醫生於1944年提出來的,他認為女性陰道內存在一個特殊的區域,能夠對性刺激產生反應,引發高潮。可惜的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婦產科醫生們尋找了很多年一直未果,這個理論逐漸被人遺忘了。

1981年,美國羅格斯大學(RutgersUniversity)的性學家貝弗利·維普爾(BeverlyWhipple)博士在《性學研究雜誌》(JournalofSexResearch)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又一次把格拉芬博格的假說搬了出來。維普爾博士通過對女性射液現象的研究,發現某些女性的陰道上壁距離陰道口2~3釐米處確實存在一個高度敏感的區域,適當的刺激可以引發性高潮。維普爾博士把這個假想中的區域叫作「格拉芬博格點」,後人把它簡化為G點。

此後,來自世界各地的性學家們採用各種方式試圖證明G點的存在,甚至有人曾經通過屍體解剖的方法來研究陰道內壁的神經分布模式,試圖發現一個神經末梢分布得比其他部位密集的區域,可惜失敗了。不過,隨著技術進步,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G點確實存在,G點高潮也是真的,只不過它並不比陰蒂高潮更加「高級」而已,兩者都能給女性帶來滿足。

目前最流行的理論認為,G點從生理結構上講相當於女性的前列腺,刺激這塊區域確實能讓一部分女性達到高潮,尚未體驗到G點高潮的女性則有可能是刺激的方法不到位或者時間不夠長。

因為位置過深,關於G點的研究很難做,於是有人想到了核磁共振成像技術。早期的核磁共振成像技術還很原始,不但內部空間很小,而且被攝物必須保持靜止狀態一分鐘以上。曾經有位性學家打算拍攝真人性交的核磁共振照片,試了很多次都不成功,因為男方無法在不動的情況下維持勃起一分鐘以上。直到有了「偉哥」之後,這件事終於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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