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一度是他最醒目的標籤,也有人說他是男版papi醬,不過他偏愛的是創業之神——那是他自己取的中二稱號。而許豪傑這個公眾號未消寂的時候,許多內容都是別人夢寐以求的10萬+,但暴風雨來得猝不及防。
2017年7月中旬,許豪傑被爆料是戀童癖,並創建過一個叫「正太」的相關網站ishotacon.com,為了證明消息的可靠與真實,爆料人還貼出了許多實錘證明。隱私乍然曝光,一時間輿論、指責、鄙棄、以及辱罵像海嘯一般湧來併吞噬許豪傑,否認與聲明函並不能自證,其微博帳號依然被封禁。
也許是高壓,也許是隱私被曝光後的羞愧,2017年7月16日許豪傑在公眾號上發布了一條14秒的視頻,他說:我只是一個創業者,我就在這裡,我不逃避。後來,就沒有後來了,那個叫「許豪傑」的公眾號,那個打造了無數10萬+的公眾號,那個曾給創業者無限腦洞與思考的公眾號,沉默到了今天。
許豪傑想過要回來,今年4月22號他突然更新了公眾號,他說:我是許豪傑,這是我第1次教你創業。然而,劍還未出鞘就被扼殺在了公眾的投訴裡——沒多久公眾號再一次被屏蔽。
知乎上有一個問題問,如何評價「創業之神」許豪傑,有一位匿名網友說:這傢伙得罪了賣保健品的人群,他們肯定恨他恨得要死。隱私被曝光的前兩個月,許豪傑發了條標題叫「老年人沉迷保健品無法自拔?5分鐘視頻揭露老年人保健品的套路」的視頻,底下的評論都是清一色的吐苦水。
「我像一個墾荒者。」2017年,上海,騰訊媒體+峰會現場,丁豐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道。一樣做視頻,一樣做公眾號,二更創始人丁豐與許豪傑有點殊途同歸的味道。
做二更視頻對丁豐來說,並非心血來潮。
2013年,丁豐走出待了十年的青年時報社,儘管此時他已是副社長,而此前的十年他是在城市電視臺度過的。二十年混跡媒體行業的時光,讓他經歷了電視臺的興起,傳統媒體的興衰,同時也見證了自媒體的蓬勃發展。
離開《青年時報》之前丁豐曾參加一個汽車品牌微電影《老男孩》的放映會,影院現場氣氛出乎意料的好。那場放映會在丁豐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他覺得短視頻會是一齣好戲。首先,基於媒體界的經驗在他看來,當用戶的注意力在手機屏的時候,廣告會來;其次就是碎片化的時間,3到5分鐘時間適合閱讀,符合年輕人的喜好;最後短視頻能讓有傳播價值的精品內容,獲取內容和流量完全靠網站推薦的模式被顛覆。
於是,那一年丁豐創立海騰傳媒,不久後微信公眾號進入視野,丁豐就在內部孵化了一個視頻項目:二更。二更公眾號視頻更新到第三天時就有客戶自覺找上門,不到一個月公眾號便積累了6000粉絲,丁豐開始覺得這件事靠譜,還為產品定了性:5分鐘,紀錄片,專注人物,聚焦杭州。
每晚「二更」時分推送一部原創視頻的二更品牌,不到三年時間裡僅僅靠一個公眾號,就積累粉絲千萬,視頻日播量3000萬,全網總播放量高達7億多。
丁豐不想只埋頭杭州,他想要做更大的事情,考慮與其它公眾號合作向外擴張後,草根大號「深夜食堂」成為他的重要目標。彼時「深夜食堂」的創始人李明也正面臨人生抉擇,他不知道他是該繼續做產品經理,還是辭職一心運營公眾號。
李明比起丁豐有較強的網際網路基因,美麗說與人人網都曾是他的老東家,這正是丁豐想要的,「這個時候開始想要全國化,但是我的人生經歷、資源儲備都在杭州,而且,我只有傳統媒體的基因,沒有網際網路的基因。所以我去找了李明,二更的調性他很喜歡,跟他當時在做的『深夜食堂』也很匹配。」
其實,在拿到天使輪投資前,丁豐的日子並不好過,「房子抵押光了,股東有分歧」,但拿到投資的一個月後,目標明確的丁豐就合併了李明的深夜食堂並改名「二更食堂」,主打女性內容,號稱是「有溫度的自媒體」,而李明則成為二更CEO。
但李明不會想到,這個CEO的座位他只坐了三年。去年5月11日,滴滴順風車鄭州空姐遇害引發了全民關注與討論,關注女性內容的二更食堂自然也對此發表了文章,標題為《託你們的福,那個殺害空姐的司機,正躺在家數錢》,也正是這篇文章,給二更食堂帶來了消亡。
文章用小說的手法誇張又露骨的措辭,描寫空姐遇害細節,引起了讀者強烈的不適,「表面上看似在表達對逝者的關心,實則打著悼念受害女孩的名義,通過毫無底線的語言來消費逝者獲取關注度」。一個接一個的舉報與批評撲向二更食堂,發文當晚二更食堂就通過公眾號平臺道歉:一切無需辯解,辯解只會讓錯誤變得更加醜陋;因為我們審核不嚴謹,而導致文中寫下了與我們的初心截然相悖的字句。
然而這並不能消滅怒火。丁豐也連夜發了封致歉信,同時宣布二更食堂公眾號及其它所有平臺的相關帳號永久關閉,並免去李明在二更網絡公司擔任的一切職務。網友將類似二更食堂這樣盲目追熱點打造影響力的行為,稱為吃人血饅頭。
近幾年公眾號的競爭越來越大,從數據上來看,2017年的時候公眾號總數已經超過了2000萬,平均每70個人就有一個人擁有公眾號,而整個2017年微信公眾號的打開率下滑了24.2%,再根據新榜統計的數據,去年公眾號平均閱讀數較2017年下降大約33%。
清博指數發布的《2018年全國微信公眾號1000強年度報告》也顯示,去年1000強公眾號的閱讀總數較2017年下降了12.64%。優勝劣汰不止發生在整個環境,頭部爭奪用戶的趨勢愈發明顯。
與此同時各類唱衰公眾號的聲音此起彼伏,這樣的緊迫危機與逐漸消失的流量紅利,導致大多數人一味追求熱點藉此打造爆款。
只是,追熱點沒有錯,吃人血饅頭自然會激起眾怒。
最讓人惋惜又覺得理所應當的,是曾經公眾號標杆咪蒙的倒掉。
咪蒙本名叫馬凌,也許讀者對她的熟知源自公眾號「咪蒙」,但馬凌的成名要比想像中更早。與丁豐相似,咪蒙也曾工作於傳統媒體,畢業後就去了南方都市報在深圳雜誌部當編輯。
與同事相比,馬凌的寫作風格與思路比較另類,她喜歡不按套路出牌,所以她也經常被領導批評,但她不是很在乎,她喜歡王小波,而王小波不管是人還是其作品都是特立獨行的,有人愛有人恨,就像後來的咪蒙一樣。所以她調侃過許多歷史名人,比如把李白比作唐朝的古惑仔,把李清照比作宋代文壇小S,這樣鮮明特堵的風格引發過爭議,也有人追捧熱愛。
韓寒欣賞馬凌,馬凌的第一次成名也是因為韓寒。2010年韓寒推出雜誌《獨唱團》,其中有一篇文章是馬凌寫的,叫《好疼的金聖歎》,文章讚頌的正是反叛主流、與社會遊戲規則互不兼容的金聖歎。
雖然只出了這一期一篇,且剛出就被封殺,但人們還是知道了咪蒙兩個字。
四年後,馬凌離開了工作12年的南方都市報,開始創業。最初目標是紅紅火火的影視業,她賣掉房子跟朋友一起湊了500萬開了家影視傳媒有限公司,投拍了一部名為《尹志平的奇幻旅程》的網劇。然而,一年時間錢燒光了,網劇也以失敗告終。
也許是看到自媒體行業欣欣向榮的一番景象,2015年9月馬凌創建了自己的第一個公眾號,內容時代真的變了。那篇爆款網文《致賤人:我憑什麼要幫你?》一炮而紅,正是這篇文章,讓咪蒙火遍整個網際網路,開啟來她的自媒體之路,直到成為公認的行業大號。
從首次創業失敗,到後來取得1400萬粉絲,咪蒙用了三年多時間,只是屬於咪蒙的輝煌戛然而止在今年,都是虛構寫作的鍋。1月29日,《一個出身寒門的狀元之死》瘋狂被轉載並刷屏朋友圈,原本是一篇直戳讀者痛點、咪蒙款的限量級文章,結果被人指出文章所有的東西都是虛構:故事是編的,人物是虛構的,就連情節中的數據題材也是人為偽造的。
一時間,文章與咪蒙一起被推至風口浪尖。誠然,這不是咪蒙第一次上去,從2016年開始咪蒙就在發文、道歉、禁言的循環中,比如2016年7月發了篇叫《現在為什麼流行睡醜逼了》的文章陷入輿論,比如2017年臨近高考時發文章《嫖娼簡史》講述大學生共享嫖娼並怒斥大學生三觀不正而被禁言,還有《生活不只有詩和遠方,還有傻逼甲方》等等引發地震的文章。
只是這一次,咪蒙沒能下來。《一個出身寒門的狀元之死》讓帳號被禁言60天,關停了微博官微,輿論發酵下2月1日起咪蒙主動停更微信公眾號2個月,20天後日活超過300萬的微信公眾號「咪蒙」自主註銷,一個月後咪蒙公司正式解散,解散後的員工們都收到了特殊的「畢業證」。
從《一個出身寒門的狀元之死》發布,到「咪蒙系」帳號最終被全面下線,再到公司的解散,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
失意者的面孔可能都有點相似。馬凌說:儘管很多人認同安迪.沃霍爾那句賺錢是偉大的藝術,但我依然固執地認為有趣比有錢更重要。我只在乎現在,我只享受當下。我要永遠活在「任何一天死掉,都已經賺到了」的狀態。
而小書也曾說,她突然也有那麼一丁點理解了咪蒙,寫出過《金聖歎》的人,怎麼最後寫了《致賤人》,是徹底絕望了吧,覺得要活下去,要把惡意反饋,你們罵你們的,我不聽,我賺錢,挺好的。
旦事記停更的時候,有人說過,「認知偏差和焦慮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催生了雞湯文的刷屏泛濫,一些負能量的現象描述仿佛在影射每個人的生活一角,再加上一點正能量的打雞血灌雞湯」。
以前公眾號緊跟文化快餐,但這頓「文化快餐」算是吃完了,咪蒙也從心靈雞湯風格轉變為網友所說的「毒雞湯」風格,再到虛擬寫作。
後來更多的是快感文化興起,無論是短視頻模式,還是追人血饅頭似的熱點,亦或者是虛構寫作,都能給人帶來一種閱讀與感知上的快感與爽感。
不過,這樣的文化似乎也要走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