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源:Wikimedia Commons
美國第一個感恩節的流行印象看起來像是聯合衛理公會一頓帶有17世紀風格的便飯。
我們可以想像的是戴著可笑帽子的朝聖者(譯註:Pilgrims,搭乘五月花號去往北美的第一批殖民者的自稱)和戴著羽毛頭飾的美洲印第安人在一大盤土豆、玉米和火雞前面莊嚴地低下頭,感謝上帝的恩賜。
這是多麼有詩情畫意的場面呀,可惜幾乎所有的一切都是錯誤的。
很多美國人口中的第一個感恩節其實始於一場誤會,而且後來還成為了一個迷思。
今年是朝聖者抵達麻薩諸塞州的400周年紀念,人們重新關注起美國和教會的種族歷史。無論好與壞,美國傳統的發展方向是值得探究的。
南方衛理公會大學珀金斯神學院美國教會歷史的前系主任、名譽教授威廉·勞倫斯(Rev.William B. Lawrence)稱:「由於感恩節的確是一項全國性的紀念活動,而不是某種直接性的宗教慶祝活動,所以是個反思美國真實歷史而非感性化的好機會。」
拉科塔遺產地區總監卡羅爾·拉科塔·以斯汀(Rev. Carol Lakota Eastin)從原住民的角度寫就了一些關於感恩節的文字。
她表示:「感恩節是個普遍想法,世界各地的文化都有著與收穫季有關的節日。在這些節日裡,他們向提供食物的造物主獻上感激之情。所以,我絕不會說,『我們沒有呀』,我會說:記住它的主要目的,那就是感謝上帝。」
首先要知道的一件事是,在這場著名宴席上的美洲原住民並不是毫無名氣的支援角色。他們是萬帕諾亞格人(Wampanoag),是一個在今天麻薩諸塞州和羅得島州由多個部落組成的民族。在朝聖者踏上普利茅斯之巖(譯註:Plymouth Rock,五月花號的登陸地)之前,他們就一直在舉行感恩節的慶祝活動。
要知道的第二件事是,朝聖者從未稱其為感恩節。
對於朝聖者而言,感恩節意味著禁食禱告的陰沉時間。但在1621年的那年秋天,普利茅斯殖民地的人們並沒有進行虔誠的行動,而是舉行聚會。在獲得一場豐收後,他們聚在一起歡呼雀躍,以槍枝練習打靶,還輔以其他嘈雜的娛樂活動。
總之是槍聲大作。萬帕諾亞格人傳統上認為,他們的麻薩諸塞頭目或領袖奧薩門昆(Ousamequin)這時帶著約90名勇士出現了。這不是因為他們受到了邀請,而是他們認為作為新盟友的朝聖者受到了攻擊。
局勢可能驟然緊張,因為萬帕諾亞格勇士人數遠超過當時的朝聖者。但是外交取得了勝利,隨後又舉行了三天的盛宴:萬帕諾亞格人提供了五頭鹿,朝聖者提供了家禽和娛樂活動。
菜單上可能還有野生火雞,各種海產品以及被稱之為nasaump(混合了蔬菜和肉類的穀物食品)的萬帕諾亞格菜。沒有土豆,因為它在其原產地南美之外還不是主食。
慶典上的時尚也不符合你的典型感恩節人物像。萬帕諾亞格人沒有戴大羽毛頭飾,朝聖者也沒有戴大沿帽。
聚會非常愉快,一名叫做愛德華·溫斯洛(Edward Winslow)的朝聖者在寫回英國的信件中記錄了這件事。不過,沒人建議舉行年度性質的活動。溫斯洛的簡短描述成為歷史學家對於這場宴席了解的大部分內容,而萬帕諾亞格人的傳統則告訴了人們餘下的部分。
萬帕諾亞格人-朝聖者聯盟從一開始就不順利,雙方都有著絕望感。
人們對朝聖者的問題知道得更多。作為英國聖公會的分離主義者,他們為著敬拜和生活自由而穿越大西洋,擺脫英格蘭經歷過的騷擾、罰金和監禁,還有在荷蘭的不安感。朝聖者原計劃在今天的紐約登陸,但冬天來臨時的惡劣風向迫使他們在更北的地方登陸。
五月花號上的102名乘客中,只有52人挺過了第一年。
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己所居住的看似荒廢的村莊,其實不是因為人為選擇而是因為疾病而空置下來的。在朝聖者登陸前的幾年裡,一場可能由歐洲水手帶來的瘟疫摧毀了萬帕諾亞格人。
孩子們在學校裡認識的那位友好的美洲原住民史廣多(Squanto),他會說英語是因為西班牙水手綁架了他,賣他作奴隸,後來,他在英國人的幫助下踏上了回鄉路。當他回到自己的萬帕諾亞格村莊時,他的家人和村裡所有認識的人都死於傳染病,朝聖者取而代之地定居於他的家鄉。
面臨著人力耗盡和其他原住民部落敵意的奧薩門昆,在1621年3月與普利茅斯人民談成了一項共同防禦條約。
歷史已經證明,種族間的和諧時間是短暫的。普利茅斯的人口隨著更多英國人的到來而增長,清教徒還建立起了自己的殖民地新英格蘭。這些定居者一起對他們的原住民鄰居們發動了戰爭,奪取了後者的土地,還將俘虜賣作奴隸。曾經的被壓迫者變為了壓迫者。
事實上,新英格蘭人在禁食禱告的感恩節上對美洲原住民贏得了兩次血腥的勝利,在1676年的第二次時,普利茅斯的人們還把奧薩門昆兒子普門他昆(Pumetacom)的頭顱穿在長矛之上。
被英國人稱作菲利普王的麻薩諸塞頭目普門他昆試圖抵抗定居者們的無情擴張。後世所知的菲利普王之戰導致了在衝突中為雙方而戰的該地區原住民人口損失了40%。
但是,萬帕諾亞格人設法活了下來,土生美國人有部分展示著被認為屬於他們的民族個性。
今年,美國聯合衛理公會原住民國際黨團會議(United Methodist Church’s Native American International Caucus)代表了萬帕諾亞格人的後裔,瓦什朋萬帕諾亞格部落就土地糾紛與美國政府對簿公堂。6月份,一聯邦法官裁定該部落勝訴。
無疑問的是,17世紀的屠殺改變了新英格蘭的人口結構。1621年的那場為期三天的盛宴在往後200多年的時間依然被大部分人所遺忘。
輪到亞歷山大·揚(Rev. Alexander Young)登場了,他是一位出生於新英格蘭的一神論牧師,對朝聖者的一切都感興趣。在揚那個時候,感恩節豐收慶典在新英格蘭已經很普遍了。1841年,揚在編輯朝聖者文件時,發現了溫斯洛的書信文字,上附有註腳,稱其為「第一個感恩節」。
一切戛然而止。
另一位對歷史保護滿富熱情的新英格蘭人將感恩節的概念超脫了地區習俗。
薩拉·約瑟夫·黑爾(Sarah Josepha Hale)有點像1800年代中期的瑪莎·斯圖爾特(Martha Stewart)。她編輯了《戈迪的淑女書》(Godey’s Lady's Book),這本雜誌包含有詩歌、短篇小說和維持家園和家庭的建議。黑爾也寫了童謠《瑪麗有隻小羊羔》(Mary Had a Little Lamb)。
但黑爾最傑出的貢獻可能是利用該雜誌推動了感恩節假期的全國化。到1863年亞伯拉罕·林肯總統在南北戰爭中簽署了《感恩節與讚美全國日》(A National Day of Thanksgiving and Praise)之前,政客們對黑爾的請求基本沒有理會。她寫給林肯的信經常被認為是促使總統作決定的一個因素。
北卡羅來納州戴維森學院的主席、宗教學教授安妮·威爾斯(Anne Wills)稱:「即使在社會動蕩和性別角色轉換時期,黑爾的這個家庭假日都是相當穩定的。」
研究興趣包括了美洲公民迷思的威爾斯說到,就算沒有「第一個感恩節」的故事,類似的東西也會被發明創造出來。
威爾斯在電郵中稱:「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迷思』例子,因為我們講述的故事與我們所知道的事實並不相符,但即使日常經驗或行為與感覺不相符,我們也需要感恩節來感受祝福和慷慨。」
翻譯自UM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