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明影評:《K星異客》
2001年11月14日14:33:30 網易報導 周黎明
「聖賢」、「瘋子」、「傻子」……
這些詞往往用來形容跟常人不一樣的人,如果你嘗試調換視角,你會發現這些詞可以用在同一個人身上。比如最早提出「地球是圓的」那個人,一定被大家當作瘋子,被人取笑就算是命大了,被推上中世紀處死異端邪說者的火堆也不是不可能。
《K星異客》(K-Pax)中,凱文·斯帕西扮演的普洛特顯然就是這樣一個特殊人物,他自稱來自一千光年以外的星球,對生僻的天體知識如數家珍,當然他被送進了瘋人院——曼哈頓心理治療學院。筆者對天文所知甚少,但敢鬥膽發誓本片跟天體物理沒多大關係,甚至它的科幻色彩也只是裝點門面的燈籠。影迷大可以分成兩派,一派證明普洛特是K星人,並舉出大量鐵證;另一派可以用同樣確鑿的證據表明他只是不幸喪失家人、精神受到刺激、卻獲得特異功能的「凡人」;中庸派也可以推理他是外星人借用了凡人的軀殼,等等。
但所有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比我們凡夫俗子高一籌,他一眼看透了人間災難之根源。他津津樂道描述的K星——沒有犯罪、沒有警察、沒有家庭、全社會和睦相處的樂融融美景,跟任何星球的社會制度都沒有關係,完全是好萊塢左派作家白日做夢時的理想境界。影片借普洛特之口,道出了地球社會的種種弊端。這是該片的長處,也是它的短處:它強化了社會意義,但考慮到如此手法在以前的電影中已多次出現,這裡顯得比較做作,說教味濃了些。
普洛特和心理醫生之間的關係符合大多數影視作品的規律(而不是心理醫生的行規),即醫生和病人的位置在戲劇發展中會顛倒過來,醫生非但沒能治好病人,反而被病人挖出病根。此片中,普洛特看出馬克·鮑威爾醫生的工作狂精神已影響到他的家庭關係。這也是常見的俗套,毫無新意,但是,普洛特和鮑威爾的對白卻是全片最值得欣賞的地方,兩位演技派高手對戲,把每句臺詞都處理得精彩紛呈。
凱文·斯帕西一向扮演高智商的怪人,本片中他演繹了一個以前只有傑克·尼科爾森或達斯廷·霍夫曼才能稱職擔綱的角色,並不落窠臼,沒有被前人的陰影遮蔽。他的外星傳教士有一種出世的優越感,但又不乏憐憫之心,此處斯帕西的風格比尼科爾森更為收斂,直到片尾的催眠戲才展現他寬廣的情感跨度。但不要以為前面那些貌似單調的場景很容易演,其實那才是功力所在。本片可能不會為他帶來第三座小金人,但不可否認,這是繼《非常嫌疑犯》、《七宗罪》和《美國麗人》後又一個可大展演技的好角色。
為斯帕西配戲的傑夫·布裡奇斯一點也不輸陣,這位功底紮實的演技派大將把鮑威爾內心的矛盾拿捏得非常得體——他的直覺驅使他相信普洛特所言,但他的專業背景卻不得不使他提出一串串問題。布裡奇斯以前演過同類的角色,如為羅賓·威廉斯配戲的《漁王》,並在《天外情》中演過類似普洛特的外星人,但他的每一個角色從不雷同,尤其是貌似平淡的侃大山場景更顯他那爐火純青的自然派演技。
《K星異客》除了主角的演技,另一項值得稱道的是它對光的運用。畫面上出現各種各樣的反光物體,如街上的櫥窗、桌上的三稜鎮紙擺設等等,為熟悉的環境注射了一絲絲詭異和神秘,既像是暗示普洛特的來源,又像是營造塵世間的「仙氣」。有些鏡頭的象徵意義令人玩味,如教堂尖頂和摩天大樓並排直插雲霄,意味著傳統宗教和現代生活都能接受「老天」的信息,關鍵看你有沒有靈氣。
瘋人院裡的病人都輕易地成了普洛特的「信徒」,他們爭先恐後搶那一個跟他返回K星的名額,在他們心目中,普洛特要比鮑威爾更有基督的架式和魅力。但這群人物的塑造並沒有新意,你若看過經典名片《飛越瘋人院》,就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其實該片有許多地方都有東拼西湊的痕跡,尤其是那不時滲透出來的70年代嬉皮士精神更是跟當今社會有點脫節,不過你若沒看過該片的靈感源泉,欣賞時便不會在意。
從筆者的審美觀來看,該片的劇情有點鬆散,不少可以一筆帶過的場景(如醫生的家庭戲)卻嫌冗長,讓人感覺是在看另一部看過很多遍的說教片。該片的結尾也拖泥帶水,幾次該剎車時卻仍「勇往直前」,非得把所有線頭都理清不可。竊以為,此處虛處理更好,完全沒有必要把觀眾可以想像到的情節全部放出來,而且不講明白對於這個故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如今年口碑最旺的《記憶碎片》和《穆荷蘭道》就是因為劇情可有多種詮釋而廣受影迷關注。
把理想主義者對人類社會的不滿及對大同社會的憧憬,通過一個天馬行空似的耶穌再世表現出來,在今天已沒有什麼深度可言,即便加上科幻、心理學和天文學的包裝也無濟於事。不過對於相信《K星異客》警世寓意的觀眾,它可當作勵志片來看。(zhouliming@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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