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紅豔
多少次,我夢回村莊,在我面前閃現的,依然是我十六歲那年離開時的模樣。四月的村莊一片勃勃生機,眼目所及之處,是高大蔥蘢的榆樹、洋槐、楊樹、棗樹,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清香和油菜花的味道。
而此刻,我拿著手中的相機遊走於村莊的前前後後,只遇到了一個手拄著拐杖的老人,田園荒蕪,村莊破敗,許多房屋已經棄之不住人多年,院內長滿了荒草。
靜寂的村莊裡,不再響徹悠揚渾厚的吆喝聲,也沒有了以往趕集時的熱鬧場面,只有一些孤獨的老人和留守兒童,默默望向鄉村之外的遠方,就這樣,一年又一年,300多口人的村莊,只剩下23位老人,而最年輕的,也已經52歲。
小時候,這條路是村裡人趕集的必經之路,尤其是逢集的日子,總能看到鄉親們拉呱說笑的身影。而如今,這裡已是滿眼的寂寥。
村後田間的柳樹上,喜鵲在此搭窩築巢,它們是村莊最忠實的守護者。
一條通往村莊的小土路,四周瀰漫著花香,只是,中青年一個個離家遠去,再也沒有人來感受鄉村的質樸和清新了
復新河道,水面上布滿了雜草,人在其間可謂寸步難行。
兩位老人從河邊走過,他們再也找不到昔日熟悉的場景。
村裡的池塘邊,堆放著的玉米杆已經腐爛。
柳樹老了,它像一個年邁的老人,再也無法挺直腰身,無奈地將身子探向水面。
除了鳥鳴和偶爾傳出的犬吠聲之外,這裡,沒有幾乎很難聽到其它的聲響。
一棵枯死的樹,躺臥在渾濁的水中……
池塘還在,只是再也見不到當年在此釣魚抓蝦的孩子們的身影。
雪菜花無人問津,開得正豔。村莊分外靜謐,任由寂寂落寞隨風滋長!
荒草萋萋的院落,牆垣坍塌,農具閒置,兩隻水缸空守孤寂,只見雜草叢生,卻不見了當年鮮活的生活場景,和骨肉相連的親人。
門上的兩個鐵鎖已經鏽跡斑斑。
村莊的碓窩子終年閒著,蜷縮在屋簷下不擋路的地方,有時候藏在院子旮旯裡。
當年坐過的小板凳,只剩下三條腿。
澆莊稼的水泵,被放置在豬圈旁,再也沒有派上用場。
老屋的牆上,磚頭已經慢慢粉化,也許用不了多久,會房倒屋塌。
前年的時候,這堆柴火就堆在這裡,兩年了,它們依然還在。
村裡的老人去世後,他們生前睡過的床,往往會丟棄在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老人們一個個離去,村莊也隨之變得越來越蕭條。
一棵小槐樹在倒塌的房屋旁獨自成長,不管歲月如何更迭,它們依然以最好的姿態活著。
水塘邊的一棵桑葚樹,綠意漸濃。
牆外的老榆樹,長成了歲月想要的模樣。
當年,這裡是我和小夥伴們經常玩耍的地方,可如今,已經有十幾年沒有人居住了,這裡積滿了落寞和蕭條的灰塵,期間偶爾會穿梭一兩隻四處閒逛的流浪狗或流浪貓,給寂寥的村莊增添了些許生氣。或許,唯有院裡的樹,還記得它當初的樣子。
老人在不斷地老去,村莊也是,最後它只能成為一段記憶留存在人們茶餘飯後的回憶中。
一條水泥柱子,頂著有些傾斜的圍牆。
當年,我是夢想著有一日可以逃離村莊的束縛,去外面的世界闖蕩一番的人,我也是親眼目睹村莊是如何一步步被人給拋棄,又看著她如何一步步的遠去消失在歲月裡。
每次離家,父母總是送一程,再送一程。
偶遇一位在田間打藥的老人,他已經76歲,依然耕作於鄉野之中。
鄉村大娘,掀開塑料布,查看自己種植蔬菜的長勢。
慵懶的小貓咪。
正直下蛋的母雞。
村莊依舊沉寂地窩在這片黃土地上面,不管是否有人觀瞻,她依然會釋放出應有的美麗,村莊,曾經上演的一幕幕悲歡離合的故事,然後在人們把她淡淡地遺忘的同時,自己也把自己慢慢遺忘。
田間的墳冢,長滿了雜草,都被塵封在歲月裡,不露一點痕跡。
村莊最後只剩下鬱鬱蔥蔥的樹林和雜草。住進村子動物和植物漸漸多了起來,去世的人酣睡在這裡,活著的人呢,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老人守著泥濘的鄉間小路,也守著「家」,有些子女接父母去城裡,但他們大多拒絕,他們只願意守護著,那間有幾塊破瓦的老屋子。
走了很容易,但歸鄉的腳步卻是那樣艱難,於是,臭妮、毛羔、二蛋,成了記憶裡最溫暖的名字。土雞蛋,土豬肉,手擀麵,成了記憶裡,揮之不去的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