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他在探索頻道的節目《單挑荒野絕境》開播,在節目中,他依然連衣服都沒有,被丟到地球上的各種荒野絕境自生自滅。他還是紀錄片《單挑神秘地表》的主角,而今年,他的真人秀《決勝荒野》也播出了,許多觀眾認為,總是處在極端情況下,自己扛著攝影機忙碌還常常挨餓(在澳大利亞時一開始被餓了十天)的德爺,比貝爺顯得更為真實。有意思的是,7月30日,《決勝荒野》中國季剛剛在陝西漢中開機。
德爺並非突然間就成了荒野達人,這位英軍退役軍官的荒野之途始於2008年的一次亞馬孫河之旅。許多旅行者和探險家都走過亞馬孫河,但從西向東、披荊斬棘,忍受雨林的溽熱、昆蟲的騷擾、大型掠食動物的威脅和熱帶疾病的折磨,自急湍和部落原住民的追殺中一路向前,消耗10部高畫質攝像機、6雙靴子、3部全球定位設備,從秘魯經哥倫比亞、巴西一直走到法屬蓋亞那的亞馬孫河三角洲,徒步行完7000公裡亞馬孫河流域全程的,德爺應當是第一人。
德爺的徒步地圖 本文圖均為 出版社 提供2011年,結束旅行一年之後,關於這次壯遊的紀錄片發行了。860多天的行路難,被濃縮在90分鐘的上下集電影中。許多人都覺得不過癮,2012年,他又出版了這本記錄了這次艱難卓絕的旅程的著作——《徵服亞馬孫》。書中並沒有描繪太多壯闊的風景(畢竟紀錄片視覺上的表現更為直觀),而是有了更多細節,比如,德爺為何會踏上這次改變他一生的旅程?他在經驗不足的情況下出發,三個月就和最初的隊友分道揚鑣,帶著沉重的設備,道路不熟,自然險惡,當地人敵意環生,他亦曾沮喪、恐懼,但終究克服這一切:不僅是從肉體上,更是從精神上去「徵服」亞馬孫。
《徵服亞馬孫》;埃德·斯塔福德;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9年6月出版2019年6月,本書中文版由北京聯合出版公司發行,經出版社授權,下文摘錄書中片段,以饗讀者。(小標題為編者所加)
第一次遇險之後盧克承認他一路上有幾次幾乎暈過去,我們都覺得無法繼續前進。賽吉爾告訴我們,在山嘴之上的兩小時路程外有個小鎮,加上背包,我們至少花四個小時才到得了。現在我們完全咽下了自尊,派賽吉爾和魯賓帶著空袋子和100新索爾鈔票上山去鎮上,要他們買下商店裡的全部飲料。他們大約在下午四點出發。我和盧克躺在塵土上,奧茲用大砍刀砍下仙人掌的葉片,拔去尖刺後切成碎片。咀嚼仙人掌後,汁液滲進我們乾涸的嘴,感覺真是棒透了,我很快就恢復了活力,能夠坐起來了,並且想著也去砍幾片,而我也這麼做了。
那兩名當地小夥子在天黑一小時後回來,幾千米外,我們就看到了他們的手電筒。他們倒出袋子裡所有的東西:借來裝了十升水的罐子、兩瓶三升裝的印加可樂(黃色)和可口可樂,以及十罐煉乳。我們留了一半以上供第二天早上和登山時飲用,接著開始大口咕嚕咕嚕地喝下這些提神的飲料,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珍惜過飲料。那天,盧克和我被擊敗了,多虧這三位秘魯年輕小夥子,我們才撐過去。這對我們兩人來說都是難堪且羞恥的一課。至今我仍不知道,為何和當地人相比,我們做得如此糟糕。
背著沉重的器材包徒步過河 錯誤的決定帶來的危險接著,在驚恐和壓力之下,我倉促地作出另一個決定:我們必須再走回河邊,穿過狹窄的峽谷。奧茲和路易斯使用那兩隻可攜式充氣閥,我在後面遊泳,從而避免使用船隻順流而下。不藉助河水前進,這是我探險規則的灰色地帶,但在緊急情況下,我試著果斷一點。在我們小心翼翼地下山回到河邊時,我想到即將遊泳通過峽谷,胃裡就劇烈翻騰,而奧茲和路易斯都不會划船,是水上生手,無法直線航行。我們下到谷底時已經是下午了,俯視峽谷下遊看不到峭壁的盡頭,因此無法估計這段狹窄谷底的長度。我拿出地圖計算這段峽谷的長度,好知道要在水中行進多長的距離:2500米。我開始覺得事態越來越失控,我不知道我們會不會遇上激流(很有可能),這絕對是拿所有人的生命在開玩笑。我在想什麼?我只是從一個悲慘地獄換到另一個罷了。
「斯塔福德先生,你來到桑赫斯特(英國皇家軍事學院所在地),你們村裡是不是少了個白痴?」我的腦海裡可以聽到在陸軍受訓時我的第一位掌旗軍士滿是嘲弄的蘇格蘭口音。
原住民的悲劇過去這個地區發生過駭人聽聞的暴力事件,埃內河畔的阿沙寧卡人在恐怖組織光明之路(Shining Path)——企圖奪取秘魯政權——的手上遭到了無情的對待。當時的政府給阿沙寧卡人配備了現代武裝,他們進行了激烈的反擊。然而,整整一代的阿沙寧卡男子都被殲滅了,只有少數二十五歲以上的女子在進攻期間逃過被一再強暴和毆打的命運。而新的威脅則是,石油公司想進駐這個地區,從阿沙寧卡人腳下掘出石油(這已經在本區域的其他河流發生了)。除此以外,古柯葉的入侵(殖民秘魯人以武力或欺矇拐騙的方式佔據了原住民的土地)和非法伐木密切相關。因此,阿沙寧卡人視所有外人為威脅並不意外。
在叢林中穿行被原住民暴力對待我們走出村子的中心區,來到一所學校。奧斯卡在前面領路,為我指出村長。就在我走向村長,向他做自我介紹並且與他握手時,一桶髒水朝我潑了過來。潑水的女孩用阿沙寧卡語憤怒地咆哮,高亢短促的話語隨著髒水刺痛了我。
第二桶是滿滿的稀水泥,接著又來兩桶,我環顧著圍繞著我的村民,沒有人笑。我全身沾滿了稀水泥,雖然覺得有點可悲,但我非常冷靜。那個女孩接著把溼水泥混合物塞到我嘴裡。所有女人都對我尖聲大叫,既警覺又憤怒,但我著實感覺到在一旁靜默地看著的男人眼裡流露出同情。
「我們該走了。」我一邊吐著沙子和水泥,一邊對奧斯卡說。我和村長握手,謝謝他,並轉身離開,前往河邊。奧斯卡顯然心緒不寧,我們走路時,他一句話都沒說,到了河邊,奧斯卡告訴我,下遊的部落已經準備好「成堆的尖刺」對我投擲。
思考旅行者和原住民之間的關係有一段時間,我不斷質疑,我的徒步之旅是否太過自私,是否不必要地打擾了當地人,能否避免出現憂慮情緒,我是否認真思考過自己對這些人造成的影響。
這個區域的亞馬孫河原住民渴望進步,他們想要電、手電筒、衛星電視和手機,無一例外。我走過的部落在未來二十年間將蓋頭換面。它們並不是與世隔絕的部落,而是貧窮的村落;八卦和謠言也造成了無知和不必要的恐懼。
因此我的結論是,無論他們一開始是否感到不快,這次旅程都有其正面意義。這些部落雖然必須隨時保持警覺以保護他們的土地,但對外面的世界無知絕不是好事。
難忘的叢林聖誕節亞馬孫河不是一般的河流——如泰晤士河——它是水位高漲時衝向森林的大片洪水的中心。泛濫的洪水在某些地方的寬度超過100 千米,相當於倫敦到巴黎的距離。河口處每秒鐘向大西洋湧進20 萬立方米的水,那可不是兩個渺小、不起眼又無助的漫步者想被吞沒的地方。據說,驟發的洪水會在一夜間將營地完全衝走,殺人於無形。
雨季開始了,喬和我好幾天沒有幹木頭生火,但幸好我們知道如何使用溼木頭生火(到如今已經練習過許多次了)。洗完澡後,我們光著身子吃東西——沒有必要穿上乾衣服(馬上又會溼掉),彼此也早就度過了尷尬期。
聖誕節前夕,我們太過接近蘇裡摩希河,無法避開危險的洪溢林。現在,我們身處每年都會被洪水淹沒的森林裡,泥濘的林地越來越潮溼,一天比一天難行。
我們必須避開洪溢林,在洪水來臨以前找到高地。高地會是我們最期待的聖誕節禮物。
聖誕節那天,雨下個不停。我們溼漉漉地走了一天,為網站錄了一些傻氣的視頻,還在吊床上戴聖誕帽為網站拍攝玩鬧照片。我們紮營時,大雨持續不斷,我用溼透的木頭生火,喬去看看能不能在河裡捕到魚,我確信他不會碰上好運。
在亞馬孫河的入海口,德爺和嚮導喬開香檳慶祝喬去了好久,我坐在雨中想著與世隔絕的孤獨聖誕節,但就在天色漸暗之時,喬回來了,帶著七八條魚,把它們穿過鰓串在一根木棍上。
「幹得好,喬!」我咧嘴大笑,在附近的小溪幫他把魚去鱗片、掏內臟。我們炒了一些大蒜,接著加魚肉塊和水。真是大豐收,一份很棒的聖誕節禮物。我們談笑,喬練習用英語說「聖誕快樂」。
「明年的這個時候,喬,我們就會在家裡與家人團聚。」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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