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人們仍然認為華晨的新班子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他們正在為迎接寶馬,增資金杯而忙碌著。但事實並不美妙。2月初,華晨極不情願地開始了與前主席仰融之間新的戰爭。作為戰爭一方:華晨中國正在想辦法避免其股權變更成為一紙空文;而另一方,被稱為金融怪才的仰融則試圖阻止遼寧省委派的控股公司對華晨的收購。事態在2月7日有了新的結果:華晨控股方———遼寧省所屬華晨汽車集團控股有限公司提出的強制收購股權建議,由於缺乏獨立股東的支持,被宣布作廢。至此,無論華晨與仰融的訴訟有什麼結果,遼寧的這家控股公司都必須再次收購它本以為進入腰包的華晨汽車。
仰融告狀理由是股權轉讓非法
根據仰融拿到的禁止令,百慕達最高法院已經於1月22日禁止華晨汽車39.446%股權轉讓給遼寧省全資附屬公司———華晨汽車集團控股有限公司。
2月4日,華晨汽車中國控股有限公司的發言人稱華晨已經向百慕達的最高法院(華晨中國註冊地是百慕達群島)申請,希望撤銷華博財務有限公司(仰融控股70%的公司)申請來的這份禁止令。這意味著華晨金杯股權歸屬問題再次成為懸念。而遼寧省向華晨汽車派出的管理者剛剛開始新的長徵,現在又被重新卷回了泥潭,開始一場新的股權戰,對手則是早已經下馬,被通緝後逃到美國的仰融。
華晨汽車隨即發表公告表示:「華博財務代表近期在百慕達提出的負面指控無任何證據。」該公司發言人稱,華晨希望在2月4日向法院提出撤銷禁令後一兩天內得到回覆。在重新收集證據之後,華晨汽車與華博財務公司股權糾紛案7日開始了初審階段的訴訟。
仰融企圖翻盤的最直接影響,莫過於對華晨汽車業務的幹擾。華晨中國新決策層1月份作出了成立華晨金杯汽車有限公司,和向這家自己控股的新公司增資2.73億美元的決定,這個決定生效後,這家由遼寧控股方新架起的爐灶就可以將整個投資額翻番,達到5.7億美元,超過仰融時代的規模。這是仰融不想看到的,他希望自己走後,新華晨捉襟見肘再來找他,而不是遼寧真的出手援助華晨。現在,他拋出這份訴訟請求,是想給遼寧接收華晨汽車的舉動一個下馬威,又要出錢,又要打官司,看看新主人還想不想要華晨汽車。看到高高升起的新華晨這隻風箏,仰融希望自己手中有一把鋒利的剪刀,瞄準遼寧對華晨汽車的控股權並未底定這根細線,狠狠地剪下去。
面對咄咄逼人的這位前主席,華晨被迫「不務正業」,把金杯、中華和寶馬3系放到一邊,處理棘手官司。華晨汽車執行董事楊茂曾是負責訴訟的關鍵人物,在他向百慕達法院提供的法律文書中提到了仰融的證據:「華博財務認為中國金融教育基金會僅受華博財務之託持有華晨汽車股,而基金會將股權出售予華晨汽車集團控股有限公司(新華晨),及向現主席吳小安、蘇強、洪星等發出認股權證是違反信託義務的行為。」
楊茂曾則反駁稱,根據百慕達1981年公司法(修正)第65部分第七條,「公司無義務負責任何信託的履行……只要公司登記了記有個人、公司或組織名稱的股票,公司就免除該股票已由公司付款的責任,即使該股票可能受任何信託的支配。」因此,仰融關於華晨汽車違反信託義務的指控站不住腳。外電報導,仰融在起訴書中還認為這部分股權(39.446%)是被以低於當時市價近一成的價格收購的。
據透露,華晨並不是沒有勝算,百慕達當地律師曾強烈要求仰融和華博財務公司立即提供有關仰融的中國金融教育基金會1992年在美上市時的原始文件副本,但這個重要的證據仰融並沒有拿到。
寶馬受牽絆一汽、浙江、羅孚誰想做漁翁
1月30日,由於聽到了關於華晨中國與前主席仰融內戰開打的消息,港股華晨中國(1114.HK)的股價下跌了6.74個百分點,報收於1.65港元。香港地區的一家證券分析所稱,華晨汽車的H股近期恐怕難以改變頹勢。內地股市,2月10日春節後開市,金杯汽車一開盤只小跌了5分錢,此間證券專家向記者透露:「國內上市的金杯汽車只是做輕卡,華晨在裡面佔股不多,香港上市的華晨汽車主要用的是金杯客車的資產,是當初仰融和瀋陽市用10億人民幣從一汽手中換來的,而遼寧現在控股的正是這部分,所以它受到的是直接影響。」
「關鍵問題是這件事是否會擾亂進行中的項目,特別是寶馬項目。」國內證券分析人士對《中國經營報》記者說,「由於遼寧的控股公司新華晨拿到的金杯客車39.446%的股份,是來自於中國金融教育基金會控股的那部分(51%),而當官司打輸之後,遼寧這部分股份就要還給基金會,他就不再有決策權了,這同時表明,利用原金杯客車資產創建的華晨汽車中國控股有限公司4人董事會做出的決策也將宣告無效。」
新華晨的決策還包括放棄寧波項目和計程車項目,和向金杯增資,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攢出足夠的錢迎接寶馬到來。但決策權之爭肯定會遲滯這一進程。
浙江項目和羅孚項目會不會重新拾起也將成為連帶問題。寧波汽車項目一直是業內爭論的焦點,浙江省肯定願意這個項目重新上馬,但很少有人知道一汽與這個項目的關係。一汽高層對《中國經營報》記者透露:「浙江的這個項目計劃投資110億元,年產整車20萬輛,發動機50萬臺。而且還準備聘請一汽-大眾前總經理陸林奎出山,陸看過基地之後認為不像搞汽車的樣,就作罷了。」但至今仍不斷有一汽的人去浙江考察,一旦金融教育基金會奪回汽車主業的決策權,這件事也將會繼續。
前不久,MG羅孚曾宣布要向新華晨和遼寧省爭取機會,而今,新華晨的主人位置不穩,羅孚的希望一下子陡增,因為管理層的真空狀態使羅孚的計劃突然建立在了一個未知數上,羅孚CEO「可能再找新夥伴」的預言沒準會變成現實。
在遼寧這個大股東可能離開的危險時刻,華晨汽車存在著因缺錢而重新考慮項目選擇的可能。
資金鍊乏力新華晨手中籌碼不多
觀察華晨汽車未來在資本運作上的表現,遠比預測這次百慕達法律危機的結果更重要,因為這場危機過後,華晨剩下的資本金可能會更少。
華晨汽車已經明確:今後只做汽車,要經營好中華、金杯,和未來的寶馬這三個品牌。「中華」作為中檔車,其技術裝配水平、品牌號召力和它的價位都約束了它的市場和利潤,賺到的錢還必須用在服務網絡建設和4S店投資培訓上,收支相抵之後已經所剩無幾,沒有力量幫助華晨充實它的資本鏈;金杯客車業務方面,海獅被福田、紅塔拷貝並大量生產,嚴重影響了它的成長性,閣瑞斯的出現充其量也只能改變金杯的命運,卻無法給整個華晨汽車以足夠的支撐。
浙江、羅孚計程車這些項目的消失,加上中華轎車和金杯閣瑞斯輕客難料的前景,華晨汽車手中的牌實際只剩下了寶馬。一旦這棵獨苗出現什麼問題,除了向遼寧的新華晨控股借牌之外,無計可施。而遼寧的新華晨如今是自身難保,正在努力應付官司,根本不會顧及華晨汽車缺錢的問題。
這個時候,人們不禁想起了仰融時代的作法:不斷尋找新的利潤增長點,而不是只想汽車。將幕後的融資行為拿上前臺,貼上傳統產業的標籤,這是新舊華晨一個共同點,但所不同的是,仰融顯然看到了汽車的高風險性,而且發現這與其分擔風險的宗旨是不相符的,所以,仰融要用其他產業賺到的錢來拆借到華晨汽車上來。
據權威人士透露,仰融走後曾帶走了6000萬美元的資產。由於涉嫌侵吞國有資產,遼寧省檢察院下發了逮捕令,而仰融走後不久,就發生了遼寧省接收華晨管理權的事件。這位人士堅稱,剩下的國有資產實際上是被劃撥給了遼寧省委派的新公司———華晨汽車集團控股有限公司,而新華晨並沒有搗過錢。現在,華晨汽車缺錢的情況,會因新華晨的收購失敗和官司纏身而雪上加霜。
去年年底做出放棄羅孚計程車和寧波項目,主營汽車的選擇,新華晨的班子肯定是從頭至尾地進行了權衡和分析:
汽車是傳統產業,只要有生產、採購、銷售三大塊的人就行了。而藥業競爭已經飽和,中西藥業必須放掉;在寧波的投資戰線又太長,遼寧省也不會滿意。具體的優勢上:遼寧是傳統產業大省,製造工業基礎好,從沈飛到大連造船廠使遼寧具備了重工業的實力,有信心經營好汽車;作為原材料大省,遼寧有鞍鋼和大連煉油廠;交通的便利甚至比長春基地還要好。劣勢只是龐大的就業需求帶來的沉重包袱。
利大於弊的判斷沒有錯,但新華晨的資金卻不夠使。因為現在中國汽車市場的競爭已經轉向服務領域,在和網絡建設和宣傳上的費用像無底洞一樣考驗著每一個製造廠商。以現有產品作利潤增長點是不夠的。吸引來寶馬,自己也必須出更多的血,一旦仰融真的剪斷了新華晨這根風箏線,誰向華晨汽車輸血呢?屆時的華晨汽車就只有走重新尋找股東,續上資金鍊這一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