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曾經在這樣或那樣的場合被植物能對音樂產生反應的說法深深吸引。就連查爾斯·達爾文(我們前面已經說過,他在一個多世紀之前就做了植物視覺和觸覺領域的開創性研究)也研究過植物是否能覺察他為它們演奏的曲調。達爾文在終生從事生物學研究之外,還是一位狂熱的大管愛好者。他做過的古怪實驗之一,是監測他親自用大管演奏的音樂是否能對植物生長產生效應,具體方法是看大管奏出的音樂能否誘發含羞草的葉子合攏(實驗結果是沒有合攏,這使達爾文認為這一研究是"蠢人的實驗")。
自達爾文的嘗試失敗之後,植物的聽覺能力這個研究領域就從未有過真正熱門的時候。光是去年一年發表的科學論文中,有關植物對光、氣味和觸碰的反應的文章就有數百篇之多,但是最近二十五年中發表的專門研究植物對聲音的反應的論文卻屈指可數,何況在這些論文中,大多數都不滿足標準,不足以讓我認為給出了植物能"聽"的真實證據。
我舉這些論文中的一篇(雖然是很荒謬的一篇)為例。這篇論文發表在《替代和補充醫學雜誌》之上。其作者是加裡·施瓦茨及他的同事凱薩琳·克裡斯。施瓦茨是心理學和醫學教授,克裡斯是光學教授;二人都在亞利桑那大學工作,施瓦茨在那兒發起了"VERITAS研究計劃"。這個研究計劃要"檢驗一個人在身體死後意識(或人格)仍然存在的假說"。顯然,研究人死後的意識會帶來很多實驗困難,所以施瓦茨也研究"治療性能量"的存在。因為參與研究的人能夠被暗示的力量強烈影響,施瓦茨和克裡斯改用植物進行實驗,以揭示"音樂、噪音和治療性能量的生物學效應"。當然,植物是不會被安慰劑效應所影響的,到目前為止,也沒聽說它們會被音樂偏好所影響(儘管做實驗和分析實驗的研究人員會受到這些影響)。
他們假定,治療性能量和"柔和"的音樂(由美洲原住民的笛子和自然界的聲音組成,他們說過實驗者自己偏好這種音樂)有益於種子萌發。[3]克裡斯和施瓦茨認為他們的數據揭示,比起安靜環境中的種子來,在柔和音樂聲響環境中萌發的西葫蘆和秋葵種子數目略多一些。他們還提到種子的萌發率也因為克裡斯用雙手摸過種子,給予了它們治療性能量而有所增長。[4]但沒人提到的是,這些結果從未被其他植物學實驗室的後續研究所證實;相反,克裡斯和施瓦茨引用的支持他們的實驗結果的文獻之一,是多羅西·雷塔拉克的《音樂之聲和植物》。
多羅西·雷塔拉克自稱是"醫生的妻子,家庭主婦,十五個孩子的祖母",1964年,在她最後一個孩子從大學畢業之後,她在現已註銷的坦普爾·布爾學院註冊為一名大學新生。雷塔拉克是一位專業的女中音,常常在猶太教堂、基督教堂和殯儀館演出,她打算在坦普爾·布爾學院主修音樂。為了完成科學必修課,她選了一門"生物學概論"的課,在課上她的教師要她做一些實驗--不管是什麼實驗,只要她感興趣就行。於是,雷塔拉克的生物學必修課和她對音樂的熱愛結合在一起,就成就了一本被主流科學厭棄,卻很快被大眾文化熱情接受的書。
雷塔拉克的《音樂之聲和植物》,令我們對20世紀60年代的文化政治氛圍可見一斑,但也能清楚地展現出她自己的觀點。雷塔拉克給人的印象是一位社會保守派和一位"新時代"宗教[5]的唯靈論者的獨特混合。作為社會保守派,她相信吵鬧的搖滾樂與大學生的反社會行為有關;作為唯靈論者,她在音樂、物理學和整個大自然之間看到了神聖的和諧。
書名: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
作者:(美)丹尼爾·查莫維茨
譯者:劉夙
出版社:長江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