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工人日報
2016-10-10 12:32 來源:澎湃新聞
工人日報10月10日消息,關於讀書的益處,各種各樣的說法充斥街肆,諸如提高素質、修身養性之類的,有不少信徒。於是呢,閱讀經典的布道就很受歡迎,大眾趨之若鶩。想不到,新近北京大學考試研究院院長秦春華論述稱某些名著不適合孩子閱讀,對此論調,北京師範大學第二附屬中學資深語文教師李煜暉迅即與之開撕,表示嚴重不服。
照院長的說法,孩子們屬於見好學好、遇盜成賊的群類,所以「滿是打家劫舍,落草為寇」的《水滸傳》、「陰謀詭計,權術心機」遍布的《三國演義》,以及技巧淫書《紅樓夢》和虛無主義《西遊記》,雖名列四大經典,但都不適合孩子閱讀。
語文老師的看法有些不同,想到自己年幼的時候就從評書中「領會」過經典的故事內容,在「真是替自己捏了一把汗」,僥倖沒有變壞之餘,問院長「既然你過早接觸了這些『騙人』的內容,不知長大後影響如何」?我本來是贊同院長高論的,不管怎麼說,院長「官身」的考慮,見不得學童看到不良行為是可以理解的。看到語文老師的疑問,覺得也很有道理。面對老師的疑問,我還是相信院長沒有因為那些「騙術」被訓練成連自己都意識不到的騙子……實際上就具體事體而言,兩人意見相左的地方繁複,不多講了。就讀書本身來看,覺得大家都是老師,雖說觀點不同,但本質不過是一家人說兩家話而已:
什麼書適合或是不適合特定種類的人讀,依我看,和瞎扯相去不遠,有點像那些為了賺錢多買些肉吃,宣揚節食減肥好處的文人。想當初,人們去請教王爾德推薦「值得」閱讀的書籍時,作家便回應說沒辦法做到,因為不知道讀書的人會從書中取捨什麼。在一般人眼中,經典名著基本上被文學作品霸佔,估計王爾德也是按此思路掂量的。既然如此,就說點關於文學作品的外行話,比如,小說之所以位列經典,是因為對人物、社會的組合複製和集成刻畫生動傳神,其中標籤式的內容,往往不是單一的簡單化模子,而是複雜、矛盾,甚至是荒誕的投射,要規避壞人壞事怕是無書可讀了。
另一方面,嚴格地說讀書和關涉道德的價值判斷沒有多大關係,您可以把吳用迷倒楊志的方略用於犯罪,也可以施於防範——價值觀更多的是由社會環境確立、鑄成的,在精英崇拜的環境裡,「院長」類精英的行為才是價值取向的指路牌,很多時候,教育者(不僅是教師的範疇)因為其行為與言說的混亂,結果使被教育者「異化」了。
比如歐洲最早的學堂,基本上是教會做出的創舉,神父們本來的目的是為了馴化刁民、培養正統教義的守護者,然而,後來的結果卻是當初辦學牧師可能最不願意看到的:那些拉丁文訓練出來的精英即便不是僵化教義的反對者,也逐步站到了改革者的隊伍裡。反觀國學「盟主」王國維先生,這位一生全心守護朝廷的大師,卻是被非朝廷的印染坊——私塾,塗抹出來的。真就應了那句話: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實質上讀書如有成效,那也是個人感悟,您真的不知道什麼書適合閱讀:引進門可以,修行的事他人還是閉嘴的好。回過頭來絮叨讀書的一般意義,什麼提升顏值、氣質,或者還有品味、修養之類搞笑的說法就不提了,照貓畫虎以及有樣學樣的塑形說辭同樣可笑,讀書的本意,即使不完全是,但在很大程度上也必然是認知能力的培養,它可能是價值判斷的建構及其過程,也可能是邏輯辨識能力的成熟與完善過程,更可能是對真理、對自然、對人和人組成之社會的探尋之旅,諸如此類。
至於在個體感悟的具體行為中,就說託爾斯泰吧,您可能喜歡安娜虛幻但卻貌似真摯的愛情,也可能喜歡《戰爭與和平》所呈現的「抽象」的、所謂超越了階級、民族、國家的人文主義理想,而維根斯坦這個大哲學家卻執迷於《哈吉穆拉特》,這是為什麼呢?實際上就算是您知道背後的原因,也未必就可以下結論:什麼書適合讀,什麼書不適合讀。
比起院長來,李煜暉老師的開放態度才像我輩追求的、有學問的讀書人,李老師認同卡爾維諾,俺照葫蘆畫瓢(有點院長的擔憂呃)也表個態。卡爾維諾師傅說:「我還真的應該第三次重寫這篇文章(《為什麼讀經典》),免得人們相信之所以一定要讀經典是因為它們有某種用途。唯一可以列舉出來討他們歡心的理由是,讀經典總比不讀好。」
看吧,讀經典的用處是不好說的,至於什麼人適合讀什麼書,或者什麼書適合什麼人讀,咱不扯行嗎?
(原題為《【高談闊論】什麼書適合閱讀? 別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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