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梅竹馬，到兩個物種、四位家長共同組建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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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犀牛

今日晴天，天上無雨，也沒看到幾隻喜鵲，不過地上動物們鵲橋相會的故事可不少，甚至有的相會，成雙成對已經不能滿足，double才行……

今天要說的這個家庭就是double的，其中一半的家庭成員是榕小蜂。它們出生在一個封閉狹小又昏暗的地方，實際是在一種植物的體內。出生後，榕小蜂便定了終生，絕對的青梅竹馬。

雖然是一種昆蟲，但它們出生前卻是被包裹在這種植物的子房中發育，這個位置原本是植物後代發育的地方，現在卻孕育著這些幼蜂。這裡的植物就是家庭裡的第一位家長。不知道這些小小的昆蟲出生後，會不會認為自己是這個植物的孩子。

幼蜂破殼而出 | 萬物

幼蜂所在的子房形成了蟲癭，待幼蜂長大，它們就會從這個植物提供的保護殼裡爬出來。通常雄蜂會先出生，探索這個狹小的空間。這雄蜂便是第二位家長。

然後，雄蜂就遇到了一眼萬年、一見傾心的一生所愛。只是雌蜂還在蟲癭裡，沒辦法立馬出來相會，雄蜂會幫雌蜂在它的蟲癭上咬出一個洞來，進而完成交配。之後雄蜂並沒有閒著等待，而是繼續為了以後更廣闊的生活做準備——挖洞出去。

雄蜂在無花果中

作者Vincent Savolainen | PBS

等它挖好洞，雄蜂一生的使命也即完成，生命也差不多走到了盡頭，這個家庭的使命就由後面的雌蜂來繼續完成。

有了雄蜂的鋪墊，雌蜂出來後就輕鬆一些，雌蜂便是家庭的第三位家長。這時正直植物的雄花期，而那些花就開在這個封閉的小空間內壁。雌蜂出生後，在這些花上面走過便沾上了上面的花粉。

榕小蜂出生地的橫截面，內壁開滿花（紅色）

Gubin Olexander | CC-BY-SA

隨後，雌蜂帶著自己肚子裡的下一代，和植物下0.5代子女（花粉），從雄蜂打出的洞飛到了外面廣闊的世界中。

但使命在身，雌蜂無暇顧及外面的花花世界，它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比如一兩天）找到正在開雌花的那種植物——也就是第四位家長。

這個植物就是無花果，名字就直白地告訴你，它不開花，但最後卻結了果實。無花果當然是開花的，前面我就看到了它的花，只是無花果的花屬於隱頭狀花序，小花們害羞地藏在了果實裡，並且封閉了起來，堪稱閉果羞花。

而無花果開雌花和雄花的節奏，也引領著榕小蜂的生活節奏。它們會先開雌花，等雌花成熟的時候，無花果果實底部原本的一個小孔就會張開一些，這個小孔就是上圖中無花果最下面有橫紋的位置。果實裡的味道會從小孔中散發出來，召喚著榕小蜂的雌蜂。

雌蜂帶著兩個物種的希望，站在開雌花的無花果果實上。它微微收起觸角，開始往那個小孔裡鑽。雖說這個小孔張開了，但仍然十分狹窄，孔道壁上還有各種溝壑。等雌蜂鑽進果實內部，它的翅膀也掉了、觸角也受損了，倒是它也不再需要這些了，它將在這裡度過餘生。

雌蜂在無花果果實內尋找著花朵，同時蹭著蹭著幫無花果傳了粉。找到花朵後，雌蜂便將產卵針沿著花柱刺入子房中產卵，如果它的受精卵在子房中安家，這朵花便發育成為「蟲癭」，將幼蜂包裹住保護起來。而如果蜂卵沒能到達子房，雌花授粉後會發育成為無花果種子。

榕小蜂雌蜂產卵 | 萬物

有的榕小蜂甚至有特化的花粉袋，會主動為無花果授粉，它們會用跗節和爪墊觸摸花粉袋, 取出花粉, 放在蟲體周圍的柱頭上。

產卵後雌蜂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短短24小時內也將壽終正寢。這時最後一位家長，也就是這株無花果將進入間花期，等待自己的種子和蟲癭中的幼蜂發育成熟。

直到雄花期，無花果果實內的雄花開放，新一代的幼蜂破殼而出，生命的循環再次開啟。

榕小蜂的一生 | 萬物

這麼看來，第四位家長又是下一代家庭的第一位家長。雖然一個家庭有四位家長，但一棵無花果樹可以參與許許多多家庭的組成，它們才是這些double家庭的主導，堪稱double家庭的節奏大師。

不僅用開雌花和雄花的順序來控制家庭的輪換，不同的無花果樹之間也會相互配合。一般同一棵樹上的無花果開雌花或者雄花的節奏是一致的，而和不同樹上雌雄花節奏相異，這樣榕小蜂從開著雄花的無花果果實中出來後，就更容易找其他樹上的雌花無花果，因此這場生命循環才能順暢地向前輪番滾動。

此外，有很多無花果樹是雌雄異株，它們讓自己的後代和幼蜂住在了不同的房間。在只開雌花的無花果中，花柱比較長，雌蜂的產卵針無法觸及子房，幼蜂無法發育，所以這些雌花經過授粉後都會發育成種子；而在雄株的無花果中仍有雌花，只是雌花花柱較短，雌蜂的產卵針可以在子房中產卵，形成蟲癭，最終這裡就成為了幼蜂專屬的育兒室。幼蜂長大後還會繼續攜著花粉延續生命。

非傳粉的榕小蜂 | BMC Evolutionary Biology

事有例外，有的榕小蜂完全擺脫了無花果的節奏，同時還是享受到了無花果的保護。這些榕小蜂的產卵針通常很長，可以直接從無花果外表面刺入產卵。幼蜂在裡面孵化後，有的種類以無花果的胚乳等植物組織為食，有的種類以傳粉榕小蜂的幼蟲為食，成為了赤裸裸的寄生種類。

拋開這些強行插足家庭的榕小蜂種類，傳粉榕小蜂和無花果樹之間非常專一的。截至2002年，已經定名的傳粉榕小蜂有357種，而無花果樹（榕樹）更是有750多種。

即使種類如此繁雜，幾乎每一種榕樹都有專一的傳粉榕小蜂種類為其傳粉，極少有例外。

而人類目前都屬於一個物種，也沒有亞種，而且也不需要double家庭……所以不用擔心，你也一定會找到那個專屬於你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