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的人品最令人不齒。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是個豺狼一般的野心家,為了自己升官發財,不惜犧牲任何人利益。這樣一個人物,不好說他是不是壞人,卻是真正的「祿蠹」,他的一生熱心追逐名利,不擇手段蠅營狗苟。這樣一個人,偏偏是林黛玉的老師。曹雪芹為什麼這麼安排?說起來不複雜,就是給林黛玉的悲劇人生加上最後的一根稻草!
【一】
賈雨村人品不好,其人卻有真本事。他微末之際結識甄士隱,甄士隱一眼看出他非池中物,儘量資助他。之前並沒有發現賈雨村人品偏差,還是在贈他五十兩銀子後,賈雨村迫不及待離開,才令甄士隱覺得賈雨村太過「心急」了。這表明賈雨村其人城府很深,屬於真正的政客,像甄士隱和林如海這樣正直的人,很難輕易識破賈雨村的偽裝。
賈雨村進士出身,給林黛玉做「啟蒙」實在大材小用。林如海之所以一再挽留,也有賈雨村卻是具有好為人師的真本事,他教授的確實好,可謂紅樓夢中唯一一個合格的老師。
至於賈雨村給林黛玉做老師的原因,絕非表面所說囊中羞澀。他有家不回,自己在外面漂泊,更多是謀求起復,而林黛玉是他東山再起的機會。事實也確是如此。
【二】
雨村道:你還不知,我自革職以來,這兩年遍遊各省,也曾遇見兩個異樣孩子。所以,方才你一說這寶玉,我就猜著了八九亦是這一派人物。不用遠說,只金陵城內,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家,去歲我在金陵,也曾有人薦我到甄府處館。我進去看其光景,誰知他家那等顯貴,卻是個富而好禮之家,倒是個難得之館。但這一個學生,雖是啟蒙,卻比一個挙業的還勞神。
賈雨村在給林黛玉做老師前,他的學生是甄寶玉。甄家和林家都是當時官場紅人。賈雨村進士出身,又有過官身,遭到罷官後,之所以甘心給稚童做啟蒙,就是為了藉助「東家」勢力謀求官場起復。他自身毫無政治背景,若等著吏部官員想起來他,萬萬不能。就算有錢,也要能花出去才可以。甄家林家都是他想助力的階梯。不想甄家沒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來到林家給林黛玉做老師。
【三】
賈雨村和冷子興演說榮國府,表現的對林黛玉母親賈敏一無所知,不過演戲。恰恰是打聽清楚林如海和賈家翁婿關係才謀求進去的。所謂別人推薦,是曹雪芹一貫的「真事隱,假語存」。
林黛玉算是賈雨村的貴人,為了讓他護送林黛玉進京,林如海幫賈雨村的起復道路鋪平,更將他推薦給賈家。除了賈雨村確實有能力,是林黛玉老師,還有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姓。賈雨村當初來到林家,正是借姓賈攀關係。
【四】
林如海當然想不到,這個親自選定的「老師」最後害了林黛玉。賈雨村護送林黛玉進京之時林黛玉不過七歲多,賈雨村就說她氣質與眾不同。林如海幾年後去世,林黛玉奔喪回來,恰巧又與賈雨村同行。那時候林黛玉應該十二歲,古人算大姑娘。雖然男女有別,但自己的先生,林黛玉無論如何要拜見。賈雨村也成為不多幾個認識林黛玉的外人男子。
第一回,賈雨村被甄士隱稱讚的一副對聯非常有隱喻意義【玉在犢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脂批在此明確指出上聯指黛玉,下聯指薛寶釵。寶黛愛情到了八十回結束前名存實亡。金玉良姻也陷入了死局。賈母不點頭,兩邊都不敢輕舉妄動。林黛玉身體越來越遭,薛寶釵年紀越來越大。正是賈雨村破開了這個死局。
七十二回林之孝說賈雨村突然降職了。這是賈雨村第三次人生低谷。第一次救他的是甄士隱,結果他起復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葫蘆案中出賣了恩人女兒甄英蓮。第二次救他的是林如海,到第三次他又需要自救的時候,出賣的一定是林黛玉。所謂【玉在犢中求善價】也正是將林黛玉待價而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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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嫁出賈府說過很多次,寶黛愛情因此而終結,金玉良姻也因此等到機會。關鍵先生賈雨村在中間至關重要。雖然不好說他做了什麼。但能讓林黛玉和賈寶玉無奈接受的也只有賜婚。畢竟賈家對林黛玉有養育之恩,林黛玉不可能任性害了賈家。最終林黛玉和賈探春雙雙遠嫁,客死異鄉是肯定的,也全了瀟湘妃子之名。因為瀟湘妃子本就是兩個人的合稱。
曹雪芹設計賈雨村做林黛玉的老師,正是用一條線索穿起來甄家,江南甄家,林家,賈家這一系列的興衰。到八十回結束。前面三家都覆滅了。只等賈家傾覆。在那之前,賈雨村已經將他最優秀的學生林黛玉「待價而沽」了。林黛玉最終能夠「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也要虧了賈雨村。不過這種「幫助」太讓人寒心,卻並不讓林黛玉全然拒絕。逃離賈家,獲得片刻自由,未嘗不是黛玉心中所願!人生最後,任性一回又如何!您說是不是?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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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資料重點引自: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80回本 ;【石頭記】周汝昌校訂批點本80回本 ;【紅樓夢】通行本120回本 ;【清·孫溫繪全本《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