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媒》雜誌供稿
《真相大追擊》是湖南廣播電視臺都市頻道《都市1時間》的子欄目。這是一個以實施輿論監督、揭示事實真相為宗旨的欄目。該欄目多期節目獲得湖南省級新聞一等獎,節目內容曾被國內眾多媒體爭相轉載。據央視索福瑞收視率調查顯示,每當《真相大追擊》欄目播出前,收視率都會快速上升。
《真相大追擊》自2006年開播以來,在實施輿論監督中,認準自身的角色定位,履行媒體的崇高職責,獲得了政府的支持、社會的讚譽和觀眾的喜愛,成為湖南地區收視率高、影響大、口碑好的電視欄目之一。
做「時代靈魂」的承載者
毛澤東有句名言:「沒有正確的政治觀點,就等於沒有靈魂。」這是就一個人而言的。一個時代也有「靈魂」。「時代靈魂」也被稱為「時代精神」,是指一個時代所尊崇的普遍的核心價值取向。在新的歷史時期,「時代靈魂」可以用「以人為本,關注民生」來概括。這是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中國的傳媒事業必備的條件,也是媒體在對外開放的全球化語境下的必然選擇。
「做『時代靈魂』的承載者」,是《真相大追擊》的基本定位,並力求將其鮮明地反映在節目中。通過「高速公路天價路損費調查」這期引發過強烈社會反響的節目,我們可以深切地感受到「承載者」這三個字的含義和分量。節目中,記者拍下了令人震驚的一幕——一位侯姓貨車司機,在京珠高速株洲路政隊向工作人員下跪,並聲淚俱下地哀求:「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幫幫我……」
俗話說,男人膝下有黃金。侯司機為什麼會下跪呢?原來,他從陝西運西瓜去廣州,行經此處,車的兩個輪胎爆裂。他勉強把車開離高速路,靠入救援車道,卻不料被路政部門責令停駛,還要他賠償爆胎行駛12公裡的路損費24萬元,否則扣車。據侯司機說,這輛車加上西瓜也不值24萬元。天價路損費會讓以運貨謀生的侯司機徹底「破產」,全家生活無著。
在採訪中,當地百姓都認為,路上只是有些轍印,賠償金額太大,太不合理。於是記者察看路面後與侯司機一起來到路政隊。一位科長出來接待,他拿出一個「本本」,理直氣壯地說,罰款是根據省物價局的文件確定的。「這是雙爆胎,直接壓損路面,有創傷性劃痕,我們有錄像,還拍了照。」
這個「本本」和一連串的說詞,讓文化不高的侯司機驚慌失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求饒。面對似乎是毋庸置疑的鐵案,巨額的路損費,且未見路損鑑定文書,卻讓記者心生疑問。
「求求你們,幫幫我……」的聲音在記者心中迴蕩。為了不辜負「承載者」所包含的民生重託,記者又先後走訪了湖南省交通規劃勘測設計院和湖南省物價局,為「鐵案」求解。
在設計院,彭總工程師作了理論分析和路損力及路面抗損力計算後,明確表示,這種爆胎行駛造成的路損極小,「可以忽略不計」。這一科學判斷使罰款失去了依據。湖南省物價局主管該項工作的處長說,路損等級應由第三方機構(湖南省交通勘測設計院)認定,否則就是亂收費行為。這位處長還說,「路政部門不能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但文件未明確禁止路政部門自己認定路損等級,有疏漏,我們正在研究修訂,使之更加完善」。由此,這一典型案例也有助政府有關部門改進工作,達到為百姓解難和為政府分憂的雙重目的。
鐵案破解,百姓歡呼。人們交口讚譽欄目主持公道,辦了一件大好事,侯司機更是感激涕零。回顧欄目播出的1500多期節目,無一不是以民生為主題。大到洞庭湖汙染治理及湖區六省漁民生存狀態調查,小到百姓日常生活中的實際問題,都因事涉人民切身利益而得到關注,得到反映,得到解決。每期節目都是及時感知民難和真心助民解難的產物,具有深厚的人文色彩和民生情懷,因而深得民心。
做不畏艱險的「特種兵」
輿論監督的首要任務,應當是監督社會,也就是揭露和鞭撻社會醜惡現象,維護社會正義公平。「用良知檢討社會」是這個欄目每天播出時使用的宣傳詞,現在已經是家喻戶曉,深入人心。但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站在醜惡現象背後的犯罪分子、黑惡勢力,並不好對付。為了揭露真相,記者必須不避艱險,深入虎穴,直面壞人。這就要求記者不僅要崇尚正義,滿腔熱血,還必須有勇有謀,機智靈活,注意安全。針對上述特點,欄目號召全體工作人員「做輿論監督戰線上不畏艱險,有本領、有智慧的『特種兵』」。
在2009年至2010年全國公安機關開展的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的專項行動中,《真相大追擊》也迅速掀起了「打拐」風暴,相繼播出了解救被拐少女、被拐兒童、被拐婦女三個系列報導,並與公安部門一起,幫助受害婦女逃出火海,讓被拐兒童重新回到父母身邊。獲得解救的婦女、兒童的家庭和親人為此感動得熱淚盈眶。可是,卻少有人知,這些「特種兵」在打拐報導中所經歷的艱險。下面是一位記者的採訪手記:
2010年3月10日,欄目得到一個拐賣婦女的線索。和線索提供人電話聯繫後,大概知道只要拿出不到1萬塊錢,就可以在永州市寧遠縣冷水鎮冷水村買到一個老婆。第二天,我和攝像唐饒趕到永州與線人碰了頭,約定我以線人外甥的身份,第二天隨線人一同前往人販子劉浦吉家。為保險起見,我們向縣公安局反映了有關情況,縣局刑警大隊民警接報後十分重視,當晚開會研究抓捕和解救方案,並提醒我們,當地民風彪悍,他們也不敢輕易到村子裡抓人的。我當時還想:這是不是有點危言聳聽呢?
第二天,我以線人外甥身份和線人一起去「買老婆」。我還特意打扮,換了一身衣服。到劉家後,劉浦吉對我的出現很是懷疑,並不談拐賣女人的事,而是盤查我的身份。我沉著應對,過了這一關。贏得信任後,終於見到了被賣的女人。我立即向在外布控的民警發出暗號,民警迅速包圍了劉家。抓捕開始時還算順利。突然,劉的侄媳婦拿起一把菜刀衝過來砍向民警。民警及時躲開,但她並不罷休,又兇惡地砍向我和攝像唐饒。菜刀從唐的衣服上划過,幸好沒有傷人。她還對我窮追不捨,足足追了幾十米。民警拿出手槍,命令她放下菜刀,沒有奏效,只好連鳴三槍,趁其不備才將其制服。
節目播出後,家裡人紛紛給我打來電話,問我有沒有受傷?有人還說,這麼危險的新聞你們也敢做啊。我笑了笑,回答說,誰叫我們是「真相大追擊」的記者呢?值得欣慰的是,這次行動抓獲犯罪嫌疑人兩名,解救被拐婦女兩人。
下面是另一位記者的採訪手記:
……我和彭程(註:也是記者)趕到洞口縣以後,才知道花錢買小孩的兩個人,都是村子裡有勢力的頭面人物。我們先通過暗訪取證,從周邊鄰居口中得知小孩來歷不明,然後向警方求助,通過查找戶籍資料,進一步證實兩名小孩都不是他們親生。據此,我們隨警方來到兩人家中。在證據面前,兩人都不得不承認各花2萬元從東莞買來小孩的事實。
可是,當地居民對我們和民警的介入並不理解。來「看熱鬧」的人越圍越多,有人還指責我們,說我們「多管閒事」。逐漸地,形成了我們遭圍攻的局面,情況越來越不妙。我便站出來對大家進行勸說,坦率地說明我們是記者,是受觀眾委託、請求來尋找東莞被拐賣兒童的。接著耐心地講解政策,並告訴大家,東莞許多父母因為孩子失蹤,家庭破碎,整日以淚洗面。為了找到孩子,他們背井離鄉、債臺高築,我們應該設身處地想想他們的痛楚……也許是這番話打動了大家,原本沸騰的人群慢慢沉默下來,人們情緒變了,風向也變了,輿論也逐漸轉向我們這個方面。兩名當事人隨即被警方成功帶走,兩名被拐兒童也得以安全解救。
看過以上兩位記者的採訪手記,這裡恐怕就沒有必要再多做說明了。
做勤勞細心的「啄木鳥」
「監督政府工作」也是輿論監督的題中應有之義。早在延安時期,毛澤東在回答黃炎培關於共產黨如何跳出自古以來的「興亡歷史周期率」時,就明確提出「讓人民監督政府,使政府不敢懈怠」。1956年,鄧小平在「八大」所作的關於修改黨章的報告和次年4月在西安幹部會上的講話,都強調了這一點,他說:「如果我們不受監督,就一定要脫離群眾,犯大錯誤。」新的歷史時期,黨中央也十分重視這個問題,還進一步指出,媒體是重要的執政資源,在管理國家中有巨大的能量,各級領導幹部應正確認識和正確對待輿論監督。
《真相大追擊》把自己看成是一隻啄木鳥,應該勤勞細心地叼啄出侵入政府這棵大樹肌體的害蟲,讓大樹更健康更茁壯地成長。以「政務窗口莫兒戲」為題的連續報導,可以說是這類報導的一個成功範例。這組報導不但監督力度大,反響強烈,而且有力地促進了湖南省委提出的「優化政務環境」的要求,被譽為「監督尖兵,政府鏡鑑」。
2008年5月,懷化市紀委展開政務窗口「正風行動」,對一些政務窗口存在的上班玩遊戲、看電影、炒股、聽音樂等不良現象進行查處。時任湖南省委書記的張春賢充分肯定這一行動,認為「懷化市的做法可在媒體上報導」。時任省委宣傳部長的蔣建國也提出「可安排有關媒體做專題報導,放大效應,且要快」。《真相大追擊》獲悉當天就迅速行動,派出記者趕赴衡陽、郴州、邵陽等地,對市級政務窗口的運行情況進行深入細緻的調查。隨後,於5月28日至6月15日,推出「政務窗口莫兒戲」連續報導。這組報導反響強烈,影響深遠。郴州市政務中心被曝光後,該市立即著手整頓,當事人除了做出深刻檢討,還被調離工作崗位、停職培訓和扣發績效工資,有的還在年終考核時被評為不合格。郴州市紀委、監察局要求各單位以此為戒,整頓工作作風,還特別提出要正確對待輿論監督,把壞事變成好事,創造良好政務環境。衡陽市和邵陽市各政務中心也立即嚴查違規工作人員,責成當事人作出深刻檢討,進行紀律處分,並清理和清查了工作電腦。省質監局則迅速採取了加強巡查制度、嚴肅工作紀律、提高服務水平、加強人員培訓四項整改措施。從這些後續報導中,人們看到了各級地方政府和職能部門聞過則改,認真、負責、果斷消除工作中的不良現象,擦亮窗口,改善服務的情況,不但具有示範效應,而且很能鼓舞人心。
欄目還先後披露了嘉禾礦業治安管理大隊利用「掛牌儀式」收取企業紅包禮金;長沙、湘潭等地工商部門在企業年檢時搭車收取工商協會會費;新化國土局違規向建房戶收取「保證金」等問題,使這些問題及時得到了糾正,對相關行業和可能出現類似問題的執法機構,也起到了強有力的警示作用。不僅對政府各部門如此監督,對於社會上的一些問題,只要不涉及犯罪,《真相大追擊》欄目也都是用「為樹除蟲」的方式來報導。
理想不變,堅守不變
黨和政府的重視和支持,社會各界、上級「監聽監看」機構的讚譽,頻道負責同志的關心、幫助和指導,都使《真相大追擊》欄目工作人員倍感溫暖,但壓力也無時不在。首先,欄目已經辦了5年,不能「原地踏步」,如何進一步提高節目質量,還需要付出更多努力。其次,《真相大追擊》和其他新聞類節目一樣,必須講大局、講政治、講導向、講效果,不能只顧「勁爆猛料」而胡衝亂闖。節目的引導方向、報導方式、報導時機,都必須認真研究和對待。再次,節目每天播出,工作節奏的壓力也不小。遇到線索不實或不準確,採訪受阻,成稿未獲通過須補稿等情況時,常常出現時間緊迫、人手不濟的情況。
《真相大追擊》有「四講」、「四不」。四講,即講大局、講政治、講導向、講效果。四不,即事實和原因不清楚的不報導,各方看法分歧未釐清的不報導,一時難以解決的問題不報導,後續效應難以預料的不報導。依照這一準繩,稿件通不過的情況也是難免的。記者、編輯們會把退稿當成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為的是吸取教訓,以期做得更好。但滿含辛勞和情感的稿件「報廢」了,還是不免會有些沮喪。而每當有人產生懈怠情緒時,頻道和欄目負責人都是耐心勸導,用「陣地觀」來鼓舞大家:我們每一個人都是輿論監督戰線上的一塊陣地,誰也不能失守;用「特種兵」來讚譽大家:我們都是敢於衝鋒的特種兵,誰也不能氣餒;用「啄木鳥」精神來激勵大家:消滅害蟲,捍衛共和國這株大樹,是我們的神聖職責,誰也不能失職!這三句話已經成了《真相大追擊》欄目組矢志辦好節目的真誠信念和不竭動力。「理想不變,激情不變。無論路在何方,無論困難多大,我們必須繼續努力,繼續堅守,別無選擇。」這就是他們發自內心的承諾和錚錚誓言。(作者單位 湖南省廣播電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