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誕生|Ms芙子:抱著寫以女孩為主角玄幻文的念頭入行

2020-12-06 澎湃新聞

網文是類型文的天下,一段時間內,男頻多玄幻仙俠文,女頻多言情文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認分類。

Ms芙子(以下簡稱「芙子」)卻挑戰了這一固有觀念,她的小說《神醫棄女》雖然也有俊男美女和跌宕起伏的愛情線,但主線卻是一個熱血的玄幻故事。這本書在閱文集團旗下的雲起書院已經連載了975萬字,連續六個月位列女頻月票榜前10,還躋身2017年中國原創文學風雲榜女生作品前10,在閱文旗下平臺的總點擊量超過2000萬。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芙子也成了中國網絡文學白金作家。

「為什麼網文不能寫女孩子的冒險和勵志故事?」回憶起最初入行的初心,芙子說自己有一點「大女主」情節。現代社會中,女性不論在事業生活還是人格上,都越來越獨立,這方面的意識也越來越強,對網文的挑剔就體現在,無法接受有些男頻小說中女主只是花瓶,是男主依附的設定。芙子寫「女強玄幻」出於自己的興趣,卻也恰好迎合了這部分喜歡大框架玄幻小說的女性讀者。

芙子

為給女孩子寫熱血的冒險故事入了這一行

芙子寫玄幻小說,最早是因為自己的夢想。起初開始看網文,外表乖巧甜美的芙子並不喜歡女頻的言情文,而是喜歡有更大格局和世界觀設定的男頻玄幻文。

她最早看的網文是《誅仙》和《鬥羅大陸》,「女孩子去讀男主角的書代入感會差一點,我看完就覺得,為什麼網文不能寫女孩子的冒險和勵志故事?」

抱著寫一部以女孩為主角的玄幻文的念頭,2012年,芙子決定入行當一名網絡文學作家。

當時她畢業不久,在溫州親戚的外貿公司做銷售,工作穩定,業績也還不錯。半路入行的芙子選擇了比較穩妥的做法:在本職工作之外,兼職創作。

芙子的第一本書叫《重生名媛我最大》,是模仿了當時流行的題材。初次寫文,芙子更新辛苦,每天幾千字,她要寫四五個小時,經常一下班就坐在電腦前寫作,深夜才能寫完,第二天又要早早起床上班。

這本書成績並不好,在當時收入幾乎只有全勤。全勤是網站對新人作家的一種鼓勵補貼,芙子記得,當時每天都更新3000字,一個月就算沒有讀者訂閱,也能拿到300元的全勤獎。

「我雖然寫得不好,但那300元我是要的。」芙子那時候憑著一腔熱情從沒斷更,但這本書最好的成績月收入也只有1000多元錢。即使這樣,她本著善始善終的心態,還是寫完了這本近100萬字的小說。

之後她又去開了第二本《無限軍路》,還是重生題材,成績還是一樣的「撲」,父母也很不理解,覺得她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到底在幹什麼?」

芙子依舊堅持了下來,但也忍不住去問編輯:「你是不是對我特別絕望?」編輯鼓勵她說,「只要肯寫,總有一天會起來的。」

「這句話的確是對的。你肯寫的話,到後期,可能要過渡一兩年,成績就會慢慢起來。」芙子回憶。

的確,到了第三本書《重生空間種田》,芙子的成績已經有了一些起色,「那本寫的是當時比較熱門的空間文。」

寫到了第四本書《天才魔妃》,芙子才開始走「玄幻言情」的路子,當時讓她萌生寫網文的《誅仙》也正是這類型的題材。事實證明,這是最適合她的體系,成績一下就起來了,「積累了幾本之後,各方面失敗的原因也已經知道了,相對來講就會成功一點。」

女性讀者喜歡讀「女強文」

《天才魔妃》之後,芙子開始一心一意地寫玄幻女強文,成績也越來越好。2015年5月,她開始寫自己現在的這部小說《神醫棄女》。

這本書成就了芙子。之前幾本玄幻的積累已經讓她有了一批穩定的讀者,《神醫棄女》連載之初就有很多人喜歡,如今連載了3年多,月票仍然穩居前10。

「現在女性讀者更喜歡女孩子強一點。」芙子認為「玄幻女強」是自己的一個突破點。女性讀者此前讀男頻玄幻文,文中女角色大都是花瓶角色,或者是男主的依附,缺乏獨立人格。而現在社會中,女性越來越強,承擔的責任越來越多,男頻文中的花瓶角色顯然並不能讓女讀者滿意,也無法讓他們產生代入感,芙子的小說正好迎合了女讀者的需求,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

《神醫棄女》寫了13歲的葉家傻女葉凌月因機緣重生,一步步走上強者之路的故事。這部網文綜合了很多火爆的題材:神醫、穿越、玄幻、寵妃……從這些已經被寫俗寫爛的題材中,殺出重圍並不容易。

芙子的做法是,寫出亮點!她給葉凌月設定了一個寶物乾鼎,靠著乾鼎的特殊技能點,女主才成為神醫,「其他的人都沒有寫到這個點,相對來講大家就覺得比較新奇。」此外,她給男主設定了雙重性格,平時男主是文弱溫和的形象,遇到發病等情況,就會表現出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不羈性格。有的讀者喜歡文弱性格,有的讀者喜歡霸道的性格,但這個特殊的設定,讓讀者覺得芙子的文和別人不一樣,也願意追她的小說。

借鑑男頻小說,寫更廣大的世界

芙子5年寫了1800多萬字,《神醫棄女》就佔到一半的字數,在女頻文中算是比較長的一篇小說。

「為什麼我能寫特別長的文,是因為我的文框架大。」一般女頻文框架都相對小,即使涉及仙俠玄幻,也多是寫言情等等,芙子卻有更大的野心,「比如有人寫完宮廷鬥爭就結束了。但我會在宮廷鬥爭之外,還寫女人在更大世界裡的鬥爭,之後還會涉及女主的身世、男主的身世……這樣一步步展現出來。」

芙子在自己文中借鑑了男頻小說的寫法,不局限於言情,而是去描寫更大的世界,去描寫熱血的「姐妹情誼」,這讓不少女性讀者覺得新鮮,也覺得過癮,在讀的過程中,不僅僅對男女主產生了感情,也對她描寫的那個世界產生感情。接受了這個框架,進入了這個世界,慢慢就捨不得拖住自己的這份感情,逐漸成為穩定的追更讀者與粉絲。

「對於這些讀者來講,胃口被養大了,可能只能看你或者個別幾個作者的作品了。」網文讀者基數巨大,對芙子而言,抓住喜歡大女主類作品的讀者,就成功了一半。她也承認寫這樣的內容,又要維持這麼大的更新量,文筆細膩程度上必然有所欠缺,但芙子並不覺得這是問題,「喜歡細膩文筆的讀者會去讀細膩的作品,選擇讀我的作品的讀者,都是更喜歡我的框架和情節。」

她的讀者中,大多數是年輕的女生,同樣作為年輕女生的芙子輕易就能抓住她們的興趣點,她喜歡在小說裡寫美好的故事,因為芙子覺得讀網文就是為了快樂。生活中已經有不少坎坷,如果讀者把自己代入女主,卻整天遇到悽慘的事情,太不「人性」,「比方說我現實中我遇不到帥哥,那小說裡總要遇到一個吧。在小說裡,我希望稍微輕鬆一點,這就是基本的思路。」

芙子的讀者中也有一些上了年紀的,她曾遇到一個58歲的女讀者,看她的小說覺得打開了新世界,非常開心。也有忠實的男讀者,她忍不住問對方「看我的小說你們能代入嗎?」對方說可以。芙子想想也明白了,自己此前讀男頻小說,其實也是把自己代入男主的角色,那種代入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男頻作家也會向女頻作家學習

幾年之前,網文男頻和女頻還有較大區別。男頻多玄幻仙俠等大框架的作品,動輒幾千萬字,更容易改編成遊戲,女頻則多言情故事,篇幅較短,改編遊戲不多,卻在影視界IP盛行之後,被大量購買改編成了電視劇、電影。

按這個標準來看,芙子的小說不論是題材、篇幅還是更新量顯然更接近於男頻小說。

「現在女頻作家也都很拼。」芙子笑言自己平均日更6000字的量,在如今的女頻作家中不算驚人,「大規模的作家投入女頻網文的寫作,比男頻的時間稍微遲幾年,這幾年我們已經在跟上這個步伐。」

她甚至覺得,單就訂閱量來看,目前女頻的訂閱還更加驚人。許多此前喜歡玄幻仙俠文,卻只能看男頻的女讀者,在女頻有了女性向這類文章之後,會從男頻回歸女頻,也有大量此前不看網文的女生,投入了女頻的陣營,「對於讀者來講,只是選擇的餘地大了,相當於是蛋糕更大了。」

芙子認為,如今網文這塊蛋糕中,男女頻的區別正在漸漸模糊化,這也是網文日漸成熟之後,吸引更多讀者的需要。男女頻作者之間,也並非起初男頻作者影響更大的「一邊倒」態勢,女頻作者會向男頻作者請教如何搭建文章框架,而男頻作者也開始向後來居上的女頻作者學習如何去描寫情感。

芙子還記得有男頻作家曾向她請教,為什麼讀者總是覺得自己小說中的女主角是花瓶?「他寫了20萬字之後,女主角就不見了。我問他那還算女主嗎?他說是女主之一。」

「我告訴他,這種感情我們女生就不是特別喜歡。要把情感戲寫得好,塑造角色的時候,就不能把女生當花瓶,她要有自己的個人魅力。如果心裡覺得女主角可有可無,把她當花瓶了,讀者是感覺得到的,那他們為什麼要對你寫的角色投入感情呢?」芙子覺得,如今男頻讀者要看的小說,也不僅僅是主角的奮鬥成功史了,感情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從這個意義上講,男頻和女頻的分野正在日漸減小,都在吸收對方優點,慢慢呈現出重合的態勢。

寫網文讓芙子找到了自信

寫網文以來,芙子覺得最大的收穫是變得自信了,「覺得終於有一件事情是自己擅長做的。」

此前媽媽曾開玩笑對她說:「很多女孩子都會樂器或者跳舞什麼的,我怎麼覺得你沒有什麼擅長的東西。」

芙子說自己喜歡看書,媽媽說:「你喜歡看的都是漫畫、言情之類的雜書,是不務正業。」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但是現在,芙子把「不務正業」變成了自己的「正業」,在這個過程中,她也收穫了家人對自己的認可,父母開始接受了她的這份職業,「這本身對我也是一種信心,慢慢地,我覺得自己做一件事情是對的。」

在《神醫棄女》成績起來之後,有一段時間芙子晚上經常熬夜,爸媽覺得她不能這樣無限制消費自己的身體,芙子心驚膽戰地提出想辭職專職寫書。

媽媽這次沒有反對,還怕她不好意思向親戚開口提辭職,幫她去說。父親也默認了,讓她下定決心就去做,只要對自己負責就好。

芙子的確是一個對自己負責的作家。她寫作5年,從沒斷更過,基本保持著一天6000字左右的更新量。全職之後,她連作息都調整到了健康的狀態,晚上12點前睡覺,上午就開始寫作,午休之後下午再寫一陣。她不喜歡吃外賣,經常自己做飯,還會堅持運動。

「一個全職作家要想寫作壽命長,必須要作息好。因為這樣職業病就比較少,心情也比較好。」芙子覺得對作家來說,自律是一件好事。在這樣的狀態下,她還有時間去看看喜歡的書,或者是出去旅行,並沒有因為全職寫作而變得「宅」起來。

把愛好變成職業,是很多人嚮往的事,芙子不但做到了,還做得很好。她覺得網文不只是一個興趣,更是一份值得一直寫下去的事業。

如今《神醫棄女》還沒有完結,芙子又開了新作品《天命凰謀》的連載。「怎麼會倦怠呢?看看別人的小說,新類型層出不窮,腦洞都很大,就會感慨這個行業的潛力,覺得充滿幹勁。」碼字5年,芙子憑著一腔熱情走到現在,這份熱情沒有消退反而日漸濃厚,「網文是永遠寫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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