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體偶聯藥物(ADCs)是在腫瘤治療中增長最快的領域之一,抗體偶聯藥物包括三部分:重組單克隆抗體(mAbs)、共價連接的細胞毒素(作為彈頭/Warhead),二者通常被連接體(linker)連接起來。單克隆抗體對腫瘤細胞有很好的靶向性,但對消滅腫瘤細胞作用有限;反過來,細胞毒素對消滅
腫瘤細胞有很強的威力,但是靶向性不高,同樣對正常細胞也會殺滅(屬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類型)。於是科學家利用二者的優點,將它們組合到一起,就得到靶向性好,且又威力巨大的抗體偶聯藥物。
抗體偶聯藥物的設計
一個成功的ADCs要有理想的靶點、特異性抗體、理想的連接體以及威力強大的「彈頭」這4個條件。
理想的的靶點
靶點的選擇至關重要,理想的靶點至少要具備以下條件:(1)限制性的在
腫瘤細胞中高表達,在正常細胞中低表達,如SGN-35針對的CD30在霍奇金淋巴瘤以及漸變性大細胞淋巴瘤中高表達,而在正常細胞中表達量有限;(2)靶點應該呈現在細胞表面容易被抗體識別;(3)它必須是內化抗原(internalizing antigen),與ADC結合後,能夠使細胞毒素進入細胞發揮作用。
特異性抗體
最初應用的抗體是鼠源性抗體,但是在治療過程中,人體對該類抗體產生免疫反應,而逐漸棄用,發展人源抗體。目前最常用的抗體為IgG類抗體,尤其是IgG1最為常用。抗體和靶抗原的高親和力是ADC有效起到靶向殺傷的核心所在, 一般認為親和力指數Kd = 10 nmol·L-1是對抗體的基本要求。
理想的連接體(linker)
理想的linker對藥物的成敗起著關鍵性作用,linker的性質決定著藥物的藥物動力學性質和治療效果。理想的linker是在ADC到達靶點前是不釋放細胞毒素的,到達細胞後才能將其釋放。Linker的釋藥方式分為斷裂(cleavable)和非斷裂(non-cleavable)模式,非斷裂模式是ADC經過溶酶體的消化後,linker仍與細胞毒素連接的一種形式。斷裂模式有三種類型:首先是酸敏感型(acid-sensitive linkers),在低pH時觸發linker中酸依賴性基團的水解,如腙類基團;第二種是穀胱甘肽敏感型(glutathione-sensitive linkers),細胞內的穀胱甘肽濃度比血漿中的高,含有二硫鍵的linker在到達細胞內後被穀胱甘肽還原斷裂;最後一種是溶酶體蛋白酶敏感型(lysosomal protease-sensitive linkers),溶酶體中的一些蛋白酶可以識別並斷裂linker中特定的肽進而釋放藥物。
威力強大的「彈頭」
作為「彈頭」的細胞毒素大多為天然產物,主要有以下幾類,Auristatins是ADCs中應用最廣的一類毒素,最常用的是monomethyl auristatin E (MMAE)和MMAF,該類毒素受重視,是因為它們具有良好的穩定性與水溶性,與linker偶聯後有良好的適應性,同時在體內能發揮出強大威力,它們的作用於細胞周期的G2/M期;第二大類是美登素類(Maytansinoids),最常用的是DM1和DM4,它們的作用位點為細胞微管蛋白,作用方式與長春鹼類似,但更為高效;此外,還有阿黴素、喜樹鹼類似物、tubulysins、calicheamicins等。
抗體偶聯藥物歷史
抗體偶聯藥物思想來源於Paul Ehrlich在1908年提出的「魔彈」理論,但最初的探索在1960年代才被報導,在1980年代出現了鼠源性ADCs的
臨床試驗,真正意義上的ADC直到2000年才獲美國
FDA批准上市,這是惠氏公司的吉妥單抗(gemtuzumab ozogamicin / Mylotarg),其中抗體為重組人源化抗CD33單抗,與細胞毒素卡奇黴素偶聯而成。用於治療急性髓性
白血病(AML),但不幸的是,通過大量的臨床研究,該藥與化學藥相比,並不能提高患者的生存率,並且有極其嚴重副作用,於2010年撤市。之後被
輝瑞收購,於2017年9月重返市場。吉妥單抗的失敗之處在於linker的化學性質不穩定,在未達到靶點時就易被水解;linker的不穩定的部分原因在於其與賴氨酸的偶聯位置不確定,不能實現定點偶聯,導致藥效有限;CD33有將ADC內吞至胞內的能力,但是CD33在低濃度的吉妥單抗才起作用;細胞毒素沒有相應的靶點並且威力不夠;作為第一代ADCs,也是ADCs的重大突破,它的成功與失敗的教訓,也影響著後來ADCs的發展。
gemtuzumab ozogamicin結構
之後,第二代ADCs登場,Brentuximab vedotin由Seattle Genetics公司研發,於2011年8月被美國FDA比準上市,用於治療復發和難治性霍奇金淋巴瘤和系統型間變性大細胞淋巴瘤,單抗選擇性靶向CD30,細胞毒素MMAE作用於微管蛋白;trastuzumab emtansine由Roche公司研發,於2013年被
FDA批准上市,trastuzumab能夠靶向HER2受體,emtansine能夠結合微管蛋白。作為第二代ADCs,無疑它們是比較成功的,但是它們並不是沒有缺點。它們的問題主要存在於抗體的載藥率(Drug-to-Antibody Ratio / DAR),一般DAR為3-4比較合適,DAR > 4會出現較低的耐受性、較高的血漿清除率;未能完全解決定點偶聯;由於細胞毒素並沒有非常特異的靶點,所以存在嚴重的肝毒性等
不良反應,導致治療窗口很窄;同時,ADCs藥物的細胞穿透能力有限,這也影響了它們的治療效果與毒副作用。
Brentuximab vedotin結構
Trastuzumab emtansine結構
所以,解決上述問題就是下一代ADCs發展的目標,首先解決的問題是定點偶聯,通過定點偶聯會得到均一性高質量的新一代ADCs,常用的方法有在抗體中引入新的半胱氨酸用於偶聯、引入非天然胺基酸後通過生物正交反應偶聯和酶催化偶聯等。通過定點偶聯,也解決了高DAR的負面問題,目前已有負載量為15的IgG分子,正在進行I期
臨床試驗。其次是優化linker連接,減少旁觀者效應(bystander effect)——是指作為「彈頭」的細胞毒素不僅殺死了腫瘤細胞,也殺死了旁邊正常細胞,有研究稱可還原的二硫鍵有旁觀者效應,非還原性二硫鍵則沒有;還有研究表明,極性的linker可以提高ADC的穩定性,減少MDR的表達(有研究稱腫瘤細胞的抗藥性是由於MDR1的過量表達導致的)。提高ADCs對
腫瘤的滲透性也是影響藥效的重要方面,沒有IgG支架設計的ADCs已經有報導出來。
總結
ADCs的發展得益於單克隆抗體的出現,隨著技術的發展與工藝的完善,ADCs的發展將會越來越好,會有更多效果良好的藥物出現。同時ADCs的出現也給毒性天然產物的研究帶來轉機,人們希望發現越來越多的細胞毒素用於ADCs。將來,會出現更多形式的單克隆抗體,如
納米抗體、DARPins、單鏈可變肽段等。ADCs的發展將會對難治癒、易復發疾病帶來治癒的可能,成為治療這些疾病的一線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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