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生物學家的眼睛看世界

範曉萱在一首歌裡唱：我要去哪裡？我要去愛因斯坦的大腦裡。作為生物老師，如果有機會，我想去生物學家的大腦裡，透過他們的眼睛去看世界，去體會生物學家是如何發現和思考問題的。

最近，有幸讀到了一本經典科普著作，那就是中信出版社再版的《細胞生命的禮讚》。本書是科學和文學的完美結合，讀起來引發思考，開闊思路，不停地感嘆：原來還可以這樣看世界！書中的案例和思考非常適合被開發為教學素材。

作者劉易斯·託馬斯在一次學術報告中生動地講解，免疫就是一場自身的混亂，就像火災現場消防車、救護車、警車都撞在一起。他認為引起疾病的不是病原體，而是我們不完善的免疫系統。

聽完他的演講，《新英格蘭醫學研究（NEJM）》的主編邀請他撰寫科學小品文專欄，每月一篇，篇幅不超過1000字，由此集結29篇短文組成本書。NEJM這本期刊大家並不陌生，高福團隊發表的引發爭議的論文就是在NEJM。

放在當下來看，這本書就是大V科普博主一次性放出29篇精品短文，就像美劇《紙牌屋》一口氣更新一季的那種過節的感覺。

探訪隱秘角落，聆聽奇妙物語

「我們生活在一個雨水中都含有維生素b12的星球上！農田耕作時，對流風暴把維生素b12帶到大氣上層，它在雨水中的含量已足夠使偌大的水塘長滿裸藻。」

「《自然》雜誌發表的一篇論文中，科學家在一座孤島上獨自生活很長一段時間，每天將電動剃鬚刀裡的鬍鬚稱重。每次回大陸邂逅女孩子時，鬍子都長得更快。」

「狗能夠分辨出載玻片上指紋的氣味，即便六個星期之後，氣味變得更淡，它依然能找出這片載玻片。」

「螞蟻會養真菌，養蚜蟲，組織軍隊投入戰爭，編織蟻還會使用童工。螞蟻什麼都幹，就差看電視了。」

誰能想到，煙雨濛濛其實在傳遞營養物質，把自己當做小白鼠就能發Nature，寵物狗狗也有睥睨人類的一面，我們不過是會玩手機的螞蟻而已。這些生動的奇妙事例總是不經意地出現在作者的論述中。即使單獨摘錄出來，也能再次感受到世界的多彩與奇妙。

拋開線性思維，辯證地看世界

「病毒不是疾病和死亡的介質，更像是活動的基因。像蜜蜂一樣，從一個生命體竄向另一個生命體，像大型派對上傳菜一樣，傳遞著遺傳特徵。」

「如果我和肝臟直接取得聯繫，我可以指揮它。就像我突然可以控制空中的一架747噴氣式客機。我不會駕駛飛機，甚至找不到降落傘，無法打開艙門逃生。如果要我管理自己的肝臟，那我倆可就都沒救了。」

「讓我們生病的是我們自身對它們的存在所做出的反應。我們迎戰細菌的火力太猛，帶來的危險比入侵者本身還要大。」

「巨蛤吞噬植物，奴役綠色細胞，靠它們的光合作用而生存。植物細胞興許認為自己以眾凌寡，以最滿意的條件俘虜了巨蛤，靠它組織內的透鏡聚集陽光，為自己牟取利益。我們所謂主宰地球的情形或許跟巨蛤差不多。我們只是輸送能量，積累信息，傳播種子的地球雜役而已。」

病毒一定是有害的嗎？導致生病是病原體還是我們自己？有必要奪回自主性神經系統的控制權嗎？我們是地球的主宰還卑微的雜役？生命系統是複雜的、變化的，而我們的思維習慣卻總逃不開刻板印象的烙印。簡單的線性思維契合了我們節約能量的本能，習得性無助束縛著我們無法辯證地看待事物。拋開人類中心的思想，打開想像的空間，去假設，去類比，去換位思考，原來考試以外的答案是豐富多彩的。

思考哲學問題，審視人類命運

「活著，這一長時間的習慣使我們厭惡死亡。」

「觀測死亡這個行為，就會使死亡變得飄忽、模糊，從視野中消失。」

「意識通過某種方式脫離了附著的纖維，然後如同一口氣一樣，重新回到最初釋放出它的膜裡，成為生物圈神經系統新的記憶。」

「我們需要在更宏大的系統中理解生命周期，理解我們與整個過程的關係。任何生命都是以死亡為代價換來的，正如一個細胞換一個細胞。當我們認識到這是一個齊頭並進的過程，了解到我們是彼此陪伴、殊途同歸時，也許會稍感寬慰。」

喜歡《康熙來了》的小夥伴一定忘不了羅姐羅霈穎。她終生未婚，只交二十多歲的男朋友，被稱為老年蕭亞軒。羅姐孤獨死的話題曾引發討論。蔡康永說，死亡不會因為很多人一起去死就不孤獨，也不會因為有人陪伴而不孤獨，如若不然，古代菜市場被斬首的人豈不是最好的死亡方式。

活著讓我們遠離死亡，讓我們不願去思考我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從生物學家的角度去看待死亡，去理解自然規律，未嘗不是一種宗教式的接納與解脫。雖然人類至今無法解釋意識的去向，但在作者去世之後讀到這本書，就像是從生物圈神經系統的雲盤中下載與共享人類的記憶。

作為一名科學家是怎樣的體驗

「學術年會就像昆蟲聚集後碰碰觸角，交流一點信息。」

「explore一詞源於我們在探索時發出的呼喊。科學探索是孤獨的、沉思的過程。但或早或遲，我們總是一邊探索，一邊互相打電話，交流信息，發表文章，將我們的發現廣而告之。」

「你永遠無法預知何時能從尋常事物中發現新鮮事物。」

「生物學家似乎很喜歡站在海灘上聊天，他們不時打著手勢，彎下腰在沙子上畫著圖形。到夜幕降臨的時候，海灘上已經橫豎交叉著亂七八糟的縱坐標、橫坐標和曲線——為了解釋自然界的各種事物。」

「科學研究誠然有趣，卻不如終極奧秘那樣令人著迷，它正是我們投身科學、埋頭苦幹、孜孜不倦的原因。」

作者筆下的生物學研究是天真有趣的，是瑰麗多彩的。生物學家嚴謹而浪漫的一面有了生動的側寫，誰看了不想和生物學家交換人生。正視自身憨態可掬的動物性，從平凡事物中綻放出理想主義的花朵，在科研與生活中找到穩態。

如何看待生物學的發展前景

「生物學和20世紀初的物理學差不多，儘管蓬勃發展，邁入了新的天地，但工程學並沒有配套跟上。很可能一門匹配的應用科學正要破土而出，但不得不說，目前我們還沒有這樣的學科。」

「新的大量的知識尚不明朗、不完整，缺乏切實的關鍵線索，像一條彎曲的小巷，每個拐角處的路標無不令人困惑，遍布死胡同。整個領域充滿了迷人的觀念，無數具有不可抗拒誘惑力的試驗，各種各樣的新路子，條條通往問題的謎宮。每一步都是不可預測的，其結果都是不確定的。這是一個令人費解的季節，也是出成果的黃金時節。」

「21世紀是生命科學的世紀」總是被人調侃，生物專業也成為很多生物老師都建議不要讀的紅牌專業。在作者的論述中，認識科學與技術的關係，認識技術滯後於科學的必然性。雖然推動科學進步的，既有苦行僧孟德爾，也有富二代達爾文，但並不是任何人都適合做開拓者，去拓荒科學的處女地。

選擇追求精神的滿足感或是現實的優厚待遇，一直是個兩難的謎題。不管怎樣，生物學的大海航時代已經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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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胞生命的禮讚

作者：［美］劉易斯·託馬斯（Lewis Thomas）

書號：978-7-5217-1897-3

定價：48.00元

2020年8月

中信出版集團·見識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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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胞生命的禮讚》是耶魯大學醫學院院長劉易斯•託馬斯撰寫的科普散文集，29篇科學性與文學性兼備的科普散文，均原載於醫學學術期刊《新英格蘭醫學雜誌》。

劉易斯•託馬斯是一位充滿人文關懷的科學家，他極富想像力，溫情脈脈地從細胞馳騁到廣袤的宇宙，表達出了對生命的真摯之情。書中劉易斯・託馬斯從自己畢生研究的領域切入，以淵博的學識和舉重若輕的筆法書寫，對整個生物學界給予了廣泛的關注和研究。他所探討的遠遠超過了生物科學知識，更是對人類未來發展的思考，對生命、人生、社會乃至宇宙進行的深刻反思，深深地影響了中外幾代科學家，被譽為西方現代醫學史、醫學哲學的思想根源。

時代經典，歷久彌新。這本影響了無數人的經典在斷檔多年後，終於重裝上陣，新版採用全新譯本，北京大學醫學人文學院副教授，醫學史、理學博士蘇靜靜傾力打造經典譯文，精準傳遞作者深遠的洞見和源於對生命透徹理解的無限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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