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的衝擊,加速了人們對自然、對自然教育行業的思考。今年4月份中國林學會主辦了「自然教育研學營地高端論壇」,7位嘉賓線上直播分享了關於自然教育、研學營地教育實踐的相關課題。今天編輯選取了「科普遊子自然教育」創始人馬慶宇演講的部分內容以饗讀者。
馬慶宇 本報記者 果叮咚 本報通訊員 王秀珍
最近幾年,營地教育活動越來越多地向自然教育活動轉變,自然教育成為營地教育的新趨勢。
傳統的營地教育活動大約有50-60種。一些高空項目:露營、土木搭建工程、探險、軍事體驗;一些體能挑戰、競賽類項目;一些單人或團隊的遊戲體驗;還有一些非遺的手工製作、角色扮演等。
自然教育的活動內容更加集中,是在各種自然環境中結合具體物種建立人在自然中的學習關係。自然教育最大的特點就是結合各種各樣的體驗活動,把動植物知識和生態環境保護知識教給人們。在不同類型的體驗中,提升人們認識自然、探索自然的能力,同時讓人們重新建立自然觀,調整人類與自然的關係。
由此可見,營地教育和自然教育雖有不同,但也有很多相通之處。自然教育給營地教育帶來新的客流,營地則選擇合適的地點,做好接待設施,能實現自然教育在野外不太容易實現的活動,這使二者非常容易結合。
摸清資源 設計活動
營地教育活動應摸清本地的自然資源,利用資源開展相關活動。植物資源是最基本的自然資源,除植物資源外,鳥類、昆蟲類、兩棲類、爬行類、哺乳類、嚙齒類等自然資源也都非常重要,做好營地內自然資源的本底調查,用植物輔助構建生物多樣性,營造良好的課程開展環境。
鳥類活躍,叫聲好聽,鳥類資源最容易引起家長及孩子的注意,只要營地周圍有六七種鳥經常出現,摸清它們的活動規律,就可以設計出有趣且長期穩定的觀鳥活動。除了準確定種,對鳥的體型、羽毛、數量進行觀察外,還要設計出不同的記錄表,觀察鳥在營地周圍活動的規律,它們和營地的關係(比如人類扔垃圾,有的鳥總在垃圾堆附近活動;或人類種植作物,鳥經常圍繞作物活動等)。一年四季,營地如果給鳥類在不同季節配置不同的植物作為食物(比如有的植物產漿果,有的產堅果,有的提供花芽),就可以用這種辦法打造營地的生物多樣性,方便開展更多跟鳥類相關的活動。
昆蟲也是不可忽略的重要資源。有些昆蟲雖然常見,但如果把這種生命展開,變成故事,變成揭秘,變成科學研究,對孩子們的吸引度是非常高的。昆蟲不光植物上有,山上、地裡、水中都有,這種常被忽略的種群,探索起來,樂趣無窮。條件適合的營地,晚上還可以做燈誘活動,讓昆蟲在營地教育中發揮作用。
除此之外,營地內的其他物種,例如蝸牛有哪幾種、松鼠有哪幾種,都要調查得十分清楚,弄清物種和營地環境的相互關係,動物自身的科學屬性,才容易設計出體驗和探索環節,從而產生各種各樣的活動。
值得一提的是對蛇的利用。如果營地中有蛇,沒有必要為了安全而全面驅除、「談蛇色變」,只要帶隊老師足夠專業,控制好隊形和活動形式,在保證安全且不傷害蛇的前提下讓孩子們觀察到蛇,甚至與蛇有些簡單互動,這將是非常難忘的自然體驗。
除植物、鳥類、昆蟲及其他的可見動物外,土壤、水、風都是可以開發的自然資源。土壤的檢測、氣候氣象的科普、水中微生物的檢測,都可以開展多種課程活動。很多營地不重視地質資源,營地處在什麼樣的巖石層,發育自什麼樣的地質年代,這裡的山水,這裡的溝溝坎坎,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怎麼來的……只有把這些摸清楚,活動才好開展。
營地開展自然教育活動的4個誤區
一直以來,營地在開展自然教育活動時容易闖入誤區,尤其以下幾點十分值得注意:
一是有些活動非常僵化,以五感類的活動最為突出。五感活動是調動感官與大自然對話,讓人沉浸在大自然中並感受信息,活動雖好但怕生硬執行。設想一下,如果在夏季的樹林裡,孩子們在草地上活動,蚊子嗡嗡飛來了,如果此時還不讓孩子動,還繼續要求孩子閉上眼睛聆聽大樹呼吸的聲音,結果只能聽到孩子們啪啪打蚊子的聲音。這樣僵化的執行五感活動,肯定沒有很好的效果,甚至導致孩子對自然教育有錯誤理解。
二是科學性差。有些營地對昆蟲、鳥、花的種名、屬名出現錯誤,拿一些不科學的傳說當作教育內容,甚至當作教材,不求甚解。舉個例子:很多營地懸掛人工鳥巢,但實際90%以上的人工鳥巢懸掛活動是不規範的。人工鳥巢的懸掛是一件非常科學的活動,首先要對營地所在的地區有哪些鳥類、環境中有什麼樣的植物、結什麼樣的果子、能夠承載多少只或多少種鳥、到底是哪種鳥進行具體確定。確定之後才能知道這種鳥體長多少、翼展多少,需要什麼樣子的人工鳥巢,鳥巢開口開多大、朝哪個方向懸掛,哪個時間點掛、掛多高、掛到什麼樣的樹上或固定到什麼樣的位置上,這是一套非常科學、嚴謹的工作。而現在懸掛人工鳥巢有點像木工活動,教孩子們開心地做完人工鳥箱後,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就掛了。為了孩子方便,有些懸掛的還比較低,這僅僅是一個形式,起不到保護鳥類的作用。
三是很多營地活動的目的不夠明確,比如做標本。對每一個標本,每一個動物或植物,每一次為自然體驗獻身的物種,我們都要帶著愛去看它,要尊重生命,心存感恩。不能到野外隨便抓了什麼就可以做標本,這都不是開展活動的目的。做標本的物料最好實現來源的多樣化,市場上就有很多養蟋蟀、蝗蟲、獨角仙的,買上幾百個、幾千個,往冰箱裡一存,能用很久,這樣就不至於對生態造成破壞,帶給孩子的觀念也不是倡導到野外抓東西。
四是營地常常不注意活動內容的本土化落地。什麼叫本土化落地?比如說造紙活動,很多營地經常開展:把材料打碎製漿,如果做環保再生紙,還要摻入一些廢紙殼、廢紙箱,用植物造紙則需要選用一些植物的枯葉和纖維,但很多活動中造紙的材料全部是購買來的,這並不能展示一個營地的活動特色。更好的方法是利用營地周圍的本土植物開展活動,展示本土化特色,顯然效果會更好。
培養人才 讓融合更迅速
自然教育那麼好,對營地教育的借鑑意義那麼大,那怎麼能結合得更好呢?
在營地運營中可以用以下幾種方法:一是結合營地的鳥、植物、水生態、昆蟲以及其他資源做成公益課程或活動走進校園,慢慢影響、吸引客戶。二是製作自然教育手冊來影響營地客戶。三是與自然教育機構廣泛合作,讓更多的自然教育機構以營地為平臺,吸引流量。
如果營地沒有專業的自然教育師資力量怎麼辦?
首先要量力而行,投入與主要客群成正比。如果有一定數目的客戶,就需要1-2位自然教育領域的老師,即使不是資深的自然教育培訓師,也至少受過專業培訓,對自然教育活動執行做過一些研究。
他們對自然教育課程的把握要高於營地內其他的運營管理人員,有足夠的話語權,要有能力與專業自然教育工作者溝通,能認識到營地中自然資源的最大優勢,懂得用這些優勢與其他專業機構合作,從長久來看,營地培養有這類人才,絕對不會吃虧。
如果營地想快速進軍自然教育領域,還可以採購成熟的自然教育課程,與所在城市的專業自然教育機構合作,實現共贏。
營地設施應滿足自然教育需要
無論開展什麼活動,保證安全都是重中之重。從自然教育執行的角度出發,人跟植物互動時可能會觸摸或踩踏,但有些植物會導致過敏甚至有毒(如漆樹類、蠍子草類等),這些植物的位置和相關安全配置都需要特別注意。
營地中,在哪做採集,在哪做觀察,休息點在哪兒,廁所在什麼位置,需要做記錄的場景是否有可以停留的區域,區域夠不夠大,這些基礎問題都需要明確標註清楚。
營地要從滿足自然教育活動實施的角度考慮功能配置和相關位置關係。教室不一定豪華,但一定要有,在河北白洋澱的一個營地中,「科普遊子」有一間蘆葦稈教室,能夠播放PPT,雖然簡陋,但也已經做過一百多場活動了。
如果是親水活動,水邊能站人的區域修多寬?水質如何?有的水池中有噴泉或增氧設備,水中要引電線,這樣的環境則更需要保證安全。
蛙類探索活動中,怎麼保證孩子不容易落水?昆蟲類活動中,如何防止獵蝽、馬蠅等蜇傷、咬傷?燈誘活動中,電線如何管理從而避免觸電?觀鳥活動中,鳥類的掩體怎麼搭建?怎麼保證人與鳥的安全距離?這些問題都需要提前預案,做好準備。
最後有個小建議,如果條件具備,營地可以打造一個自然生態實驗室,投入不多但能做大量的自然類小科研課題,當外面有風霜雨雪,不適合戶外活動時,在屋內還能開展很多自然體驗,這會使這個營地更有吸引力。
作者簡介
馬慶宇 博物學者,參與國內外多個動植物研究和科普項目,熟悉植物、昆蟲、鳥類、哺乳動物、海洋生物等領域,帶領團隊為國內多個自然保護區、國家地質公園和自然風景區開發研學線路和課程。
傳統文化研究學者,參與多個非物質文化遺產研學課程開發工作,為多家大型國有旅遊企業做研學課程開發。
華北自然教育網絡專家委員會工作委員會主任,前《中國科學報》資深編輯,中科院副高級職稱,現為科普遊子自然教育平臺活動指導。參加過國內外30多個自然保護區的科考活動,為多個營地提供活動策劃和課程設計,帶隊自然科學和文化考察活動300餘次;在全國多家科普場館以及中小學校開展自然科普講座200餘場,發表科普文章200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