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於凡諾
一
一個斬獲兩枚世界級金牌，一個曾引萬眾矚目的體育明星，不久前因為偷竊再次鋃鐺入獄，成為人人喊打鄙視的蟊賊。這則消息，讓我沉重不已。
這位從一個人生巔峰跌入一個人生谷底的運動員就是張尚武。這名12歲就入選國家隊，18歲即獲得世界大學生運動會兩枚金牌的運動員，曾經一度被視作中國體操的一顆希望之星。
此時此刻，假如回顧他的向下的人生，也許有三事讓他刻骨銘心。
第一：19歲時，左腳跟腱斷裂。那是一次訓練意外，但是確意味著一個體操運動員運動生涯的結束。
第二：19歲時，落選雅典奧運會主力陣容，回到了河北省隊。
第三：22歲時，與省隊的領導、教練關係惡化，從河北省隊退役。
他還曾有過兩個夢想。
第一個，是參加奧運會並奪得冠軍，但是這個夢在他的左腳跟腱斷裂後徹底煙消雲散。
第二個，則是一個人生的希望，那就是去河北省體校讀書，學成後做一名教練。但是最終也成為泡影。
兩個夢想破滅之後，他又究竟何去何從？
首先，從省隊退役，彼時的他兜裡全部積蓄只剩下三萬多元。
其次，家裡不理解他，也很難實際幫他點什麼。
再次，工作難找。因為他除了體操運動，根本沒有其他謀生技能，甚至因為其身高僅154cm，連保安也做不了。
最後，街頭擺攤賣藝，實則多是乞討。
其中曾經短暫受聘於陳光標的公司，但110天後辭職了，原因是參加公司安排的一期電視節目時，被節目組邀請的兩名學者人身攻擊，並因此受到公司同事輕視，自覺抬不起頭來，還痛苦了一個月。
徹底墮落：
24歲，因在北京先農壇體校盜竊被判刑，服刑3年零10個月。
36歲，因為偷竊將再次入獄。
二
假如張尚武的左腳跟腱沒有斷裂，假如他又入選了雅典奧運會主力陣容，甚至假如他一度成為了奧運冠軍，那麼他的人生又會是怎麼樣？也許會完全不同，至少應是能有一個體面的人生了。
但是人生沒有假設。
張尚武的人生，
曾經的他因為年幼表現出來的天賦，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一路把他送上了世界冠軍領獎臺。隨後因為左腳跟腱斷裂無援雅典奧運會主力陣容，又一路把他送下了冠軍的人生舞臺，甚至也是最後把他送進監獄的重要原因之一。
尤其是當他最後走進監獄的時候，這一雙手還覺得自己與之毫無關係，好像自己也被騙了似的，又高高地站在道德一邊，揮動著輿論的大棒，給與批評或者惋惜。
從冠軍領獎臺上那個喜歡吃紅燒肉、荔枝和芒果的陽光青年，到今天監獄裡這個悽涼、落魄、徹底淪落為蟊賊的社會敗類，
張尚武為何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仔細反思，他個人方面最大的原因又是什麼？
我認為，
首先，張尚武的心智一直不太成熟，尤其是其訓練左腳跟腱斷裂意外發生前後，他抗風險能力太弱。一次意外，就造成了人生斷崖式的下跌。
其次，張尚武的情商太低。這是他與領導教練甚至後來的專家都處於極度對立面的個人一面原因，當然所謂的領導教練乃至電視節目組邀請的專家這些人方面的原因，就看當時多大程度上是一種正常的反應。倘若，或者是為了博取關注，或者是為了凸顯自己的權勢不容挑戰或者是為了顯示才能等等，不一而論，就很惡劣，不在此深入討論。
再次，張尚武的知識技能太單一，常年集中訓練，缺乏有力的謀生手段。而且他至始至終展現了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自尊心太強，這就導致了他活要面子死受罪。幾乎大家是眼看著他一步步滑落進了監獄的深淵。
當然，張尚武的徹底墮落，除了他因生存引發個人內在邪惡的欲望膨脹不可控等原因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如果有，是什麼？誰來負責？
比如，我們可以這樣猜測，當年張尚武的這種選拔和集中單向培養體制是否合理，因病退役的運動員處置是否合理，運動員因為和教練、領導的關係遠近受到不同待見是否合理？……等等，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們想問的，目的是期望張尚武這種悲劇不再重演。
大概越是展開想像，就越是能看清監獄裡的張尚武，什麼才是一個人，一座監獄透出的真相？
此時此刻，
我們想起了，曾幾何時，曾經奪過全國舉重冠軍的鄒春蘭，因為只有小學三年級文化，退役後一度在大眾浴池為顧客搓澡。亞洲跳水冠軍唐穎退役後拒絕官員包養，堅持自己擺地攤生活。世錦賽冠軍劉菲退役後因學歷低工作難，家庭負債纍纍。還有長跑運動員北京國際馬拉松賽冠軍艾冬梅退役後，也是在小區擺地攤……
一個個冠軍，淪落的命運尚且如此，心靈很是受震撼，
越是細思越是難安，似乎任何風吹草動都令人不寒而慄。
而更令人悲哀的想法是，
冠軍尚且如此，那麼一個普通人，一個不是冠軍的人又會如何呢？他又會有怎樣的人生？他又能有怎樣的人生？那些更多的更普通的人呢？他們的命運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