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電影《千鈞一髮》中描繪了一個基因主宰人生的世界,生育後代時,父母可以透過精密檢查篩選出完美基因的胚胎,從而創造一個「最優秀嬰兒」的世界。
同樣,基因篩選帶來了新的階級制度,優秀的基因決定你能否進入優秀的公司、獲得優渥的工作。通過對基因的強化,一切都得到了加強,從而誕生「完美」的人。
但是,在這個基因主導的世界裡,自然受孕就成了必輸的賭博,自然出生的人也會變成劣等人種。於是,基因選擇將成為和吃飯喝水一樣再平常不過的事。
而這樣的「名場面」或將很快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重現。
據《麻省理工科技評論》近日報導,一家名為Genomic Prediction美國初創企業正在進行一項備受爭議的新基因測試項目。
這項基於多基因檢測技術的測試將從多個體外受精胚胎中挑選最健康的一個,從而避免嬰兒患上最常見的遺傳疾病,例如糖尿病、心臟病等。
因此,Genomic Prediction自稱為試管嬰兒界的「23andMe」。23andMe是一家著名的個人基因檢測公司。
此外,Genomic Prediction說,他們還可以對胚胎進行基因分析,來預測胎兒的智商(IQ)和身高。
需要說明的是,這家初創企業聲稱,他們的目的並不是打造「超級嬰兒」,分析胚胎的基因只是為了發現可能十分嚴重的疾病,比如學習障礙、侏儒症、糖尿病和心臟病。
這家公司曾經做的一項實驗表明,一對夫婦在兩個胚胎中挑選了一個更健康的,從而使嬰兒患1型糖尿病的風險平均降低45%。
不過到目前為止,全球只有非常少的一部分夫婦願意嘗試,並且這些夫婦均患有特定的家族遺傳疾病。
其中包括一對已婚同性戀夫婦,他們已經開始使用捐贈的卵子進行試管受精,並計劃聘請一位代孕母親。這對夫婦希望通過這項技術擁有一個患乳腺癌風險較低的孩子。
(圖片來源:Genomic Prediction)
Genomic Prediction使用的這項技術實際是從體外授精技術(IVF)衍生而來的。
IVF指受精卵在實驗室中結合、成活,再人工植入子宮形成胚胎的過程。它幫無數人圓了為人父母的夢,但也衍生出了一項在道德上極具爭議性的輔助生殖技術——胚胎植入前遺傳學診斷(PGD)。
在PGD的幫助下,醫生能對僅3天大的IVF胚胎進行DNA分析,並找出某些潛在的、與體質弱小和疾病相關的基因。比如說,胚胎將來是否會患上囊性纖維化、鐮狀細胞病和亨廷頓氏症候群等單基因突變遺傳病,或是患有唐氏症候群這樣的染色體遺傳病。
最初,PGD主要應用於遺傳病風險很高的計劃懷孕人群——這些家庭的孩子極可能患上遺傳病,這並不鮮見。不過,也有人利用PGD篩除不良基因,他們生孩子只是為了拯救另一條生命——新生兒臍帶血中的幹細胞,可以用來治療其兄弟姐妹的白血病、範科尼貧血症等可怕的疾病。
事實上,預防或治療疾病並非人們對PGD趨之若鶩的惟一原因。PGD還可以幫助家長定製嬰兒特點,並滿足父母的期待。
在美國,父母們可以通過PGD進行嬰兒性別挑選。據2006年的調查表明,186家美國生育診所中,有58家允許父母以個人偏好選擇性別。而如今,這一現象已被普遍化。
但在英國、加拿大等國,通過PGD進行非醫療原因的性別選擇依然被嚴格禁止。關於這點美國生殖醫學學會稱,在植入胚胎前選擇性別能幫助避免有遺傳病的兒童誕生,因此不應局限於非醫療使用。
此外,英國在PGD在醫療方面的應用也更加嚴格,它只允許PGD技術用於鑑定胚胎是否帶有幾百種罕見的遺傳疾病,但前提是胚胎的父母已確認為該疾病的攜帶者。否則,出於其他目的使用PGD技術則是違法的。
其實,提供這項服務的還不止Genomic Prediction一家,上述提到的23andMe公司早在十年前就開始了。
根據2008年披露的一份文件顯示,23andMe的一項可以讓父母選擇未來孩子身體特質的專利申請已經通過。
從2009年起,23andMe就開始提供一項名為「Inheritance Calculator」(遺傳特徵計算器)的服務,讓父母們了解到他們未來孩子繼承某些遺傳特徵的概率,從是否會有一頭粽發到是否乳糖不耐受都可以檢測出來。
這項概率計算的服務業包含在23andMe 2008年提交的那份專利申請中,不過,這份申請當中還包含了比概率計算更進一步的技術--即允許父母們選擇(或者說設計)未出生孩子的身體特質,比如父母們可以提出,「我想要一個長壽的孩子」或者「我想要一個藍眼睛的寶寶」。
這一選擇可以通過計算基因捐贈者的遺傳特徵概率來實現。舉個例子,一個接受體外受精的女性,可以根據眾多精子捐贈者的基因信息庫,來選擇最有可能跟她生下她想要的孩子的精子。這種篩選可以避免孩子一出生就患有某種先天性的遺傳疾病,這是合法的,但是如果用於選擇非醫學性用途,比如性別、頭髮和眼睛的顏色,在有的國家則觸犯了法律。
但與基因編輯嬰兒一樣,基因篩選嬰兒同樣飽受爭議。
很多人認為,隨著基因科學家進一步解開基因組之謎,避免疾病與選擇優良基因之間的界線會變得越來越模糊。一旦這樣的技術被廣泛應用於定製「超級嬰兒」,將會給社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
「優生學」這個概念,最早是由達爾文的表弟弗朗西斯·高爾頓(Francis Galton)於1883年提出來的。他的本意是想藉助遺傳學來提高人口素質,初衷應該說是好的。但當年遺傳學研究水平還很低,人們誤以為有問題的父母一定會生出有問題的孩子,這顯然是不對的。
「二戰」的結束宣告了優生學1.0時代的終結,尤其是希特勒的優生政策——滅絕整個民族和在劣等人身上進行醫學實驗--曝光後,招致了強烈的譴責。但無論大家如何批判它,來自民間的需求始終都在,很多有條件的父母都會想盡一切辦法避免生出有問題的孩子,只是苦於沒有辦法而已。
不過人類遺傳學的飛速發展使得產前基因診斷成為可能,優生學進入了2.0時代。早期的基因檢測大都局限於單基因遺傳病,以及像唐氏症候群這樣的染色體異常,具有因果關係明確、結果可信度高等特點,很少有異議。
但是,一個人的絕大部分後天特徵都是由很多基因共同控制的,像身高、體重、相貌、運動能力和慢性病發病率等等都是如此,單基因產前檢測就不靈了。因此,基於多基因檢測技術(Polygenic Techniques)的產前診斷服務便孕育而生,比如Genomic Prediction所提供的這項服務。人類由此進入優生學3.0時代。
提倡優生優育,這是一種提高人口素質,促進社會進步的手段,本無可厚非。但是濫用技術,枉顧倫理道德和法律,創造出滿足一己私慾的「超級嬰兒」或將人類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Genomic Prediction所聲稱的能夠預測胎兒智商已經引發了公眾熱議。
雖然人類的智商是受先天和後天雙重因素影響,但一些專家認為,基因是佔主導地位的因素。而且這些專家認為,我們正邁向「精準教育」時代:在孩子出生時讀取其DNA,就能告訴父母他們的孩子是不是當學者的料,從而影響施教決策。
並且在現實生活中,基因篩選在教育領域已經發生了:在哈佛大學,「哈二代」(父母畢業於哈佛的學生)比同樣資質、父母非哈佛畢業生的學生更有可能獲得錄取。
更恐怖的是,基因篩選有可能會淪為富人們的工具。
首先,這項技術的價格就不菲。體外受精的費用通常在1.5萬美元左右,另外公司對胚胎檢測收費1000美元,並且每多增加一個胚胎,多收費400美元。設計更完美的嬰兒,收取的費用就越高。
此外,富人階層通過基因篩選創造「完美嬰兒」將進一步鞏固他們的地位,掌握世界最優質的資源。這將導致階級進一步固化,不同階層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而自然分娩的嬰兒可能成為劣等人種,淪為為富人服務的工具。
因此,在「超級父母」的未來主義世界,終極目標可能不再是讓孩子站在最有利的人生起跑線上,而是賦予孩子「最完美」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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