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存在外星文明,那麼飛碟的第一降落地點,將會讓外星人對我們形成截然不同的印象。
如果他們落在了冬天的松花江,人類就是一群整日鑽孔的冰上動物;如果落在夏天的新德裡,人類就是一群黏附在長條形鋼鐵巨獸上的密集蛆蟲;而如果落點在一個叫Los Altos的地方,他們會以為那些棕色瓶子就是人類的神。
對於這個墨西哥南部的小城來說,可口可樂不僅是活著的一切,也是溝通兩個世界的通道。
在這裡,送可樂的貨車幾乎是整個鎮子唯一移動著的大型車輛,再小的商鋪門口都有一整個冰櫃存可樂,老人們的日常就是在家門口坐成一排啜吸甜蜜,小孩們則通過比拼擁有可樂瓶子的數量,來確認誰是團隊中的老大。
這種瓶子頗具收藏價值,它比世界其他任何地方的可樂瓶都要長。
一個典型Los Altos居民的一天是這麼過的:早上先喝一瓶可樂當早點,上午在田裡幹活,每十分鐘呷一口可樂。中午吃一頓可樂配玉米片的午飯,下午趁著空閒邊喝可樂邊看孩子們圍著地上畫的可口可樂標誌跳舞。
晚上收工回到用可樂廣告牌當牆的家裡,趕緊巴拉一口飯,然後帶瓶可樂去參加鄰居家的祭祀儀式。在一天中最神聖的時刻,他將把那瓶可樂一飲而盡,然後打一個長久的嗝。
圖片來源:B站@吃播搬運初號機
蠟燭圍成一圈,空氣中瀰漫著來自銅香的濃煙。人們席地而坐,被雞蛋、銅綠和發酵玉米泥等聖物包圍。女祭司低聲吟唱著,向你奉上一瓶可口可樂。不喝,你走不出那個房間。
喝可樂是每場祭祀的高潮環節。喝下去,你就實現了和魔鬼的連接,打出嗝來,你就把邪惡排出了體外,實現了靈魂的洗滌。
「關鍵在於打嗝,打的越多,你的靈魂越乾淨。」
在過去,人們用來洗滌靈魂的是一種叫Pox的烈酒,街頭隨處可見醉成屍體的男男女女。但在上世紀60年代可口可樂大舉進入墨西哥後,小甜水逐漸把Pox擠出了Los Altos的宗教體系。
「魔鬼只認識可口可樂,百事都不行。」
在Los Altos隔壁的小鎮San Juan Chamula上,甚至有一座教堂就叫「可口可樂」,教堂的裝飾品除了聖人塑像和花玻璃,還有溜著牆邊的一排排可樂瓶子。
可口可樂教堂
墨西哥是全世界對可樂最瘋狂的國家,沒有之一。每個老墨平均一年要喝超過180升可樂,而在Los Altos,這個數字是平均每天2.25升。
但如果僅僅認為可口可樂是一種飲料,那無異於是在瀆神。
可樂不僅能通靈,還能治病,誰家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墨西哥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灌一瓶可樂下去。
他們也同樣相信,在猛喝完可樂帶來的眩暈中,你可以與死去的親人對話。
所以每個Los Altos的女兒出嫁時都要帶幾箱可樂作為嫁妝,而就算你窮到一個比索都掏不出,去參加婚禮也起碼得備幾瓶可樂當份子錢。
Los Altos的每個路標和每面牆上,都一定有可口可樂標誌
當地人對可樂的捍衛是毫無條件的。
Los Altos地處的恰帕斯州雖然出產了墨西哥60%的水,但這些水基本上都被用來生產可樂了。可口可樂公司經過和當地政府的談判,成功地把水變成了私有物。
結果就是當地人實際上沒什麼水可喝,只能喝可樂。
但是他們對此甘之如飴。曾經有幾戶人家聯合起來想抗議一下這件事,作為回應,他們的房子被燒毀,本人則被永久趕出了恰帕斯。
在恰帕斯,選舉拉票根本不需要你談什麼政治理念,誰的路子廣,給鄉民們送的可樂多,誰就上臺。
薩帕塔民族解放軍是恰帕斯的一支原住民反抗組織,宗旨就是反對北美帝國主義和全球化貿易對墨西哥的控制。但在他們1996年的一次會議上,與會代表每人手邊都有一瓶可口可樂。
「我們有辦法擺脫可口可樂,辦法就是把最後一瓶喝光。」薩帕塔現任領導人馬科斯說。
薩帕塔民族解放軍旗幟
就連黑幫們都開始放棄販毒轉向碳酸飲料了。
墨西哥東南部城市Altamirano的可樂銷路全部被黑幫控制,他們擁有自己的車隊,從鄰近的城市進可樂,然後以兩倍的價格賣出去。一天三頓離不開可樂的Altamirano人仿佛生活在地獄中。
而那些敢偷偷進可樂的普羅米修斯,下場也就和普羅米修斯差不多。
如果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你只需要再了解一條背景知識:
墨西哥前總統福克斯,在2000年競選總統時,就是可口可樂公司在整個拉丁美洲的主理人。
可口可樂的總裁後來變成了墨西哥總統,墨西哥後來成了全世界最愛喝可樂的國家。這裡面的故事,我不講你也能猜到了。
這並不是可口可樂第一次封神,從1886年被發明出來開始,它就註定是要成為宗教的存在。
不為人知的配方是可樂教的《死海古卷》,130年裡的48條廣告語是可樂教的《聖經》,每喝一口都要發出「啊~」的爽叫,則等同於一個基督徒在胸前畫十字。
它是美國大兵上戰場的精神動力,是中國人的肥宅快樂水,而對墨西哥小城Los Altos來說,它就是生命之源。
夜已經深了,Pascuala把今天的最後一瓶可樂喝到只剩一口,然後把瓶嘴對準懷裡一歲半的兒子。
那棕色液體中聖潔的光輝,將會在Los Altos永遠延續下去。
(文章來源:公路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