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蛇、滑鼠蛇、鱟!最嚴「禁野令」下廣東多地仍賣、吃野生動物

這是一條清晰無比的時間線。

2020年2月14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出臺「禁野令」，全面禁止食用國家保護的「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以及其他陸生野生動物，包括人工繁育、人工飼養的陸生野生動物。

4月1日，廣東省修訂《廣東省野生動物保護管理條例》，率先將「全面禁食野生動物」明確寫入省級地方性法規，這也是廣東省今年第一部通過的地方性法規。

截止4月11日，據不完全統計，已有12個「禁野令」地方法出臺，速度如此之快，在我國立法史上實屬罕見。

嚴打之下，依舊有漏網之魚。8月中旬，廣東民聲熱線記者暗訪發現，在江門、清遠、湛江等地有商家仍公開售賣、食用野生動物。

文、圖｜何鑫

排版｜何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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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門·黃喉擬水龜

1月22日，距離庚子新年僅有兩天，江門市市場監管局對經營野生動物檔口較多的耙衝市場實行休市整頓。在全市範圍內關閉野生動物經營檔口34個（次），向自然資源部門移交野生動物活體161隻（件），江門全市市場經營戶和餐飲單位已全部停止野生動物交易。

7個月後的8月11日，耙衝市場客流稀疏，大部分檔口都已關門，仍在經營的葉門可羅雀，但野生動物交易並未徹底消失在耙衝市場。記者在一家主營各種龜類的檔口發現，一個池子裡有10多隻黃喉擬水龜（俗稱「石金錢」）公開售賣。

為了吸引顧客，檔主還特別強調是「野生」的，並表示可以現場幫忙宰殺，或者拿到市場旁邊的酒樓進行加工。

「怎麼判斷它是野生的？」

「野生的肚子那裡是紅的，爛的，因為它到處跑。」

黃喉擬水龜屬於《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Ⅱ的野生動物物種，也是我國二級保護動物。《廣東省野生動物保護管理條例》禁止出售、購買、利用、食用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

以「黃喉擬水龜」為關鍵詞在網上進行搜索，僅在5月至8月間，廣州警方就查獲了超過300隻黃喉擬水龜。其中一名47歲的女性涉案人員，已被南沙警方依法採取刑事強制措施。

除了黃喉擬水龜，記者還在耙衝市場暗訪發現有的檔口涉嫌非法交易野生動物。「現在只有山雞，如果預訂，可以有竹鼠、蛇。現在不敢擺出來賣，你訂多少，我拿多少貨。」一名身穿黑衣的女檔主說，「過山峰（眼鏡王蛇）大概380元-400元一斤，但得十天八天才能到貨。」

蛇——在廣東「最嚴禁野令」下，居然還能售賣？

清遠·蛇

清遠富榮農副產品批發市場2014年底才開放入駐，商鋪均價80萬每套。在清遠，這個價格並不算低。

8月22日，記者在清遠富榮農副產品批發市場2號樓的37至39檔發現，其篷布上印有「蛇類批發」四個字。當記者表示要買蛇時，檔主機警地看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特殊情況後，打開了原本緊閉的卷閘門——幾十個木質蛇箱突入眼前——這裡飼養著包括眼鏡蛇和滑鼠蛇在內的不少蛇類。

「2斤重的65元/斤，3斤重的75元/斤。」檔主一手提著嘶嘶作響的眼鏡蛇，一邊熟練地報出價格。記者以政府嚴打為由，詢問檔主是否能降價銷售，「你現在還能賣得動？」檔主笑了笑回答到：「肯定有人要嘛。」

2號樓47檔，檔主坐在門前邊玩手機邊等候客人。走入店內，他給記者展示了滑鼠蛇、眼鏡蛇，還不斷強調自己售賣的眼鏡蛇是野生的，價格貴一點，2斤重的得85元/斤。「怎麼看得出是不是野生的？」針對記者的提問，檔主回答說：「看它兇不兇就知道了，野生的會呼呼地叫。你要這種還是養的？養的我這也有。」

2號樓64-66檔，篷布印著娃娃魚、水魚、龜、蛇，但店門口的水箱空置，不見動物。當記者詢問時，檔主回復店內有滑鼠蛇。

三家檔口均表示可以當場幫忙屠宰、處理蛇，稱「殺蛇很快的。」

在省裡修訂《廣東省野生動物保護管理條例》後，清遠富榮農副產品批發市場也在醒目的地方張貼了嚴禁交易野生動物的宣傳海報，然而條例和海報在這裡都不奏效。

「沒人來查嗎？」面對記者的提問，64-66檔主說：「偷偷地賣咯。說實在，有些不熟悉的人也不敢賣，怕別人舉報，那就麻煩了。」

湛江·鱟

鱟，廣東省重點保護水生野生動物。它的祖先出現在泥盆紀，當時恐龍尚未出現，原始魚類剛剛問世，隨著時間的推移，與它同時代的動物或者進化、或者滅絕，而惟獨鱟從4 億多年前問世至今仍保留其原始而古老的相貌。

與大多數生物不同，鱟的血液裡因富含銅離子，因此呈現出藍色。在商家的宣傳話語裡，鱟是一種「大補」之物。近年來因人類的捕殺、食用，野生鱟的數量銳減。再加上鱟對生存環境要求極為嚴格，目前仍未有成熟的人工養殖方案，因此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確定為瀕危物種。

瀕危、野生、保護動物，多重標籤之下，仍無法阻止它被搬上餐桌。

湛江雷州市烏石港，沿海的稍具規模的餐館——大天然飯店、海首佳海鮮大排檔、一品香菜館等都把鱟作為主打菜品。他們的海鮮池和塑膠盆內，都裝有大量鮮活的鱟供顧客選擇。「母的鱟有膏，600多，可以拿來煮湯、做酸甜都可以。」

記者在烏石港走訪了解到，此處的雄性鱟售價在150元至300元之間，雌性鱟因有卵，可食用部位更多，售價貴一點，約在500元至600元之間。一隻雌性鱟可以做成三道菜——鱟湯、炒鱟肉、鱟卵蒸蛋。暗訪中，所有餐館老闆都表示售賣的鱟是野生的，多人表示知道鱟是重點保護動物，禁止非法買賣、食用。當記者拍照時，他們會阻止，並提醒不要發上網絡。

「這個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吃了有什麼好的？」

「反正就是好東西，真的，不騙你。因為鱟這個東西你們想吃都吃不到的，很難有的，很少的。」

大天然飯店的老闆甚至直接告訴記者，他明確知道鱟是「保護動物」，但是「在我們這裡」就是可以「吃」

「反正我們這邊就敢賣，在我們鄉鎮，我們沿海地區就偷偷賣。你們廣州，你們佛山肯定不敢搞，搞就麻煩了，這個東西一抓到很麻煩的。」

他既然知道販賣、食用野生動物涉嫌違法，那麼也應該知道烏石鎮漁政局距離他的飯店直線距離僅有幾百米。甚至他們宰殺鱟的切菜臺就正對著漁政局，只要抬頭便能看到那棟紅藍相間的建築。

那麼，漁政局看到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