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岸雲沙
昨日天暖氣清,我和一個老同學結伴出行,晚上一個人歸家,聽同學發在微信群裡的音樂,騰格爾 的《我的天堂》:藍藍的天空清清的湖水 /綠綠的草原 /這是我的家 /奔馳的駿馬 /潔白的羊群 /還有你姑娘 /這是我的家 /我愛你 我的家/我的家 我的天堂 ……聽到淚流滿面。
每個人都有一個家,每個家裡都有一盞燈亮著,為我點亮燈光的人走了一個,還有一個正在承受著病痛與衰老的折磨。家於我而言,只剩下了一個孤單的影子。我是早已沒家了。
縱是如此也只能擦乾眼淚堅持走下去,一個人微笑著去面對。上午打了電話給母親,她說夜半餓的心慌,起來吃了一塊蘋果又睡下了。我忍不住發火:怎麼又偷吃東西?!為什麼你要如此任性?!餓了可以喝水或者吃口饅頭呀。為什麼不能為我們著想一下,孩子正關鍵期,我要先顧她……她嚅嚅地辯解:沒有吃……多少……我也忘了……在我面前,她一向是固執的,不肯認錯,隨心所欲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我們永遠不同頻。下午與弟弟一起接了她去住院。再不住院,併發症就止不住了。因為腳部麻木已經加大了打胰島素的劑量,但又常常忘了吃降壓藥,視力也常有模糊,雖然她老人家仍然堅持每天看電視長達十幾個小時。
各種檢查與問詢一概不清不楚,答非所問,不知所云,我與弟弟輪番補充,一份病歷才算糊裡糊塗完成。我們娘倆一向水火不容,雖然很多年前她為我做了很多犧牲,放棄家中田地,捨棄一切來幫我帶孩子,洗衣,做飯,但我們卻很少交流溝通。
她素來不喜我直言快語,又臭又硬的脾氣,嫌棄我嘴大又饞,長得又醜。而我也不喜她自由散漫的隨意性格,凡事無原則,不自律,自我要求低,從不會溫暖人。常常難免惡語相向,相親相愛又相互殘殺。然而她終於老了。老而多病。我們的關係就象倒了個,我成了年輕時的她,而她卻成了小時侯的我。我們常常一邊相互傷害又一邊相親相愛。於我是在痛苦中接納,於她是在無奈中承受。昨天聽歌,想到她一天天老了,總一天會離開我們,竟忍不住哭了。有父母在,父母就是我們的家,我們心靈的天堂。哪一天她走了,我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如今我是我女兒的天堂。我努力讓她感受到我對她的愛,我能夠給予的溫暖,而我常常覺得還遠遠不夠。多年缺失的母愛使我在與女兒的溝通中一直磕磕絆絆,我並不足夠,不夠有力量,也不夠有智慧。也許只有努力給予才能得到更多。這一刻,我還能陪在她身邊,這一刻,我還能有機會去訓斥她,伺侯她,親近她,像一對正常的母女一樣,聽她小聲地固執地不肯認錯地辯解,就好象小時候的我一樣,再苦再累也心軟了。
也許每一對母女都是前世的情敵吧,這一世相遇都是來折磨對方的。兒子們卻是母親們的情人,相互縱容著對方,無論優點缺點都照單籤收。沒有了父親之後,兒子就像接力棒一樣把母親接了過來,繼續一起走下去,有時候真的很羨慕我弟弟,孝順的沒有原則。當然,縱容的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因為貪嘴而不得不住院了。如今也只能隨緣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