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鼠疫的破壞性,14世紀著名歷史學家伊本·赫勒敦曾寫道:「東西方文明都遭受了破壞性瘟疫的襲擊,這場災難摧毀了各個國家,使人口消失。它吞沒了許多文明的美好事物,並將其洗劫一空……文明隨著人口的減少而失色。城市和建築物被浪費,道路和路標被毀壞,住宅變得空虛,王朝和部落走向衰亡。整個人類世界發生了巨變。」
赫勒敦說的就是地中海沿岸曾多次爆發的鼠疫,該地區曾經歷過大大小小的19次鼠疫,最多一日死亡7萬人,使沿岸的阿拉伯人、波斯人等付出了沉重代價,政治經濟遭到重創。
那麼,那些瘟疫究竟是怎麼回事?後來又怎樣了?對人類留下有哪些珍貴的抗疫經驗?
■01■→查士丁尼大瘟疫,拜佔庭的噩夢
公元541—542年,一場超級鼠疫襲擊了拜佔庭帝國。
此次瘟疫在極短時間內席捲了整個地中海周邊地區,上千萬人口被感染,高達60%以上的致死率使拜佔庭帝國人口銳減,勞動力和兵力難以為繼,社會秩序和經濟結構遭到重創。
這就是人類史上最恐怖瘟疫之一——查士丁尼大瘟疫。
這場瘟疫,幾乎顛覆了整個阿拉伯世界。
據拜佔庭時代著名瘟疫史專家普羅科庇烏斯記載,當時除拜佔庭帝國境內和歐洲其他地區外,均受到了查士丁尼瘟疫的影響,其中最為嚴重的,當屬中亞、波斯和埃及等地區。
因為受到當時科學認知和醫療條件限制,整個拜佔庭王朝和阿拉伯半島,除了用人類身體本身免疫力抵抗瘟疫外,幾乎沒有任何良方用以治療。
由此,導致該疫情一直持續到公元8世紀才結束。
疫情整整蔓延了200多年。
給地中海沿岸整個地區人口、社會、經濟造成了巨大損失。
■02■→大小19次瘟疫,每天最高死亡7萬人
到公元638—639年,一場較大規模的鼠疫再次在阿姆瓦斯爆發,史稱「阿姆瓦斯瘟疫」。
據資料記載,這次疫情爆發主要集中在軍隊,共奪去了大約2.5萬名士兵的生命,其中包括一些王宮貴胄弟子和高級軍官。
阿姆瓦斯是耶路撒冷附近的一座村莊,之前屬拜佔庭帝國疆域。
公元636年的「耶爾穆克之戰」中,穆斯林軍隊勝出,後將軍營駐紮在此。公元638年,連年的乾旱導致敘利亞—巴勒斯坦地區出現大規模饑荒,隨之爆發鼠疫。
這被中世紀的流行病學家視為「查士丁尼瘟疫」的再爆發。
阿姆瓦斯瘟疫之後,該地區此前還遭遇過大大小小19次鼠疫。
這些疫病和阿姆瓦斯瘟疫一樣,也都被學界認為是6世紀中葉查士丁尼大瘟疫的延續和再爆發。
其中,最嚴重的一次爆發於公元688年。
那時,瘟疫像洪水一樣席捲了整個巴斯拉。據記載,疫情最嚴重的的689年4月,其中有3日最為嚴重,每天有超過7萬人死亡。
由於這次疫情的巨大破壞力,阿拉伯史學家並沒有以爆發地巴斯拉來命名它,而是稱之為「賈立夫瘟疫」。
在阿拉伯語之中,「賈立夫」一詞意為「席捲」或「蔓延」之意,由此可見其破壞力何等巨大。
這場瘟疫不僅威脅著中東地區人民的生命,同時也對當時的伍麥葉王朝的王室安危都產生了巨大影響。
據記載,從公元661年統治到公元750年的伍麥葉王朝時期,就多次爆發了大型瘟疫。
但奇怪的是,該瘟疫自伍麥葉王朝覆滅後的公元750年阿巴斯人掌權以後,瘟疫爆發的次數和威力隨之減弱。
隨後,在中東地區遭遇鼠疫巨大重創後,鼠疫逐漸蔓延至歐洲,直到14世紀,鼠疫導致的「黑死病」席捲整個歐洲,並導致歐洲近半人口死亡。
■03■→瘟疫襲擊催生了人類早期抗疫模式
在地中海沿岸的中東地區,早期瘟疫主要集中在伍麥葉王朝時代,隨著伍麥葉王朝衰亡,阿巴斯王朝的崛起,該地區的疫情逐漸消淡。甚至於,後來數百年內都未曾發生較大規模的病毒疫情。
那時,疫情初現,因科學認知等問題,該地區的人民將疫情初現歸咎於「天譴」,也有學者從物資和科學角度進行解讀。
在近20次的瘟疫中,以無數人的生命為代價,不管是唯心還是唯物,均興起了一場場關於對瘟疫認知的大討論。
比如,中東地區一些宗教學者,就從宗教角度對瘟疫問題進行解釋,而另一部分學者則從物質、人與社會及醫學等問題和角度,對瘟疫進行了分析和大討論。
使人們對瘟疫有了較為客觀而科學的認知。
如在9世紀中葉,就有宗教醫學學者著書立說討論瘟疫的來源、傳播途徑和應對方法。
其中,伊本.西納正是在這一時期出生並成長起來的宗教學者,他結合疫情及疾病的現狀、人員死亡和應對方法等原始材料,歷經數十年寫成的著名的《醫典》,就對瘟疫、肺結核等傳染病進行了較為科學的論證。
他認為瘟疫、肺結核等傳染病,不但與環境有關,且還與人類飲用水、衛生習慣等有關。
此外,宗教學者伊本·赫勒頓也認為瘟疫是由「饑荒和人口過剩產生的空氣汙染」引發,指出病人和他們的衣服、被褥和器具等很可能是瘟疫傳播的渠道,也有人因為參加了病亡者的葬禮而感染疫病。
同時,還有不少學者還試圖從食物與瘟疫的關係出發,探索特定食物在抗疫方面的作用。
為此,在這些學者的探討和論證下,還產生了人們應對瘟疫的方法,如用芳香、玫瑰露、酸石榴、檸檬,以及洋蔥等辛辣之物應對疫情。
這些方法與今天依然流行的民間偏方及其類似。
而在應對方法上,儘管一些認知具有宗教色彩,比如認為「瘟疫是真主降於人間的災難和考驗」等,即便有唯心主義色彩,但其認為「如果發生瘟疫,應堅忍面對,不可逃避」的觀點,卻不失為最原始質樸、但卻最有效的科學抗疫方法。
而較為客觀科學的應對措施,宗教學者伊本·哈提布等人就曾提出過:瘟疫的傳播在於「傳染」而非「瘴氣」,疫情發生,人應在原地勇敢面對而不能逃離。
這與現代應對疫情方法基本一致——那就是「阻斷傳染源」。
■04■→小結
綜上,即便是在公元6-7世紀的蒙昧時代,對於瘟疫的認知,那時代就已有學者倡導「不逃離、勇敢面對疫情」的科學措施。
因為,一旦人員大量流動,必然會導致疫情的大蔓延和徹底失控。
如今,這一傳統一直延續到現代。
比如應對此次新冠病毒疫情,以及此前爆發的中東呼吸綜合綜合症等流行病,「阻斷疫情」「少聚集」「勤洗手」等方法,在中東地區都得到了全面落實。
再比如,當「中東呼吸綜合綜合症」於2012年首次在沙烏地阿拉伯被確診後,作為疫情發源國的沙烏地阿拉伯,其政府立刻採取了多項措施,比隔離已確診者擁有的駱駝、減少聚會等。
疫情爆發後,迅速蔓延周邊地區。
為應對中東呼吸症疫情,2013的朝覲季,沙特政府呼籲年事已高及患有慢性病的教徒應避免參加朝覲活動,並對朝覲人數進行限制。
而在新冠疫情仍在全球蔓延的當下,源自公元5-6世紀的抗疫法——少聚集、阻斷傳染源,幾乎在全球200多個地區都得道了不同程度的推廣。
英國、日本當還採取了「封國」的方法。
由此,縱觀人類文明史,瘟疫的確一如幽靈一樣始終潛伏在人類世界。它蟄伏、伺機出沒,隨時準備吞噬和侵害人類生命及其文明成果,也在不斷塑形著人類的精神面貌和世界形態。
不過,儘管瘟疫的降臨不為人的意志掌控,具有偶然等不確定性,但如何應對它卻是人之理性可為。
因此,儘管人類史上在有限的科學知識和診療手段背景下,人們普遍用超自然力量,如祈禱、符咒,或特定食物來強化自身應對瘟疫的能力,但是人類也從未放棄過理性的探索與科學應對的態度。
所以,要有效應對來自自然界的瘟疫,應本著科學態度探尋疫病源頭,努力尋找合理解決方案,古代如此,今天亦然。
參考資料:
《伊本·馬哲聖訓集》《布哈裡聖訓實錄全集》《布哈裡聖訓實錄全集》《奈薩儀聖訓集》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