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撮頭髮即可檢測癌症,一張晶片就能防治400多種疾病,這些看似天方夜譚的設想,一旦套入「量子醫學」的框架,似乎就能成為現實。
至少,張合的母親曾這麼認為。
在朋友的推薦下,2020年7月,她曾數次前往「上海交大醫藥量子技術聯合研發中心」,體驗相關產品。
直至8月,她在一次聊天中談及此事,引發張合懷疑:母親或落入一場號稱能消除腫瘤、治療百病的「量子騙局」。
更令張合難以置信的是,相關技術和產品,多出自「上海交通大學退休教師」徐子亮的公司,並獲多位上交出身院士支持。甚至連校方與徐公司聯合成立量子醫學研發中心、多位校領導出席的消息,也刊載於高校官網,並被某主流媒體網站轉載。
(上海交通大學黨政辦公室網站轉有研究中心揭牌儀式的新聞)
張合遂將知名學府為偽科學站臺的消息發上微博,很快引來近百萬關注。但,無論上海交大還是徐子亮方面,始終未公開釋疑。
(張合曾將知名學府為偽科學站臺的消息發上微博,引來近百萬關注。)
9月5日晚,記者致電上海交大黨委常委、副校長、中國科學院院士毛軍發,對方稱,「這件事已經處理好了,(與徐)合作解除」,並稱校方與相關產品「沒有任何參與」。
但值得深思的是,為何徐子亮等所推崇的「量子醫學」及產品,屢經曝光和質疑,仍能存續近20年之久,並獲高校背書和院士認可?對此,記者近日前往這一量子中心和上海交大走訪。
一向規勸家人遠離保健品騙局的張合的母親,為何肯為「量子醫學」花錢?有知名學府背書,是原因之一。
張母接觸的「上海交大醫藥量子技術聯合研發中心」,位於上海交通大學國家大學科技園內,毗鄰該校閔行校區。
(研發中心招牌,現已摘除)
上海交大網站報導顯示,2019年12月5日,這個由上海交大和徐子亮所設公司合作創辦的研發中心,於該校藥學院樹華報告廳揭牌成立。與會者除子亮量子公司董事長徐子亮和總經理阮笑芬外,還涉及上海交大及藥學院多位領導和院士。
(部分媒體網站轉載上海交大與徐子亮公司合作中心揭牌的消息)
據了解,掛牌前,徐子亮曾在上海交大徐匯校區附近的申通信息廣場經營「量子醫學」相關項目,持續十餘年之久,後搬遷至此。
一位廣場物業人員告訴記者,中心搬離前,經常能看到許多張母這樣的老人來買設備、藥品和理療,也有很多老人因沒有效果回來找帳。「一定不要信(這家中心)」,他說。
2020年7月,張母和朋友前往該中心時,入口處即可看到一塊印有中心全稱的亞克力標牌,白底黑字,格外醒目。轉入辦公區,兩塊個頭稍小的公司標牌並排掛在正中,分別為上海子亮量子共振科技有限公司和上海子量芯施醫藥科技有限公司。經查,上述公司均由徐子亮本人或所設公司任股東。還有一塊銅質招牌夾在中間,載有上海交大標識。
(研發中心銅牌,與揭幕式上的銅牌相反,子亮量子位於上海交大之前)
走廊裡,還掛有多位院士和醫學專家籤名或手書的題詞,均為祝賀徐子亮等編著圖書《量子醫學與癌症早期診斷》出版而作。
(徐子亮研究中心樓道,走廊中兩份專家賀辭已被摘除)
這些處處釋放的「上交信號」,使張母相信中心與校方有正式合作,不大可能是騙子。加上只需付一定押金,即可體驗相關產品,她決定先試用一段時間,有效果再買。
在中心,張母共體驗了兩款「量子醫療」產品,分別為「生物共振晶片」,和「L.I.F.E.生物能量智能檢測&康復系統」。
中心提供的宣傳材料稱,「共振晶片」可通過發送波頻與人體生物電「同頻共振」,促進血液循環和相關組織康復。而來自美國的「康復系統」則以量子科學為基礎,「有效解決亞健康、逆轉衰老、慢性病康復的難題」。
(生物共振晶片說明書內的內容)
材料中提供還羅列多個患者康復案例,涉及急性腎盂腎炎、多囊卵巢症候群和糖尿病等疾病。但這些材料僅可拍照,不能帶走。
張母繳納1萬元押金和數百元診斷費用,帶走了試用的晶片。
但張合事後查詢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網站發現,「康復系統」註冊的適用範圍僅限於「髖關節和膝關節炎患者的髖關節和膝關節部位機電阻抗信號的採集與記錄」,與宣傳材料不符。
而「共振晶片」宣傳方的合作夥伴,還曾因虛假宣傳三無產品「低頻量子晶片」,被當地市場監管部門罰款20萬元。
種種遭遇均令張合懷疑,母親或遭遇虛假宣傳,被騙了。經勸說,母親不再前往中心體驗「量子科技」,並要回押金。
事件經張合上網曝光後,也引起了量子中心的注意。
8月31日,記者以諮詢者身份前往中心暗訪時發現,這裡已完成了一場「去上交化」運動。
中心處多塊印有「上海交大」字樣的標牌均已摘下,只留下六個固定用圓鈕和一塊長方形淺痕。記者在走廊盡頭的辦公桌後,找到了原來的招牌,裱字面緊貼牆壁,毫不起眼。
(已經取下的招牌被擱置在牆角)
「不掛交大牌子了?」對此,一名前來辦事的「河南市場負責人」也倍感驚訝。中心工作人員、合作公司總經理阮笑芬回應稱,他們正與疑為上海交大藥學院黨委書記劉建新的「劉院長」商討,可能要「統一掛一個地方的(牌子)」。
對來訪者,該中心的態度亦十分謹慎。不僅要求記者填寫姓名、公司、電話、身份證號等個人信息,也不準拍攝任何產品照片,並拒絕提供相關宣傳材料,甚至閉口不談張母試用過的兩款產品。
「我們不對外,也不做廣告」,一名工作人員強調,中心只負責技術研發,產品獲得資質後,再交由其他企業運營。
暗訪中,中心首席科學家徐子亮始終未現身,接待事務主要由阮笑芬負責,但她並不避諱談論與上海交大的聯繫。
阮笑芬自稱在上海交大工作,有該校徐匯校區住房。她還給記者展示了一張據稱刷卡就可進校的卡片,稱自己和中心員工可在學校食堂吃飯。
而她的同事、中心首席科學家徐子亮也曾在上海交大就讀,畢業後留校任教,直至退休,其間還參與研製過人造衛星與核潛艇,並多次獲得國家科技獎項。
(該系官網顯示:徐子亮曾在上海交大微納電子學系任職,職稱為副教授)
阮笑芬還向記者展示了大量與陳灝珠院士、翁史烈院士等上海交大出身學者的合影,稱公司與校方聯合成立中心時,「交大是一個法人,校長法人啊」。校內還設有專門的實驗室以完成項目研發,且「重要的(成果)需要匯報給(原)校長(翁史烈院士)」。
(醫藥量子技術聯合研發中心的網站介紹)
此外,還有一本有關量子醫學原理和健康管理案例的書籍,已交付上海交大出版社。阮笑芬透露,該書「已經通過(論證)了,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上市)」。
在該中心官網上,也有大量與「上海交大」有關的介紹。只是,介紹稱徐子亮為「教授」,並在上海交大附屬第六人民醫院開設量子醫學檢查門診,但記者發現,徐退休前最高職稱僅為副教授,且醫院官網也未查到相關科室。
談及與校方合作依託的「量子醫學」領域,阮笑芬視其為「大健康項目」,前景可觀。並稱,目前在河南省和江蘇省都有布局,將來如果完成五大省的市場,還要到網上發展。
不久前,就有一名公安局處長的醫生朋友,找她專門學習量子醫療技術和應用。
比起打針吃藥,阮笑芬更推崇用「量子醫學」來解決疑難雜症,即憑藉人體自身細胞和能量修復受損功能,沒有任何創傷,「比如有早期癌細胞的話,(就能用)好的細胞換掉。」。
(研發中心官網宣傳的量子醫學臨床應用)
除了人體,量子醫學還可用於傳統中草藥製備。
阮笑芬稱,曾有「北京搞標準的技術人員」告訴她,我國設有1000多個中草藥基地,由於「土壤(重金屬)、殺蟲劑、農藥都超標,(中草藥)出口都出口不出去」。但量子醫學技術卻能處理掉草藥中的毒素,「然後就可以去出口了」。但學術界對「量子醫學」卻有不同觀點。
此前,國內眾多量子技術專家就曾公開表示,目前量子技術尚未進入民用領域,任何標榜「量子」的產品都是騙局。如中國科學院院士、量子信息學專家郭光燦曾多次表態,稱並不認為現代醫學已研究到量子層面,且尚無理論能講明疾病與量子的關係,「量子醫學」相關表述中也並不涉及量子現象。
「日常生活中是很難直接用到量子技術的。」中國科學院量子信息重點實驗室常務副主任李傳鋒教授也告訴記者,目前量子技術主要用於量子通信、量子計算和量子精密測量等研究領域,且僅有量子通信實現了部分實用化,量子醫學最多只是一些概念,基礎研究都很少,更談不上實用化。
李傳鋒進一步解釋稱,量子本身是一個關於微觀領域的概念,僅在光子、原子、分子這一微觀層面才有顯著量子效應,量子效應對宏觀物體的影響十分微小,可忽略不計,因此從技術上看,目前在人體上應用量子效應也不現實,更不具備進行醫療的能力。
不過,阮笑芬卻稱,量子技術分宏觀、微觀兩個層面,量子通訊屬宏觀層面,普通人也看得見,而量子科學、量子醫學則屬微觀層面,「不是說看不見就(認為)沒有這個概念「」。
阮笑芬說,她能理解外界對「量子醫學」的疑惑,但主要因為人們缺乏量子專業知識,意識尚未提高。甚至她自己也對「宏觀量子」充滿疑惑,「像楊振寧公開講過(量子通訊),我到現在還搞不懂,一個手機怎麼跟美國通話呢?」
面對未知,「我們一定要什麼事情都要接納」,她說。
暗訪中,多位中心工作人員還向記者推薦多款「自主研發」的「量子醫學」產品,其中就包括「複合波動儀」。
該儀器呈L型形,約半米高,底部有兩塊銀白色金屬墊板,供使用者赤腳踩踏,上部則延伸出兩條握把,使用時需雙手緊握。工作人員通過調節面板上的按鍵和旋鈕,即會有不同頻率的電流從踏板和握把中流入人體。
(記者在中心拍到的複合波動儀(風扇旁蓋白色布的即為複合波動儀,兩臺並列))
阮笑芬稱,「複合波動儀」內置589個代碼,每個代碼對應一種頻率,每種頻率可對應一種疾病,從神經衰弱、消化不良,到痔瘡、系統性紅斑狼瘡,幾乎無所不包。通過幾分鐘到幾十分鐘的治療,即可「把身體裡面的細菌病毒崩潰掉」。
「用多大赫茲的頻率把(病)崩潰掉,要好多代科學家的研究。」阮笑芬瞪大眼睛稱,研發團隊2013年才做出一臺樣機,成本高達100多萬元,這還不包括100多萬元的模具成本。
但現在,這款產品零售價僅為5萬元,也可租賃,每天50元。「這是一個家庭的必需品,相當於(把)一個醫生搬回家了。」阮笑芬說。
在對方建議下,記者接受了排毒和失眠兩項「治療」。長達70分鐘的電擊中,記者始終感到手腳麻木,偶爾被波動的電流電到輕微抽搐。阮笑芬笑稱,年輕人「應該是療效比較好的」。
另一名工作人員補充說,該產品非常安全,對身體沒有任何副作用,但又強調,「有(心臟)支架的不能用」。
體驗結束後,阮笑芬要記者喝下波動儀旁的茶水,稱內含儀器的「頻率」,可增強治療效果。但當記者表示未感受到任何療效時,她又解釋稱:「你年紀輕,如果是年紀大的人,站起來走路就顯得很輕鬆了。」
為進一步證明療效,阮笑芬打開手機,向記者展示部分牛皮癬、系統性紅斑狼瘡、鼻咽癌患者治療前後對比圖,稱上述患者使用複合波動儀後,嚴重變形變色的皮膚均基本恢復正常。輕如溼疹,「治得快的,5天就好了」,而對「國際上公認無法斷根」的牛皮癬,亦有很好的療效。
她又展示兩張黑白照片,一張據稱為某1990年代就去世的知名女性,但照片較為模糊,只能勉強辨認出女性的五官,另一張則有一身穿旗袍的年輕女子,蹲坐在「複合波動儀」旁,據稱是某犧牲抗日將領的遺孀。阮笑芬稱,她們都曾用過「複合波動儀」治療。
接著,她又向記者推薦一款「量子水杯」。這款全稱為「量子富氫發生水杯」的產品,曾於2018年獲得國家實用新型專利,徐子亮和阮笑芬是其共同發明人。
「量子水杯」外形與市售玻璃保溫杯相仿,只多了一個帶按鈕的底座。按下按鈕,底座可照出藍光,並產生細小氣泡。阮笑芬解釋,這就是3分鐘制氫過程,由於氫分子小,可「穿透細胞膜和細胞界限,把不好的東西排掉」,因此飲用富氫水能抗氧化,屬細胞治療的一部分。
阮笑芬展示兩段視頻,稱很多知名醫學專家都說,「氫離子對健康有益,對抗癌防癌有很大的(作用)」。
她進一步介紹稱,「量子水杯」與國外「水素水杯」類似,日本售價高達數千元,且效果不佳,但「量子水杯」則可以單價260元的價格整箱批發,並以1000元價格零售。
記者隨後在某網購平臺,以「量子水杯」「富氫水杯」為關鍵詞檢索,可找到大量形態與功能雷同的產品,有的甚至標榜為「第13代產品」,價格低至數十元。
聽聞記者家人患癌,阮笑芬又推薦了一種癌症檢測和幹預服務,稱只需提供20-30根長達度2-3釐米的病人頭髮,即可檢測癌症病情。至於事後如何幹預,她沒有透露,也未展示檢測所需的儀器和原理。
9月2日,當記者再次前往中心了解詳情,卻被對方拒之門外,理由是「個人客戶只能微信交流」。但此後,阮笑芬未再回復任何微信消息。
公開資料顯示,徐子亮涉入「量子醫學」最早可追溯至1995年。
彼時,他仍是上海交大微電子技術研究所副教授,研製過「人體磁場矯正口服液」,並用於72例皮膚病患者治療,還檢測過頭髮絲中多種微量元素含量與罹患腫瘤的關係。
就在其正式退休的2001年,徐子亮還用校方從日本引進的量子共振檢測儀,以頭髮為樣本,對130例腫瘤患者進行檢測。研究結果發表在《上海交通大學學報》上,作者簡介一欄顯示,徐「現為(上海交大)量子醫學研究中心副教授」。
(徐子亮當年發表在《上海交通大學學報》上的研究結果)
兩年後,徐子亮和阮笑芬共同出資,成立上海子亮量子共振科技有限公司,從事量子共振技術領域內的科技諮詢和技術服務,並可銷售電子產品、化妝品和一類醫療器械等產品。
(上海子亮量子共振科技有限公司-股權穿透圖譜,顯示了徐子亮和相關公司的股權關係。圖源企查查)
記者檢索國家知識產權局網站發現,公司存續期間,先後申請5項專利。除記者和張母曾接觸過的「量子富氫發生水杯」和「生物共振晶片」外,還有「液體磁化器」「量子硒膠囊及其製備方法」和「量子充能集成系統」等。
值得注意的是,網站公示的上述專利說明書中,多載明具有醫療保健效果。如量子倉充能集成系統羅列了9大保健效果,包括促進細胞代謝、血液循環和炎症消退,雙向調節血壓,提高紅細胞攜氧能力,增強和改善人體免疫功能,抗衰老,改善血脂代謝,鎮靜等。
但截至發稿前,記者並未在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網站,檢索到相關產品獲得醫療器械產品註冊、備案或許可信息。僅有的5款與「量子醫學」有關的國產醫療器械,分別來自長春、重慶、河北、常州、深圳的五家企業,均屬第二類醫療器械,也不在徐子亮公司獲準經營範圍內。
但,這並不妨礙徐子亮在多家媒體宣傳「量子醫學」和頭髮測癌的量子共振檢測技術。如一份由上海企聯主辦的雜誌,就將徐子亮稱為「我國量子醫學先驅」,並稱其曾兩次赴日研究量子醫學理論,回國後完成2萬多例的量子檢測臨床試驗。
直至2005年,《上海法治報》記者兩次用自己的頭髮做檢測,徐子亮卻得出「很快要不行了」和「你很健康」兩種結果,他還試圖推銷售價超8000元的「人體平衡口服液」套餐。由於涉違法經營藥品和銷售三無產品,他被執法人員當場查處。
由於報導顯示,徐的公司仍掛有上海交大牌照,時任上海交大新聞中心負責人的熊丙奇回應稱,徐子亮早在2001年9月退休,與學校沒有任何工作或業務上的關係。
「不要說退休職工,即便是在職教師要從事某項研究,也不能隨便打上『交大』的旗號」,熊丙奇強調,如有人利用校方名義非法活動牟取利益,「我們將堅決一查到底,追究其法律責任。」。
但此後,不僅未見校方追責,徐子亮也未停止使用「上海交大」招牌,甚至因此涉嫌詐騙,惹上官司。
2019年,上海市寶山區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顯示,徐子亮曾捲入一場不當得利糾紛案。
(徐子亮曾承諾可任命他人為上海交大量子醫學與設備研究所副所長,並收取費用20萬元,因此捲入民事糾紛。)
該案另一當事人楊惠德稱,2017年3月,徐子亮自稱為「上海交通大學量子醫學與設備研究所」所長,以幫助其弟弟取得副所長頭銜為由,向其索要錢款20萬元。
但付款後,徐子亮遲遲未能出具任命書,僅拿出一份並非由上海交大出具的證明。楊惠德事後證實,當時上海交大並未允許徐子亮所有公司使用其商標。
2018年5月31日,楊惠德報警,徐子亮則因涉嫌詐騙罪,被上海警方傳喚至派出所接受詢訊問,並於次日在派出所退還20萬元「任命款」。4個月後,警方以不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為由,決定解除對徐子亮的取保候審。
值得注意的是,記者在中國社會組織公共服務平臺中,並未檢索到以「上海交通大學量子醫學與設備研究所」為名的登記社會組織。上海交通大學及各院系公示的研究院列表中,也未見以「量子」命名的。
此外,即便在徐子亮公司所在的上海交大科技園內,一位園方人員稱,園區入駐企業未必要與高校有合作關係,也有公司通過招商引資入駐。
直至2019年12月8日,上海交大才在新聞學術網、黨政辦公室和藥學院網站上,「以一篇題為《上海交大—子亮量子醫藥量子技術聯合研發中心揭牌儀式在藥學院舉行》的新聞稿,「官宣」了校方與徐子亮公司的合作關係。
(截至發稿前,仍可在上海交大官網上檢索到校方與徐子亮公司合作的新聞,但連結已無法正常打開)
但隨著張合曝光微博引發廣泛關注,一切似乎又要退回從前。
9月5日晚,記者致電上海交大黨委常委、副校長毛軍發,對方稱,「這件事已經處理好了,(與徐)合作解除」。
毛軍發表示,學校對徐子亮所有產品並不知情,也「沒有任何參與」,且阮笑芬提及的合作實驗室並不存在。
談及雙方既往合作形式和內容,毛軍發僅稱,雙方本來就沒有實質上的合作內容,僅存在名義上的合作,但事後校方「把合作名義取消掉了」。
至於為何在雙方合作儀式上,對徐子亮公司「多年對交大醫藥產業的支持表示感謝」,毛軍發回應稱,「我不知道有什麼支持」,做此表述僅是「客套話」。
記者亦聯繫上海交大藥學院詢問詳情,對方只稱「不大清楚」,便匆匆掛斷電話。該院副院長邱明豐也向記者坦言,自己雖參與過學校和徐子亮公司合作中心的揭牌儀式,但只是列席,亦不清楚具體合作情況。
截至記者發稿前,有關雙方合作的官宣文章,已陸續從上海交大官網中撤下,僅剩黨政辦公室網站的相關頁面仍能正常訪問,與徐子亮公司官網上的內容遙相呼應。
網站裡,那塊現實中已被撤下的「上海交大醫藥量子技術聯合研發中心」招牌,仍作為主頁圖片宣傳使用。虛擬世界裡,仿佛一切仍在繼續。(為保護受訪者信息,張合為化名。)
【版權聲明】本文由騰訊醫典和鳳凰WEEKLY聯合出品,任何第三方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