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鄒謇
‖編輯:姚璐
列車終於停止了顫抖,從暖和的車廂鑽出來,心不由得緊了緊;第一件事再也不是趕緊整理那幾根稀鬆的頭髮,而是縮緊自己衣領,北方好冷啊!
從南方到北方,這是一段陌生的距離,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連呼吸的空氣也是陌生的。
一出站臺,一片片的雪飛落下來,仿若蓬鬆的羽絨從天空翻旋而下。又像棉絮在織布機上,織成一片輕柔的網,映了整個夜的黑;密稠的雪瓣,放佛用虛幻的十指彈撥攝人心魄的舒暢。
雪花在天空凝結,慢慢在夜空裡飄飄灑灑;靜謐的世界裡充盈著「簌簌」的聲音,像蠶子吃著桑葉般;那是雪落在樹枝上,吻著地面的聲音。昏暗的燈火照在雪地上形成藍灰色的光澤,恰如謝靈運寫雪的詩句:素雪紛紛鶴委,清風飆飆入袖。
到住宿還有兩裡多的山路,不如借著星光、雪色來一次浪漫之旅!
迎面寒冷刺骨的風,不經意間抬頭,枝葉上、草地上結著晶瑩剔透,用玉精雕而就的瓊花;那是冬日大自然的語言,無暇至純,凝聚了天地間之靈氣的霧淞,處處透露著「高冷範兒」。
不知為什麼浪漫屬於雪夜的標記,溫馨屬於雪夜的情懷;難道只因為雪是人世間的至潔?雪是純潔的,但也是短暫的,曇花一現卻留給人們的卻是那麼多美妙的樂趣和回憶!
行走在這個幾乎與外界隔絕的世界,風景也不算差,四面環山,中間有一條火車道那是通往外界路。星光下,呈現出一種淡然、清秀之美;逶迤的河流像一條黑色的琴弦孤獨的、緩緩的橫在藍色的田野上。
「呼、呼 」的冷風不管不顧地朝人身上招呼,壓得我出不過氣來;把腦袋縮進帽子裡,露出眼睛偷望著這撩人的雪夜,只見滿天繁星,瓊花開在深藍色裡,行走在山的懷中,讓人心生寧靜不忍打擾,只有點點燈光透過房屋在風中搖曳。使人心情豁然開朗、心曠神怡,沒有了煩惱、憂鬱。
於是,聽著瓊枝亂叢裡的寒蛩、夜鶯鳴叫,風吹起樹掛濤聲陣陣;多想閉上眼,擁抱著一切。盲目行走在這狂野,聽曠野外的風聲,聽著不遠處雪堆下面「潺潺」水聲。
聽著聽著,不覺著想頓悟、想吶喊、想融入。
聽著看著,不覺飄渺起來,覺得這身臭皮囊早己幻化於白山黑水中,那還有什麼世俗的念想。
看著想著,似乎覺得已脫離了鏡中花、水中月的世界,領悟人間萬象。
這時,只想著賦詩一首,來一幅黑白潑墨畫,只想著手舞足蹈,只想著且歌且吟……
滿天繁星,遍地瓊花……
到達目的地,一家修在山窩裡的民宿,讓南方的我體會到歌詞裡那句「你在南方的豔陽裡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裡四季如春」 的深刻含義,一進屋,春暖花開,洋溢著溫暖,坐在農家的竹椅上無比的自在舒適、爽快。
給人感覺天地間的愜意無非就是寒冬裡的安暖,好想就此靜坐一輩子……
砌上一壺熱茶,半卷窗簾,雖然外面冷風凜凜,但雪中的世界可真透徹啊,不需要遮遮掩掩,不需要虛與委蛇,不需要迎奉巴結,不需要帶著虛偽的笑容,真可謂明亮透澈。哪像身在喧囂的城市,人防著人,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碰面無非也就點點笑,親近一點笑笑如此而已,幾十年過去了,還不知近鄰的姓名;冷漠的城市、冷漠的人。
坐在如春日暖融融的院子裡,喝著廉價的茶湯,可以與天南地北的陌生人拉話常,聊著不著邊際的話題,就如放下了自己,放下了塵世。
外面來時的那條山路,雖然彎彎曲曲,走上去還很滑膩,還會濺溼褲腿,但比走在上面是那麼的安然、無拘無束、饒有興味。屋外那靛青色的天幕上繁星點點,蒼穹下是那麼廣闊無垠;那埋藏在雪叢下的河流雖然蜿蜒曲折,但顯得樸質清幽;充滿著詩情畫意,充滿著人情味。
這世界是美麗與藝術完美的結合,是雪的傑作,是人類世界的初心。如果這一生想放縱一次,那就來這裡吧,滿天繁星,遍地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