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可,80後青年學者,東北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金屬材料的微生物腐蝕機理和防治的相關研究及抗菌金屬材料的研發。
【觀察者】
我博士畢業於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腐蝕與多相流技術中心,博士期間從事金屬材料微生物腐蝕的機理與防護的相關工作,機理研究為純基礎研究,防護為純應用研究。腐蝕中心畢業的博士大多選擇在美孚等石油公司找一個收入頗豐的工作,而我選擇回國搞基礎研究。
我的體會是,做基礎研究非常重要,是一個國家成為科學強國的必經之路,因為應用型科學都建立在基礎科學之上。基礎科學好比一座摩天大廈的地基,大廈能蓋多高和地基打得多深是正相關的。
幾乎沒有哪一個基礎科學理論的產生是由於事先我們知道了它的重大意義與應用前景而努力研究形成的,基礎科學理論被發現從來不是源於其用途帶來的功利目的,而主要是源於人類探索未知的好奇心,來源於揭示奧秘的求知慾。也許基礎研究暫時無法轉化成產品,但探究未知的過程使人快樂。如今國家強調創新驅動發展,顯然直接驅動發展的創新絕大多數都是技術創新,而基礎科學理論研究的突破是技術創新之母。
我經常在網上看到諸如「生化環材勸退指南」的言論和文章,文下也是議論紛紛,有時我也很想跟這些年輕人聊一聊。「快」是現如今我國發展的主旋律,從生活起居到國之重器,可以說我們在爭分奪秒地發展,這是每個國人都喜聞樂見的。相比之下,無法迅速變現的基礎學科似乎變得越來越邊緣,這是我們面臨的一個很大的問題。認為基礎科學離生活太遠、沒有什麼實際用處的大有人在,而認識到基礎學科重要的人中,肯潛下心來踏實做基礎研究的人又並不多。基礎科學研究轉化為成果的狀況也不容樂觀。但基礎學科作為「硬核」存在,其重要性必須得到高度重視。改變這一困境,讓基礎學科煥發生機,需要國家、高校和科研機構,甚至全社會的理解和支持。
在我看來,研究基礎科學的整個過程是很藝術的,探索、發現、解決,接著,繼續探索、發現、解決,這是一個環,永遠存在新奇的問題供我們繼續探索。我可能沒辦法讓人立刻發現我所做的事情的重要性,但我相信我的研究對整個科學技術的進步是有作用的,相關應用可能會遲到,但不會缺失,這份努力是有存在意義的。
基礎科學研究是一個厚積薄發的過程。很多人認為,某些科研「大牛」的科研課題是因緣際會有了一個好的想法而產生的,殊不知在這靈光乍現的背後,是他們經年累月科研技能的培養和專業知識的積累。沒有紮實的基本功、對學術動向充分的了解,以及長久養成的愛思考愛琢磨的習慣,是不可能在機會來臨時產生有價值的科研靈感的。科研天才是少數,作為普通的科研工作者,要想做出一番成就要秉承腳踏實地的風氣,一步一個腳印地去完成自己的目標,這才是正確的科研態度。
我身邊優秀的科研工作者數不勝數,他們或是有很高的成就,或是有很高的理想,成功或是不成功,在他們看來不重要,重要的是努力的過程和探索時的收穫。奮鬥過,努力過,在這條艱難的道路上有他們艱辛的身影,這就足夠了。這份收穫不僅僅是科研的成功,還包括科研生涯的所見所聞、所感所留。即使沒有成功,那些不成功的原因會留在這條路上,為後來的科研工作者提供借鑑,讓他們離成功更近一步。這同樣是一種收穫。
牛頓說過:「如果說我比別人看得更遠,那是因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喜歡這句話。科研工作者不論在科研上收穫多少,他們的人生都不算虛度,能夠在自己喜歡的領域奮鬥一生是幸福的。
(作者:徐大可,本報記者龔亮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