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丨張呈川:聚

2021-02-13 長河副刊

    「過年啦!聚一聚。」這是人們過年常掛嘴邊的一句話。家人聚,親戚聚,朋友聚,共同聚起了那濃濃的年味!

    小時候,父親像村子裡的其他勞力一樣,入冬閒了,就北上打工,以便貼補家用。家裡只留下我、弟弟和母親,照應度日。平日裡還好,最難熬的就是颳大風的夜晚。冬風似虎狂,那老北風,呼呼作響,吹著哨在院子裡盤旋。院子裡的榆樹在月影下沒命地晃著身子,像一個個耍酒瘋的醉漢,還不時地有幹樹枝子被大風吹斷,啪——啪——掉落到地上,好像院子裡進了賊弄出的聲響!這時候,母親和我都害怕得要命,嘴上不說,可是心裡鬧騰得厲害,老感覺院子裡是不是有人!弟弟年紀尚小,縮在被窩裡睡得香甜無比!母親最後索性把燈拉開,給我倆壯膽子!這時候我怯怯地問母親:「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啊!」母親警覺地朝窗外望了一眼,嘴裡說:「過年!過年就回來啦!」我眨巴著眼,從那時起就盼著過年,過年爸爸就回來了!終於到了臘月二十四,父親背著行李回來了,裡面是給我和弟弟帶回的糖果!那一夜風依然咋咋呼呼鬧得厲害,可我卻睡得香甜無比!近些年,父親早已不再外出務工,但過年家人相聚卻愈加地讓我倍感溫馨。

    在我看來,這年味就是父親的歸來,家人的團聚,聚在一起,安穩,踏實。

    過年,享閒。走親戚串門,這是老輩子留下的習俗。平日裡為了生計,大多數人起早貪黑,東奔西走,哪有個讓自己閒下來的理由!好在有這個年,每個人可以坦然地歇一歇腳,喘口氣,睡個好覺!拋去平日裡的忙忙碌碌,冬陽正暖,親戚相聚,拉開方桌,擺好椅子,七八個菜餚,一壺老酒,在酒氣的醇美和菜餚的濃香裡,拉話話,續家常。酒酣了,飯飽了,那濃濃的親情更濃了,更深了。夕陽下,村頭巷角,牽手撫肩,依依話別,家裡的人囑託著「路上加小心點!」親戚們回首搖臂「別送了!回去吧!外面風緊著呢!」……

    在我看來,這年味就是親戚的走動,親戚的團聚,聚在一起,溫暖,祥和。

    一聚家人,二聚親戚,三聚朋友!一提到朋友,周華健的老歌《朋友》一遍一遍在耳邊響起, 「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唱盡朋友之間的真心熾情。 過年了,你,我,他從四面八方回到小城,從天南海北回到小村,約起,聚齊,端杯,走著! 沒有多餘的客套,沒有多餘的寒暄,沒有在領導面前的小心謹慎,沒有在商場上的小心提防,唯有卸去生活的沉重,敞開心扉,赤裸相見。大家開始的時候還算喝得文明,幾杯酒下肚就都嗨起來, 面紅耳赤,你來我往,一口一幹,杯杯見底。這場酒喝起來就是沒完沒了,天昏地暗,最後就開始有人出洋相了,有的抱著椅子腿哭 ,有的摟著朋友叫,有的斜歪在牆根上打起呼嚕,口水把胸前溼了一大片也不覺察……每個人都是從未有過的放鬆,從未有過的放蕩不羈!這一切的放下都源自於對朋友的信任,都源自於一起光屁股長大的真友誼!

    在我看來,這年味就是朋友的端杯,朋友的團聚,聚在一起,情真,意切。

    鞭炮聲稀,都哀嘆年味漸少。唯獨這「聚」越聚越多,越聚越濃,家人聚,親戚聚,朋友聚,共同聚起了這濃濃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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