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坐》是著名作家賈平凹第十七部長篇小說,他用頗細膩的筆觸,講述了西安城內一群女老闆的生存狀態。
這部小說20多萬字,對於著作等身的賈平凹來說,創作理應如魚得水,可是這部小說賈平凹卻寫了整整2年,以往的小說也都是寫2遍,而《暫坐》前前後後修改了整整4遍,足見賈平凹傾注了多少心血。
今年68歲的賈平凹,如此評價《暫坐》:在我70歲前,《暫坐》可能是我最後一部長篇小說。
孔子在《論語》中說:「六十而耳順,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暫坐》的出版無疑是給賈平凹70歲的到來一個莊重的感嘆!
賈平凹有很多我們耳熟能詳的作品,比如《廢都》、《高興》、《土門》,其中雖然也關涉城市生活,但還是多以鄉下人進城的故事為主,而賈平凹每寫一部小說都在追求「不同」,同時對社會當下的現狀也會進行深入的思考和剖析。
而《暫坐》就是繼《廢都》之後,第二部以都市題材為背景,思考的是市場經濟下被物慾裹挾的一群女老闆,在商海沉浮,看盡世態炎涼之後的靈魂救贖。
賈平凹中《暫坐》中的女子在現實中也都有原型。
事情緣起,還是賈平凹常去的一家茶莊搬走了。多年來,賈平凹每日都在那裡喝茶,一次是午飯前,一次是晚飯後。
就如賈平凹所說:「人在身體好的時候並不覺得還有呼吸,一旦病了才知道呼吸的重要,且一呼一吸是那樣的緊迫,一刻不停。」
早已培養的喝茶習慣卻因茶莊搬走而突然斷了,賈平凹頓覺心中一片惘然。
這茶莊曾經賣著全城最好的茶,老闆竟是位漂亮的女人,不施粉黛,中性打扮。她有一大群閨蜜,個個儀態高貴。賈平凹當時就很納悶:為什麼男的沒有,女的就有閨蜜呢?而且還那麼多。
後來賈平凹才略有醒悟,因為女人比男人有更多心事,她們需要傾訴。
看著她們言笑晏晏,場面十分華麗,甚至讓人怯於靠近,她們充滿活力,享受時尚,不願羈絆,永遠自我!
可是如今,茶莊搬走了,真是人走茶涼,再不負往日盛景,賈平凹一邊猜測著搬走的原因,一遍陷入無盡的感嘆,思如泉湧,就此為藍本寫下了《暫坐》這部小說。
故事發生在西京城,也就是西安。裡面許多地名都是真實的,包括取材也大都是真人真事,比如店鋪煤氣爆炸、市長雙規倒臺、馬航失聯、權錢交易等等。
而這一個個故事則以十幾個活色生香的女子串聯了起來。
在賈平凹看來,世界是一片「混沌」,而「清水出芙蓉」的女性,無論是在心理上,或者是身體上,都擔負著比常人或者男性更為沉重的東西,這群女子看似光鮮,其實心酸。
正如賈平凹所說:「熱熱鬧鬧簇夥,卻每個人都孤獨」。
小說中還有一個作家形象,羿光。剛一出場就以10萬塊錢賣出一副字畫,讓讀者仿佛看到了賈平凹自己。
追溯起來,在《廢都》問世的時候,人們都說莊之蝶就是賈平凹的「真實寫照」,人們總是習慣在真實生活中找到一些理解人物的線索,可是文學就是文學,源於生活,卻又高出生活。
當初,《廢都》因極大膽的性描寫一度遭禁,如果說《廢都》是寫男人的那些荒唐事,那麼《暫坐》寫的就是一群女人在貪慾世界的縱情歡愉。
但是相比於莊之蝶,羿光卻是更隱忍和通透。但兩者相同的是,都揭示了文人生存處境的尷尬與無奈。
正如羿光所說:「我也是附生麼!」 也就是依附著去生存,這是對自己處境的一種無奈的調侃。
小說中描寫姐妹之間的一次聚會,觥籌交錯、熱鬧非凡,但是羿光卻姍姍來遲。只因他作為一張文化名片,在市委組織部長宴請北京官員的時候,不得不去做個陪客與裝飾,以彰顯部長的品味。
想必,這樣的應酬,羿光早已心生厭惡,所以在這群姐們聚會邀請他時,他就馬上謊稱家中有事,早早退出應酬。
在某個程度上,其實也是賈平凹對文人內心的期許和生存錯位的思考。
「像羿光這類文人生活有多光鮮、作品有多受追捧、內心有多自尊和充盈,他的內心就有多沮喪、痛苦、無奈、虛弱甚至無助,想要追求獨立人格、不卑不亢,但又不得不屈身於處境,痛苦糾結。」
或許正如羿光所說:「在中國,權力面前藝術都是雕蟲小技」。
而以海若為首的這群姐妹,她們卻有個共同之處,那就是要麼離婚,要麼單身,好似都不那麼需要男人,自由自在。 但是她們想要賺錢、想要生意、更好的生存卻個個都離不開男人。
以茶莊女老闆海若為中心織的一張社會關係的網,最終以海若被紀檢委查處,茶莊失火爆炸而徹底斷裂。而其他姐妹,要麼病死、要麼突亡,要麼身陷於債務與婚姻糾紛,整個故事讀起來酣暢淋漓。
而賈平凹的獨具匠心之處就在於小說的結尾,令人震撼,也一下提升了書的藝術水平。
翻到最後一頁,仍意猶未盡。想到《紅樓夢》裡的結局,「白茫茫一片真乾淨」。而寶玉廝混在一推妙齡女子中,正如羿光廝混在一堆或單身或離異的中年女老闆中,看盡人情世故,看盡世間百態!
都說賈平凹的筆有魔力,他最擅長寫細節,寫市井、寫煙火。讀罷《暫坐》,仿佛在這煙火人間也走了一遭,透過文字也洞悉了萬般人性,內心對於「世事無常」的理解也深刻了幾分。
在大巧若拙、餘味無窮的文字背後,仿佛作者就在茶莊樓上,慈悲而關切地看著:人生短暫,且來小說裡坐坐。
推薦大家讀一讀賈平凹的《暫坐》,於日常瑣碎中見真知,讀完內心澄明,必定會咀嚼出不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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