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上以陽夏（jiǎ）侯陳豨(xī)為相國，監趙、代邊兵；豨過辭淮陰侯。淮陰侯挈(qiè)其手，闢（通「避」）左右，與之步於庭，仰天嘆曰：「子可與言乎？」豨曰：「唯將軍令之！」淮陰侯曰：「公之所居，天下精兵處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人言公之畔（通「叛」），陛下必不信；再至，陛下乃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將。吾為公從中起，天下可圖也。」陳豨素知其能也，信之，曰：「謹奉教！」
【注釋】
陳豨：宛句（yuān gōu）（今山東菏澤西南）人，佐漢建國，因功封陽夏侯，為代相國。後反叛，兵敗被殺。
【譯文】
[2]起初，高祖任命陽夏侯陳豨為相國，同時監管趙國和代國兩國邊境的部隊。陳豨拜訪淮陰侯韓信並向他辭行。淮陰侯拉著他的手，屏除左右隨從，與他在庭院中散步，忽然仰天嘆息道：「有幾句話，能和你說嗎？」陳豨說：「一切聽從將軍的吩咐。」韓信說：「你所處的地位，集中了天下精兵；而你，又是陛下親信而且寵愛的大臣。如果有人說你反叛，陛下肯定不信；然而說你反叛的話再一次傳給陛下，陛下就會起疑心；說第三次，陛下必定會憤怒地親自率領大兵來攻打你。請讓我為你從京城發兵做個內應，那麼天下就在你我的掌握之中了。」陳豨平常便知道韓信的能力，相信他，於是說：「敬遵指教！」
豨常慕魏無忌之養士，及為相守邊，告歸，過趙，賓客隨之者（▲）千餘乘，邯鄲官舍皆滿。趙相周昌求入見上，具言豨賓客甚盛，擅兵於外數歲，恐有變。上令人覆案豨客居代者諸不法事，多連引豨。豨恐，韓王信因使王黃、曼丘臣等說誘之。
【校注】
賓客隨之者：有的版本「之」下無「者」字。
【譯文】
陳豨常常羨慕當年魏國公子信陵君魏無忌養士的行為，及至他做相國和監護趙、代兩國邊境部隊後，有一次請假回家時，經過趙國，跟隨他的賓客的車輛有一千多輛，把邯鄲城所有的賓館都住滿了。趙國宰相周昌見到這種情況請求進京拜見見高祖，詳述陳豨門下賓客盛多，又在外領兵多年，恐怕會有事變等等。高祖令人再審查陳豨的賓客在代國時的種種不法之事，發現很多案件牽連到陳豨。陳豨聽說後十分恐慌，韓王信趁機派王黃、曼丘臣等人來勸說陳豨叛變。
太上皇崩，上使人召豨，豨稱病不至；九月，遂與王黃等反，自立為代王，劫略趙、代。上自東擊之。至邯鄲，喜曰：「豨不南（▲）據邯鄲而阻漳水，吾知其無能為矣。」
【校注】
豨不南據邯鄲：有的版本「不」下無「南」字。
【譯文】
太上皇駕崩時，高祖派人來召陳豨，陳豨假託有病不去；九月，他便與王黃等人聯合公開反叛，自封為代王，同時率軍劫掠趙國、代國。高祖領兵從東面進擊，到達邯鄲，高興地說：「陳豨不向南佔據邯鄲而去扼守漳水，我就知道他成不了什麼大事！」
周昌奏：「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十城；請誅守、尉。」上曰：「守、尉反乎？」對曰：「不(fǒu)。」上曰：「是力不足，亡(wú)罪。」
【注釋】
常山：常山郡，屬趙。治所元氏，在今河北石家莊市元氏縣殷村鎮故城村常山郡故城，位於河北中西部。
【譯文】
周昌奏報說：「常山郡二十五城，有二十城都失陷了，請處死那些郡的行政首長郡守和軍事首長郡尉。」高祖問：「郡守、郡尉反叛了嗎？」周昌回答：「沒有反叛。」高祖說：「這是他們力量不足，沒有罪。」
上令周昌選趙壯士可令將者，白見(xiàn)四人。上嫚(màn)罵曰：「豎子能為將乎？」四人慚，皆伏地；上封各千戶，以為將。左右諫曰；「從入蜀、漢，伐楚，賞未遍行；今封此，何功？」上曰：「非汝所知。陳豨反，趙、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xí)徵(zhēng)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計唯獨邯鄲中兵耳。吾何愛四千戶，不以慰趙子弟！」皆曰：「善！」
【注釋】
羽檄：插上羽毛表示緊急的公文。如近世的「雞毛信」。檄，古代用作徵召、曉諭、聲討等的文書。
【譯文】
高祖又令周昌選挑趙國壯士中可以領兵的勇士，周昌稟告說有四個人，並推薦他們來進見。高祖辱罵道：「你們這群小子能當將軍嗎？」這四個人大為慚愧，都伏在地上，不敢抬頭；高祖卻各封他們一千戶，任用為將領。左右隨從勸阻說：「跟隨您進兵蜀、漢，徵討楚王的功臣都沒有全部封賞；今天封他們，憑的什麼功勞？」高祖說：「這就不是你們所能知道的了。陳豨造反，趙國、代國一帶都被他佔有。我用緊急公文徵調天下軍隊，至今還沒有到來的，現在估計能夠調遣的只有趙地邯鄲城中陳豨的這些士兵而已，我為什麼還要吝惜那四個千戶封邑，不用來撫慰趙國子弟呢！」屬下都點頭說：「好主意。」
又聞豨將皆故賈人，上曰：「吾知所以與之矣。」乃多以金購豨將，豨將多降（xiáng）。
【譯文】
高祖又聽說陳豨的部將很多過去都是經商的人，便說：「我知道如何對付他們了！」於是下令多用重金去收買陳豨的部將，果然，陳豨手下的將領，許多人都前來投降。
十一年（乙巳、前196）
十一年（乙巳，公元前196 年）
[1]冬，上在邯鄲。陳豨將侯敞將萬餘人遊行，王黃將騎千餘軍曲逆，張春將卒萬餘人渡河攻聊城。漢將軍郭蒙與齊將擊，大破之。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馬邑，不下，攻殘之。趙利守東垣，帝攻拔之，更命曰真定。帝購王黃、曼丘臣以千金，其麾下皆生致之。於是陳豨軍遂敗。
【注釋】
曲逆：縣名，在今河北保定市順平縣高於鋪鎮子城村，位於河北中部。
聊城：縣名，在今山東聊城市東昌府區閆寺街道聊古廟，位於山東西部。
郭蒙：漢將，曾以都尉為漢守敖倉，後封東武侯。
東垣：縣名，在今河北石家莊市長安區。
【譯文】
[1]冬季，高祖仍然在邯鄲城。陳豨的部將侯敞率領一萬多人流動作戰，王黃率領騎兵一千餘人駐紮曲逆，陳豨的部將張率一萬餘士卒渡過黃河進攻聊城；漢將郭蒙與齊將率軍共同迎擊，大破陳豨的軍隊。太尉周勃從太原去平定代地，兵抵馬邑，久攻不下，一怒之下，周勃攻下馬邑後便大行屠殺。陳豨的部將趙利據守東垣城，高祖祖親自率軍攻克，將東垣改為真定。高祖祖又懸賞千金捉拿王黃、曼丘臣，結果他們部下將他們生擒活捉了送到高祖面前，於是陳豨的叛亂很快就徹底平息了。
淮陰侯信稱病，不從擊豨，陰使人至豨所，與通謀。
【譯文】
淮陰侯韓信假稱有病，沒有跟隨漢高祖一起去討伐陳豨，暗中卻派人到陳豨那裡，給他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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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回顧：
卷1周紀1—卷5周紀5（前403-前256）
卷6秦紀1—卷8秦紀3（前255-前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