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許久未曾露面的王家衛導演宣布要開拍他的新電視劇《繁花》,這是王家衛導演的首部電視劇作品。
男女主角選擇了實力派演員胡歌和馬伊俐,更是邀請了獲得過73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攝影獎的鮑德熹作為視覺總監。它以一種近乎強勢的姿態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消息一出,有無數人好奇,《繁花》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為什麼會讓王家衛導演費力的集結如此強勢的人馬只為拍攝一部網劇,或許我們可以從金宇澄《繁花》的原著之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尋找當年上海都會風光的浮光掠影。
《繁花》——上海方言寫就的小說
2012年金宇澄先生的《繁花》橫空出世,以一種近乎強勢的姿態拿下了茅盾文學獎。有無數文藝青年買了這本書,然而很多人的第一反應確實看不懂,複雜拗口的句式與纏綿偏澀的上海話,再加上一開始就是男歡女愛的場景,讓這本小說勸退了不少讀者。
沒有人知道金宇澄先生用多大的執念寫出了這本小說,在中國現代白話文小說創作中,很少有人會用純方言的手法去寫一本書,就算有,也是以北方方言為主,北方方言與普通話本就出自一脈,寫作難度和閱讀難度都不會太大。
而在金宇澄先生之前,除了市井娛樂小說之外,幾乎沒有正經的文學作品用南方方言寫出。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南方方言的語法,語音結構,語素都與北方方言或者說是中原官話有明顯的不同,創造小說的難度也同樣會增加,就算創作出來了,在某種程度上,是很難被讀者接受的。
不少海派作家雖然嘗試過將滬語融入到寫作之中,但是讓他們真正用滬語方言來寫作,還是沒有人敢於嘗試的。畢竟作品是寫給讀者來看的,沒有讀者再高明的創作手法都無法讓一部作品取得成功。
但是總有人願意嘗試的,中國歷來不缺乏奇人。
金宇澄先生選擇了地道的上海話來寫作《繁花》,這本書從一問世起就註定了不同凡響,他把握了傳統官話與滬語之間微妙而又若隱若現的聯繫,兩者之間達到一種奇妙的近乎渾然天成的平衡。
有人說讀《繁花》的時候,既有那個時代的烙印,也有濃鬱的上海腔調與風味,程永新先生說:「未來估量一個國家文學水平的高下,比拼的一定是關於城市經驗的小說。《繁花》往大裡說,他建立了一座與南方有關與城市有關的人情世態的博物館。」
歷史與現實交錯的上海記憶
《繁花》從10歲的阿寶開始,到中年的小去世結束,講述了20世紀六七十年代和八九十年代上海人的生存狀況,60年代的斑斕記憶也,90年代的聲色犬馬,故事在兩個時空裡頻繁交替。
歷史與現實交錯,記憶纏繞在上,李敬澤先生說:「《繁花》用一種敘事方式回應了我們的古典和傳統,但在我們這個時代,對於這種敘事方式的使用又是蠻現實的一件事情。」
主人公的都出生在建國初期,三個前面代表了三個不同階級,命運在他們身上留下的痕跡其實就是某一類人在特定歷史環境下的命運,他們不是某一個人,而是一類人的縮影,符號化的活成上海記憶裡的人生百態。
阿寶的爺爺是資本家,雖然上一代的富裕與聲色犬馬已經不屬於他,但是家庭和出生的緣故,註定了他的命運會走向一個完全悲劇的結局,滬生是軍人家庭,小毛是平常家庭的孩子,三個不同背景的少年,牽扯出百多人的故事線索,兩條時間線交互勾勒出兩個時代的聚散離合。
60年代是中國歷史上一個殘酷的時代,斷層時期的上海也生活在破敗與黑暗之中,少年時代的童趣與社會的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社會的大變革催生了一個時代的不幸,破四舊,被抄家,上山下鄉,三個少年被迫成長為了大人。
等到90年代的時候,阿寶已經成長為了寶總,少年時代的單純與天真消失殆盡,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只剩下酒桌上的推杯換盞,老李和阿毛與歲月和解,選擇了釋然。
人生百態、奇聞情史、酸甜苦辣,烘託出的則是人性嬗變與欲望的蕪雜,更是上海的滄桑變幻。
整部書通過男歡女愛的風俗故事勾勒出大都市變遷時的風俗人情,大上海60年代到90年代的變化也一一鮮明的躍然紙上。
其實對於中國人來說,「上海」已經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城市名稱,它代表著一種多元文化,代表著中國人一種共同的情懷,都市的繁華與頹廢,其實是時代變遷的縮影,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上海甚至形成了它獨特的文學流派,海派作家們的作品都或多或少的帶著上海的風味與魅力。
提起為什麼要寫《繁花》這部作品,金宇澄先生這樣說:「在以往的文學作品裡,上海經常被處理成很表面的狀態,比如外灘、旗袍、百樂門,我寫這個小說,寫城市的日常生活,希望能消除人們對上海淺表的看法。」他的目的在於從歷史和現實兩個方面,打破人們對於傷害的固有印象。
瑣碎之中的深意
《繁花》是一部特殊的作品,他的書寫格局很小,但內涵靈魂格局卻很大。他的書寫格局局限在上海方言和上海市井生活之中,將目光交聚在小人物的身上,所書寫的也是他們之間的男歡女愛和推杯換盞,整部書就是一部大段子,一點一點的勾勒著上海的生活圖景。
但是《繁花》的內涵靈魂格局卻並不小,它是以國家發展,時代變遷,市民生活為寫作背景的。敏感而又精準的把握了時代的脈搏,抓住了人們的眼球,深刻而又細緻的揭露了時代留在人們身上的傷痕與烙印,多角度多層次多方位的書寫了斷裂時空下的上海,冷靜的呈現了不同階級的市民在時代變遷下的掙扎與徘徊。
這本書之所以寫的這麼成功,不僅僅在於它的作者金宇澄先生是一個上海人,更在於作者本人豐富的文化內涵。
1952年金宇澄先生出生在上海,有人稱他為小說界的「潛伏者」,他的小說帶著一種緩慢而文雅的節奏,如同上海男人骨子裡的文雅與溫柔,面對事情總是不急不慌的。
1952年出生的金宇澄,經歷了中國歷史上那個文化大變革的時代。他的筆下難免帶著那個時代的印記,經歷過那個時代,所以能深刻的寫出那個時代的一些東西,他成長於斷裂時期的上海,《繁花》的寫作,更多的是一種他自身經歷的自然而然的表露,因此他的寫作技巧是別人難以琢磨和模仿的。
很多書是到了一定年紀才可以看的,少年時期,看金宇澄先生的《繁花》,討厭書裡面的鶯鶯燕燕與男歡女愛,拗口而又彆扭纏綿的上海話,也曾讓我們覺得麻煩。直到經歷過一些事情之後,再讀《繁花》就會有別樣的感受,會對那個時代有更深的印象。
《繁花》風俗的極致,也優雅的極致,時代的風雲變局與外部的劇烈動蕩,在小說緩慢而又悠長的語氣之中緩緩流淌,讓我們以一種平靜而又複雜的心緒去面對那個時代的變革。
讓我們去期待王家衛和金宇澄兩個上海男人的相遇,再現那個時代的繁華,跟隨名導演與名作家的步伐,從書本與影視之中領略那個時代的美麗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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