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漢簡是歷史文獻的重要補充 ——訪考古學家張俊民

2021-01-16 中國甘肅網

  原標題:甘肅漢簡是歷史文獻的重要補充——訪考古學家張俊民

  懸泉置遺址

  張俊民

  1965年出生,河南蘭考縣人。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圖書資料室主任、研究館員。1986年蘭州大學歷史學本科畢業至今,一直在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簡牘研究室工作,主要從事秦漢簡牘尤其是甘肅簡牘的整理與研究。參加懸泉漢簡的發掘、釋文與整理、金關漢簡釋文校訂、花海畢家灘《晉律注》整理。2009年至今,主要負責完成的考古發掘項目有蘭渝鐵路「梁家坪考古發掘」、「蘭成石油管線考古發掘」、敦煌「敦格鐵路考古發掘」等。2015年至今負責寧縣石家墓群考古發掘。整理編輯《西北文獻叢書續編·西北考古卷》之《西北石刻輯錄續》、《中國簡牘集成》、《肩水金關漢簡》等。出版專著論文集《簡牘學論稿》、《敦煌懸泉置出土文書研究》。發表《簡牘文書格式初探》、《秦代的討債方式》和《懸泉置出土簡牘文書功能性質初探》、《懸泉漢簡所見絲綢之路》、《懸泉漢簡與班固<漢書>所引詔書文字的異同》、《懸泉漢簡所見赦令文書初探》、《漢代簡牘文書記錄的漢塞往事》等簡牘學方面的論文近百篇。

  「我剛工作的時候就知道,甘肅文物主要分為四大塊,一是彩陶,二是長城,三是漢簡,四是石窟。而甘肅不僅是最早發現漢簡的地方,出土漢簡數量也最多。而且甘肅漢簡的研究範圍十分廣泛,內容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生活等多個方面,其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更是文獻歷史的重要補充。」這是張俊民在甘肅研究了三十多年漢簡後,對甘肅漢簡最直接的認識。

  張俊民出生在河南,喜歡歷史的他在考大學時選擇了歷史,1982年他考入蘭大歷史系進行學習,而最讓他感興趣的就是古代史。四年學成畢業後,張俊民沒有回到河南老家,而是留在了甘肅繼續他的工作和生活。張俊民說:「畢業的時候說實話自己並沒有多想,在哪工作都是工作,而且在蘭州生活了四年,已經對甘肅的歷史產生了不小的興趣。加之外地學生留在甘肅有優先擇業的權力,因此我就選擇留在了甘肅,我根據所學專業選擇的就是甘肅省考古研究所漢簡室,這裡能更好的將我的所學用於工作。」

  對於漢簡的發掘與研究,甘肅在全國都是名列前茅的,張俊民選擇到省考古所漢簡室工作自然是要一展所學,但與他想像不同的是進入單位第一件事竟然是學習「認字」。也許有人會問,蘭州大學歷史系畢業的大學生還不認識漢字?張俊民告訴記者:「省考古所漢簡室有很多複印的資料供我們學習,還能看到不少出土的漢簡,但當你看到這些資料和漢簡後就會發現,有很多字真是不認識,我只能拿著釋文一個字一個字的對照學習,加上研究室裡幾位老先生的悉心教導,在經過了一段不短的學習後,才能真正開始適應工作。」

  說起甘肅漢簡的歷史,張俊民如數家珍。甘肅第一次出土漢簡是在1906年至1908年間,進入敦煌盜寶的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在敦煌西北漢長城烽燧遺址盜掘漢簡。1930年至1931年,中國、瑞典學者合組的西北科學考察團在甘肅、內蒙古境內的額濟納河兩岸和內蒙古額濟納旗黑城東南的漢代邊塞遺址裡發現1萬枚左右漢簡。1944年,當時的中央研究院和北京大學文科研究所組成西北科學考查團,對敦煌小方盤成以東的漢代烽燧遺址進行挖掘,發現漢簡43枚,還包括戍卒名籍、器物簿籍、郵書簿籍、文書、信札等。1959年7月,甘肅博物館在武威城南15公裡之磨嘴子第6號漢墓,發掘出土簡本《儀禮》,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重大發現。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在敦煌馬圈灣遺址出土漢木簡1217枚,對爭論不休的玉門關位置有了新的看法。柏樹旱灘坡出土《漢代醫簡》,是迄今發現的我國醫學著作的最早的原始文物。1990年在敦煌懸泉還出土了近兩萬枚漢簡等等。而這其中張俊民非常幸運的參加了敦煌懸泉漢簡的發掘、研究工作。

  張俊民對於懸泉漢簡的研究工作一幹就是二十多年,他告訴記者:「懸泉簡發現是非常偶然的,當時養路道班的工作人員去拉生活用水,就發現山坡上有不少的漢簡,但直到全國第二次文物普查時才開始搶救性發掘。懸泉是我國漢簡的十大發現之一,3年裡發掘了4次,我參加了兩次。記得當時知道我能到現場親手發掘漢簡真是非常激動,晚上都睡不著。到了懸泉我在隔梁上看到很多簡就露在外面,隨手就能抽出。記得那時白天發掘,晚上要將發掘出的漢簡移交管理,有的簡字跡非常清楚,跟新寫的一樣,我們就開玩笑說是誰新寫了埋進去的。」懸泉漢簡的發現,雖然為張俊民的工作掀開了新的篇章,但也讓他對懸泉漢簡的研究持續了二十多年。

  懸泉漢簡的出土、研究對當時的歷史文獻是有巨大的補充作用,如當時的地方建制情況、物價情況、屯田情況、地名等等,這些在文獻中是很少記載的,但漢簡中卻記載的非常詳細。在張俊民的研究中,很多研究成果都非常寶貴如《騎置冊》和《鼓令冊》的研究。張俊民說:「《騎置冊》在懸泉漢簡的近兩萬枚中僅有4枚,它告訴我們從長安到敦煌之間一共有多少置(驛站),這些置分為幾個等級,有哪些職能等等。而《鼓令冊》也僅發現5枚,它告訴我們在當時的置中是如何接待官員的,就是根據所接待官員官階的不同,以擊鼓次數為依據進行接待。在置中工作的人員一聽擊了幾下鼓,就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規格來接待。這些研究即實用又有趣。

  看似枯燥的研究,但到了張俊民的口中卻變的異常有趣,尤其是其中的一些故事十分的引人入勝。對於這些研究,張俊民已經發表了《簡牘文書格式初探》、《秦代的討債方式》和《懸泉置出土簡牘文書功能性質初探》、《懸泉漢簡所見絲綢之路》等很多的著作,一些著作在漢簡的研究領域都非常具有指導作用。隨著科技的進步,對於漢簡的辨識早已有了更加科學的方法,如紅外線等高科技的運用,這使得以往靠肉眼和放大鏡無法看清的字已經能夠辨識的更多,為此張俊民提出了「漢簡研究要再發力」,就是通過先進的設備對已經整理成冊的漢簡重新進行辨識,以便能得到更加準確的歷史資料。此外,在甘肅生活、工作的幾十年裡,也讓張俊民看到了甘肅文物研究發展的短板,拿漢簡來說出土了數量巨大的漢簡,但能夠整理成冊的也就是其中字跡清晰的漢簡,數量並不多,到現在還有很多殘簡和字跡不太清晰的漢簡被閒置一方,這無疑是個損失。甘肅要建立文化大省、強省,張俊民建議對歷史文化研究工作的投入應當加大,這樣才能真正挖掘出甘肅歷史的精髓。

  □蘭州日報全媒體記者孔德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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