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恭親王奕訢的檔案,從鹹豐元年1851年開始一直到光緒九年1884年,恭親王奕訢26次奉旨或上諭替三朝皇帝去各種壇廟陵寢祭祀祭典儀式上——「恭代行禮」。
鹹豐元年六月二十六日,著派恭親王奕訢至太廟恭代行禮。
鹹豐三年正月十七日,孝和睿皇后皇后神牌回京著恭親王奕訢等沿途恭代行禮。
鹹豐三年二月初二日,河工穩固引河順暢著派恭親王奕訢至圓明園惠濟祠河神廟恭代拈香叩謝。
鹹豐三年五月初九日,夏至方澤大祀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鹹豐三年十一月十六日,冬至南郊大祀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鹹豐七年二月十一日,孝靜康慈皇后梓宮奉安大典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鹹豐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著派恭親王奕訢至太廟恭代行禮。
鹹豐八年正月初八日,祈谷壇大祀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鹹豐八年三月二十六日,常雩大祀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鹹豐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著派恭親王奕訢至太廟恭代行禮。
鹹豐九年十一月十六日,冬至天壇大祀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鹹豐十一年十二月初八日,歲暮祫祭著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同治元年閏八月十四日,恭捧孝靜成皇后神牌升祔祭典著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同治元年九月二十九日,文宗顯皇帝等神牌升祔祭典著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同治三年十二月十三日,惠親王綿愉薨逝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五日,社稷壇祈雨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同治八年五月初九日,社稷壇祈雨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同治十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京師雪少著派恭親王奕訢至大高殿恭代拈香。
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三日,京師雪少著派恭親王奕訢至大高殿恭代拈香。
光緒元年十一月十五日,著恭親王奕訢恭請穆宗皇帝神牌並恭代行禮致祭。
光緒元年十一月二十日,京師雪少著派恭親王奕訢至大高殿恭代拈香。
光緒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著仍派恭親王奕訢至大高殿恭代拈香。
光緒二年閏五月初一日,社稷壇祈雨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光緒二年閏五月十五日,社稷壇祈雨著仍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光緒二年閏五月十八日,甘澍滂沱著派恭親王奕訢至社稷壇恭代行禮報謝。
光緒九年十二月十七日,孝貞顯皇后忌辰著恭親王奕訢至陵恭代行禮。
鹹豐三年二月,因河工穩固引河順暢,恭親王被派去圓明園惠濟祠、河神廟恭代拈香叩謝。嘉慶年間為了漕運的通暢,在圓明園的附園綺春園內建造了惠濟祠,供奉天后媽祖,由朝廷主祭,標誌著民間的媽祖信仰正式進入到了清代國家祭祀體系中。
鹹豐三年夏至的方澤大祀、冬至的南郊大祀、鹹豐八年正月十四的祈谷壇大祀、四月初四日的常雩大祀、十二月二十九日的太廟祫祭、鹹豐九年冬至的天壇大祀,鹹豐都沒有去,而是由他的六弟奕訢替代行禮。至於為什麼這麼多國家大祀不能親自主持,鹹豐帝在給內務府的諸多上諭中寫得很明白,「因腿疾致累 恐升降跪拜未能如常 不足以昭誠敬」,所以「著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
鹹豐七年四月二十日,孝靜康慈皇太后梓宮永遠奉安慕東陵,鹹豐帝本應該親自為這位對他有養育之恩的皇太后送行,但他沒有去,而是派孝靜皇太后的親兒子恭親王奕訢在他母親的奉安大典中替皇帝「恭代行禮」。這次鹹豐帝給的緣由不是他的腿疾,而是說北京周邊剛剛發生了蝗災旱災,「至今民困未蘇」,如果皇帝出行沿途要清理道路迎接聖駕,難免又要勞煩民力,他於心實在不忍,顧大家舍小家,於是強忍悲痛不去替老太后送行。而真正的原因,也許就是那段正史中沒有記載的兄弟鬩於牆的故事。而後來的恭親王留守北京應對處理英法各國事宜,則印證了這句話的完整性,「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
使用同樣理由的還有光緒皇帝,光緒十年三月初十日是孝貞顯皇后(慈安)三周年忌辰,這次不是蝗災旱災,而是水災,災情極其嚴重,小民極其困苦,為了不讓皇帝出行給小民增加負擔,於是著派恭親王敬謁普祥峪定東陵恭代行禮。這時恭親王五十歲出頭,是其檔案中可以查到的最後一次「恭代行禮」。
鹹豐七年「恭代行禮」的奉安大典上,恭親王的生母使用的是「孝靜康慈皇后」的諡號,沒有像其他故去的皇后那樣,在「皇后」前面加上道光的諡號「成」字。也沒有單獨建皇后陵,沒有皇帝的送行,神牌也沒有升祔太廟。但是在同治元年潤八月十四日的聖旨中,恭親王母親的諡號就抬高變成了「孝靜成皇后」,並恭請其神牌升祔太廟並供奉奉先殿,升祔致祭禮由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這時的恭親王,剛剛幫助兩宮皇太后扳倒顧命八大臣,總覽內政外交大權,一時風光無限。
同治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因為入冬以來京師得雪稀少,農田待澤孔殷,因此派恭親王奕訢去大高殿「恭代拈香」,就是代替皇帝去上香。另派四位王爺分別去地位比大高殿低的時應宮、昭顯廟、宣仁廟、凝和廟拈香。可是拈香後還是沒有下雪,農田待澤甚殷,於是在十二月初六日再次讓恭親王去大高殿「恭代拈香」,另四位王爺去雨雷風雲四廟拈香。
同樣的事情又發生在第二年,光緒元年入冬以來得雪稀少,著派恭親王奕訢十一月二十二日去大高殿恭代拈香,另派一位郡王、兩位貝勒、一位鎮國公分別去時應宮、昭顯廟、宣仁廟、凝和廟拈香。結果還是不下雪,於是上諭恭親王和另四位於本月三十日再去一遍。後面有沒有下雪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通過這條檔案我們知道了瑞雪兆豐年的重要性,冬天不下雪要去求雪。也知道了求雪要去大高殿和雨雷風雲四廟。
同治六年,節侯已過夏至,天時亢旱,農田需要雨水灌溉。皇帝已經四次親去大高殿拈香,並派惇親王奕誴等人分別去三壇虔誠祈雨。然而並沒有用。於是決定五月二十九日特派恭親王奕訢去社稷壇虔誠祈禱,是日皇帝會同時再去大高殿拈香。
同治八年的五月份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一遍,大旱無雨,皇帝數次去大高殿拈香、惇親王去三壇祈禱都無用,於是特派恭親王奕訢去社稷壇恭代行禮虔誠祈禱,是日皇帝再去大高殿拈香。
由以上關於求雪求雨的檔案記錄可知,有關雨啊雪啊這些自然現象的祈禱儀式都可以去紫禁城邊兒上的大高殿,而且求雨要比求雪更隆重一些。
光緒二年潤五月的求雨事件與同治六年和八年的故事開局是一樣的,但卻有了不一樣的結局。
據光緒二年潤五月初一日給內閣的上諭中記載,本年天時亢旱,皇帝雖然屢次去大高殿、時應宮拈香,並派惇親王等人分別去三壇祈禱,但是仍無降雨,於是決定在本月初七日恭祀社稷壇虔申祈禱,派恭親王奕訢恭代行禮。但是,初七日社稷壇祈雨後的降雨效果並不理想,為表虔誠,皇帝決定在本月二十日再進行一次更大規模的祈雨活動,這次皇帝準備去大高殿叩禱、凝和廟拈香,派恭親王奕訢去社稷壇恭代行禮,並派其它王公去天神壇、地祇壇、太歲壇恭祀,去覺生寺、時應宮等處拈香致祭,並於黑龍潭開壇同申祈禱。這道上諭是十五日發出的,結果還沒到恭祀致祭開壇祈禱的二十日,兩天後,就在十七日,甘澍滂沱農田深透,天降大雨,農田得到了深入徹底的灌溉,於是皇帝在第二天十八日馬上又發了一道上諭,要「敬謹報謝用答天庥」,要去向各位天神表達恭敬誠摯的謝意,決定在二十三日皇帝親自去大高殿、凝和廟拈香報謝,恭親王奕訢去社稷壇恭代行禮,其他王爺貝勒公侯分別去天神壇、地祇壇、太歲壇、覺生寺、時應宮、昭顯廟、宣仁廟、關帝廟、城隍廟、清漪園龍神祠、靜明園龍神祠、白龍潭、黑龍潭拈香致祭報謝。
從光緒二年著派恭親王恭代行禮的這幾道祈雨上諭中我們可以看出,大高殿和社稷壇在祈雨儀式中的地位最高,三壇指的是天神壇、地祇壇和太歲壇。紫禁城周邊代表雨雲雷風四神的時應宮、凝和廟、昭顯廟、宣仁廟似乎是大高殿的從屬建築,地位不低,在大高殿拈香的同時,四座神廟或之一二也會被同時致祭。在上述眾多道教性質的祈雨場所中,覺生寺貌似是一座佛寺出身的場所,網上查得,覺生寺雍正時期建造,乾隆時期將這裡闢為京城內一座重要的祈雨場所,一直延續到清末。關帝和城隍是兩位什麼都管的大神。光緒二年,頤和園還未修建,清漪園大部分仍是廢墟,然而南湖島上的龍神祠卻已在正常工作了,可見祭祀活動在國家大事中的重要地位,園子可以荒著,祠廟一定要先修好。一次祈雨儀式的成功,皇帝要感謝那麼多壇廟天神,充分說明了祈雨對於農業大國的重要性。
兄友弟恭,做為鹹豐的弟弟,恭親王要恭敬得替皇兄跑腿辦事。不僅為皇兄,還要為繼任者、再繼任者繼續恭敬得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