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吃的最多的早點是條頭糕。
記得每天早上母親給我四分錢,我去上幼兒園的路上買一塊條頭糕。那段時間,我家條件稍微好點,每天四分錢,也不是個小數目了。
以前的孩子沒現在值錢,我那時上幼兒園都是自己去的。看看現在每天學校門口接孩子的家長,真說不出對於孩子,這是幸福還是痛苦。
我記憶深處紹興的早點就是條頭糕,其實那個時候還是有其他早點的,比如大餅油條,比如磨餈印糕。
一直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紹興開始流行起兩種新的小吃,一種是小攀,一種是面餑餑。
紹興的面餑餑看起來和北方的煎餅果子雷同,實際有著很大的區別。
面餑餑的麵皮很薄,透過麵皮能看得清裹在裡面的油條、蔥段、韭黃和甜麵醬。
剛煎好的面餑餑,簡直就是藝術品。
透過麵皮,能看到黃的、紅的、綠的各種顏色,那層薄薄的麵皮根本掩不住透出來的香味,一口咬下去滿口生香,溢出在嘴上的甜麵醬,用舌條輕輕一舔,仿佛這就是人間至味了。
面餑餑攤很簡單就一小的火爐,上面一口平底的鐵鑊。在路邊或路口一支,就能吸引過往的路人。
紹興的許多小販賣東西都需要吆喝,不用吆喝的除了臭豆腐就是面餑餑。臭豆腐在油中翻滾的時候,是越炸越臭;面餑餑剛好相反,在烤熱的麵皮上放上油條蔥段,小販用鐵鏟子使勁碾壓的時候,透出來的都是香味。
尋臭而去的,自然是去買臭豆腐,逐香而來的,自然是想吃麵餑餑。
原來我以為面餑餑是後來才發明的,前幾天看核物理學家孫觀漢的文章,他一九七九年被邀請參加國內科技大會的時候,順便回了一次老家孫端,在昌安門外等船的時候,吃到了他小時喜歡的面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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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觀漢回臺灣後,居然遇到了紹興老鄉。兩個人聊起了小時喜歡的面餑餑,那位老鄉居然自己會做面餑餑。兩個流落異鄉的紹興人,一邊吃麵餑餑,一邊回想故鄉的點點滴滴,那份鄉情都融化在面餑餑的香味中了。
孫觀漢出生於1914年,這說明面餑餑實際和喉口饅頭一樣,是屬於紹興傳統的小吃了。
面餑餑的在我們小時的消失,可能和當時生活困苦有關。
面餑餑和煎餅果子的不同,不在於它的原料和工藝,最重要的還是功用。煎餅果子是可以充一頓飯的,面餑餑不行。面餑餑的量,只能當個點心。
這恐怕也是面餑餑消隱了一段時間的原因,孫觀漢幼時能吃到的點心,到我們幼時就吃不到了。
點心總是正餐的補充,正餐都還要餓著的時候,點心自然就消失了。
小攀的命運應該和面餑餑一樣,在最困難、正餐都吃不飽的時候,是既沒人去做點心,也沒人能吃得起點心的。
小攀和面餑餑的神隱就能夠理解。
面餑餑的重出江湖,正是生活慢慢改善的一種標誌,就如春的消息,總是從一抹不經意的綠色開始。
面餑餑在八九十年代驚豔亮相以後,又慢慢衰落。這次的衰落,和老百姓的承受應該沒有關係,可能和城管的太愛乾淨有關。
現在的城市,容不下遊商小販。
只是我依然喜歡能聞到面餑餑香味的城市,那樣的城市才有濃濃的煙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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