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南頭百年的銀杏樹下,圍著一圈觀賞石;
歲月塵封的石頭牆上,長著五棵小槐樹;
行走在西水夼小巷,沒有一面孤獨的牆;
鵲鳴吱吱笑稚童,禪意化境入文章。
神奇的書畫魔方
丹青吐豔,翰墨飄香。五百多幅國畫躍然牆上,坐標山東省煙臺市福山區張格莊鎮西水夼村,村裡沒有一面孤獨的牆。漫步西水夼就好像是用腳步玩轉奇妙的書畫魔方,移步換景,每一面可視的牆都有一幅書畫。
一農戶西側院牆上,大氣磅礴的山水畫行雲流水,層次豐富、色彩豔麗、韻味十足。移步南側,一米高的圍牆,四幅書畫小品映入眼帘,典雅秀麗的小品畫,一幅一配文,細看:「白天坐,晚間臥,每餐能食兩碗多。世態炎涼經歷過,得失是非已看破。對的是他,錯的是我,爭什麼?」抬頭北望,農戶大門西側松鶴延年話平和的巨幅丹青盡收眼底。
置身小鄉村,三百六十度,滿眼都是墨寶,畫在牆上,話在畫中,看在眼裡,讀在心裡,洗滌心靈。幾步下來,看了幾眼,念念不忘畫中話,各有各的體悟和升華。
這是誰畫的?畫的誰的話?
村中有鴻儒
這些壁畫出自畢業於清華大學的畫家歐陽璞石、中國乾隆榜書第一人愛新覺羅·寶庫、中國山水畫研究院王曉傑之手,他們都因仰慕村中鴻儒趙文竹而義務繪製,壁畫的文字都摘選於趙文竹的著作。
過午,西水夼村西北小屋,趙文竹居住地。
小院有竹,小屋極簡,內牆雪白無他,南窗下一個畫桌,北窗下一茶桌,清瘦的他,恬淡地坐著,拿起茶杯,笑著說「隱退是更深層面的進取」。
趙文竹,1955年出生於西水夼村,初中畢業、自學成才,三十多歲首創玻璃畫、水泥畫,成為知名畫家。
「優秀的傳統文化怎麼傳承下去呢?」趙文竹要為往聖繼絕學,視傳承為責任,他帶著「傳統文化如何現代化」這個問題,不斷推陳出新,參悟、凝結,用通俗幽默的語言,生動活潑地把往聖的智慧融入其中,通俗的文字閃爍著通透的人生哲理,承載於他獨特風格的詩詞書畫,他的藝術作品讓許多人讀著看著就找到了靈魂的歸屬、心靈的寄託。
花甲之年,他返鄉。2016年開始把傳統文化用現代化的方式表達表現在西水夼街頭巷尾,這些符號傳承著古老的智慧。同年他張羅著給村裡蓋了文化大院,給鄉親們提供了琴棋書畫詩的切磋交流場所;2017年動工修建禪意窟,修補村裡採石遺留的山坑,佔地700多平方米,收藏著他數十年的「心血」,成為傳播傳統文化的基地。他說,說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打記事起就對文化有種特殊的感情。給他這種情愫的,可能是鄉風。
文化村由來已久
兩百年前登州府在西水夼設立府學,周邊福山、蓬萊、芝罘等地的青年才俊皆來求學。受府學遺風影響,村裡人對文化的尊重和敬畏代代沿襲。西水夼,這個遠近聞名的文化村,村裡百餘戶人家,八成有字畫,家家有筆墨,大多數人能寫上幾筆,不論老少。
記者走進了去年村裡舉辦的書畫比賽書法一等獎獲得者趙文福的家裡,老木匠趙文福今年75歲了,幸福地曬著自己的作品,「我老父親今年97歲了,自小讀私塾,愛書法。耳濡目染,我也愛寫,我孫女現在六七歲了,我也買了描紅本讓她練習。」
大櫻桃是西水夼村民的主要經濟來源。在櫻桃之外,農閒時,他們喜愛喝茶書畫吹拉彈唱。每晚八九點,在文化大院裡,唱京劇的、拉二胡的、敲大鼓的,累了來一段、乏了來一段、高興了來一段、難過了也來上一段,村裡人有自己的樂隊,文化大院就是他們的舞臺。
走出文化大院,走在舉明街上。年過六旬的「二婆」在街口曬著暖陽、聊著天。 她是村裡剪紙藝術館的成員,閒來就來領個樣子回家刻個剪紙,每個月有個千數塊錢的收益。「二婆」眉裡眼裡都是笑,「以前村裡很多人就都會剪紙呀,兒子結婚啥的都是自己剪窗花啊」。自從村裡開了剪紙藝術館,定期開展培訓,村裡剪紙藝術開始專業化、市場化,村民以此作為兼職,補貼收入。
鄉村文化覺醒
2016年起,村裡大變樣,藉助「鄉村連片治理」契機,完善村居基礎設施配置;2017年西水夼村榮獲「美麗鄉村」,美麗鄉村建設是鄉村文化建設的應有之意。自此,村裡蘊藏已久的禪意文化、剪紙藝術、根雕工藝、傳統膠東主題民宿等逐漸發芽並發展、自成風格、形成體系、交相呼應。
這樣的西水夼,讓鄉村文化在現代文明體系中找到自己的藏身之處,得以傳承,滿足了村民對文化的多樣化需求,喚醒村民的文化自覺。不同於城市文化,它有著自己獨特的味道,重新激活了西水夼的活力。西水夼的鄉村文化振興,是如今中國人對傳統文化自信的體現,也意味著鄉村文化價值乃至傳統文化價值的回歸,新的經濟價值增長途徑也隨之而來。
在西水夼,這裡維繫和恢復著鄉村文化,返鄉的新鄉賢帶來現代化的思維和手段、經驗及資源,結合本土鄉村底蘊和發展根基,維繫恢復原有的生活方式、文化方式進而產生出新的價值,這才是鄉村振興的有效路徑。
這裡有城市沒有的,靈魂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