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歷史印記 · 見證成華風採
聽天府文化 遊文旅成華 | 第7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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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門是成都的主要交通要道,稱之為官道,京官大員們來成都從這裡進入,出川北上也走這條道。青龍場緊鄰川陝官道出口,佔盡了天時地利,得天獨厚的環境也使這一帶自古成為繁華地段。
在清朝中後期,路邊的店鋪,尤其是雞毛客棧比比皆是,各家的店都有店招,好一點的寫著「登科行臺,客商福安」;差一點的就寫得實在:「未晚先投宿,雞鳴早趕路」,「吃住巴適,一覺夢醒」等等,都有自己的特色。
但是,過去啊,這些客棧卻有一些怪現象,今天,就給大家講講舊成都北門客棧的這些怪象。
第一個要講的,就是所謂的「上等的官房」。
那個時候,遠道而來的客商見天色已晚,城門關閉進不了城,往往就在附近歇腳打尖睡上一覺,等第二天開城門入城。客人一進店,不論高低貴賤,拴著圍腰、肩搭白帕子的么師就熱情地上來招呼:「客官是住店嗎還是吃飯,是會客嗎還是訪友?」嘴皮子直翻,噼噼叭叭把自家店的好處介紹了一番。
客人問,可有上等的客房?么師嘴巴甜得很,連聲說有,喊一聲:「這位客人住上官房,樓上請!」手往前一伸,做出個請的姿勢。
不明底細的人還以為是好高級的房間,心裡不由得一喜。待進去一看,也就是四合院裡樓上的客房,一間房裡擺了四張床,也叫四官房。
以前的客棧都是吃飯帶住宿,當然只是很差的飯菜,泡菜、不見油的紅鍋炒素菜,外加一碗恩鍋湯(也就是洗鍋水),要好一點的夥食就要額外加錢,還要給小二的小費。房裡破桌椅板凳倒是配得有,就是沒有油燈,那油燈點起來沒有深淺,照到半夜就要用好多青油,要油燈又要額外加錢,一盞燈加一份錢。
床上是油黑得看不出本色的鋪蓋,油黑的枕頭,睡上去光光的還一陣涼,黑糊糊的罩子,一股難聞的味道和燻人的腳臭味,很讓旅客為難。
晚上睡下來,屋裡屋外一片黑,一陣悉悉瑟瑟的響,不是蛇就是耗子,猛不丁伸手一抓,耗子一閃就彈開。耗子也餓得慌,等一會又來了,從罩子洞鑽進來,沒有吃的就舔嘴巴,舔著舔著就是一口,咬得客人哇哇叫,把一屋的人都吵醒。
第二天找帳房先生討要賠償,帳房先生是個鐵公雞,不要想扯一根毛。裝出十分委屈的樣子說,耗子也不是客棧裡專門餵的,不曉得是從哪兒跑來的,哪個管天管地也管不了耗子。還告誡說,吃了好東西要把嘴巴抹乾淨點,不要給耗子可乘之機,客人吃了個啞巴虧也沒辦法,只得自認倒黴,咧起被啃得腫了的嘴巴只能走掉了。
這怪象之二呢,就是客棧也怕丐幫。
歡喜街是川陝大道的頭和尾,南來北往的人多,三教九流混雜其間,跑江湖碼頭、抓拿騙吃的比比皆是,叫人防不勝防。有客棧還被乞丐估吃霸佔,有苦難言。
乞丐在成都又叫討口子叫花子,多集中在東西南北四城門口主要通道,而這四門當中,又尤以東門九眼橋一帶和北門城隍廟一帶最多。
北門上有名的乞丐頭範桶是個厲害的角色,此人生得膀大腰圓,能說會道,膽大心細,他能一頓吃下幾個人的飯,同時又可以幾天幾夜不吃不喝面不改色。靠著這些能耐,也贏得了北門丐頭的頭銜。
範桶盤踞北門城隍廟一帶,把政府設立的棲流所據為自己的丐王行宮。一次,範桶手下的兩個乞丐去青龍場搞創收,被一家客棧的一個么師吼了出來。這下不得了了,乞丐回來一告狀,範桶十分生氣,帶著手下十幾個丐幫弟子就去了那家客棧,也不喊也不鬧,一個個很規矩,就是破衣爛衫穿巾掛綹,在各房門口通道上一字排開幫忙迎客。有的挖耳朵,有的擤鼻涕,還有的撩起破衫露出肚皮逮蝨子,咳一聲就吐出一口痰來,客人哪還敢進來,捂起鼻子轉身就走。兩天兩夜叫花子不挪步,連鬼都不上門。
老闆急慌了,親自出馬,又是送錢又是下矮樁說好話,還把那個么師喊來賠禮道歉,請範師傅高抬貴手,這才把事情擺平。面對丐幫啊,這客棧也只得忍氣吞聲,沒有別的辦法。
這最後一個怪象呢,就是客棧吃住客的詐錢。
過去有個叫周再福的人初次出門做生意,在珠寶一條街進了些貨,用小夾背簍裝了,再放些衣物什麼的以掩人耳目。他出城北後本來想急急趕路,誰知走到離獅子山不遠就下起了瓢潑大雨,挨到天黑走不成了,周再福只得找了家不起眼的雞毛小店住下來。
晚上吃了飯,周再福要了一盞油燈,把進的貨物都擺在床鋪上拿著票據一一對照,看搞錯沒有。
外面有人喊:「查房了,各回各號,不準亂走動,不準偷摸扒竊。」三個穿著號衣的團丁走了進來,顯然是直奔這間房而來的。
周再福來不及收拾床上的東西,被團丁一眼看見了,走過來問,是做啥子的?周再福說做生意的。團丁又指著床上攤開的物品問那是哪來的?周再福說是進了貨,團丁問他可有憑據?周再福說有,馬上就拿出進貨的票據遞過去。
領頭的在燈下隨便看了看,就問他可有違禁品?周再福趕忙搖頭說沒有,自己就是個規規矩矩的人。領頭的說再咋個也得搜一下,履行公務。周再福不知是計,就讓他們搜,一個團丁就在床上四處摸起來。
摸了一陣,一個團丁就叫起來:「報告,床上有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個小紙包,當著周再福的面打開一看,是一砣黑糊糊的東西,那是煙膏,領頭的厲聲問:「這是啥子東西,你私販鴉片,該當何罪?」吩咐手下抓起來。
周再福臉都嚇白了,他結結巴巴說:「這不是我的,我床都還沒上,不曉得哪鑽出這砣東西來了。」
團丁根本就不聽他辯解,把東西裝進夾背放在樓下櫃檯上暫扣,等搜查完了就帶人走,並令周再福等在房間裡不得離開,然後又搜查其他房間去了,一路叫喊著。周再福很少出門進貨,也不曉得這是咋回事,再說他也捨不得那些貨,真的就呆在房裡不走。一旁的人發話了:「你還不走,真的要等他們把你逮進去關起啊?」這是那幾個團丁在有意放他走,這明明就是要把他的貨打來吃起。
周再福才醒悟過來,這是栽贓,是早就準備好了的。舍財不捨命,周再福一咬牙,今天算是遭了燙灶,就讓那幾爺子買藥吃去,他趁亂出了客棧跑了,帳房先生心知肚明,也沒攔他。
這是遇到了白吃,維護當地治安的團練明打明的吃,比搶還厲害,噴嚏都打不出。
如今,
舊時成都客棧的這些現象,
早已和那些客棧一起,
卷進了歷史的洪流,
成為了人們閒來無趣時的談資。
來源:《沙河風》
原標題:《舊成都北門客棧怪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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