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封面新聞記者從「新疆廁所沉屍案」當事人李建功處獲悉,當日上午,李建功在家屬陪同下向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二師中級人民法院提交了國家賠償申請書,要求該院向其賠償1153萬餘元賠償金,並在全國性媒體上公開道歉,為其恢復名譽。
「新疆廁所沉屍案」發生在13年前。2007年12月,新疆兵團職工李建功被懷疑殺害一名退休女工並將屍體沉入廁所而遭羈押,後被判處死緩。2019年12月,李建功被法院改判無罪。封面新聞記者注意到,根據李建功向法院提交的國家賠償申請書,賠償金包括115萬餘元侵犯人身自由賠償金、1000萬元精神損害撫慰金以及此前錯誤支付的民事賠償,合計11537724.75元。
入獄前的李建功(家屬供圖)
出獄後暫住在父母家 妻子與其離婚後改嫁
李建功在國家賠償申請書中表示,12年冤獄讓其妻離子散,無家可歸,丟失工作,沒有了生活來源,沒有社會保險,生活極度困難,後半生都沒有著落。
當日,李建功在接受封面新聞記者採訪時表示,多年的牢獄之災導致目前身體狀況很差,「眼睛看不清楚,胳膊也抬不起來,根本沒法幹活」。
出獄後,李建功暫住在父母家裡,沒有生活來源的他只能靠兩個弟弟和妹妹接濟。入獄之前,李建功是當地銀紡公司員工,12年之後,李建功發現,自己以前的工廠已經倒閉,「轉包給了個人」。
53歲的李建功希望能提前辦理退休手續,但社保局需要李建功補繳服刑期間所欠社保費。李建功希望等到國家賠償下來之後再商量辦理退休的事。此外,申訴期間所欠的債務也需要國家賠償金來償還。妹妹李翠紅對記者表示,為給李建功申訴,家裡前後花了六七十萬元,其中不少是向親戚借的。
李建功和前妻育有兩個女兒,出事之後,前妻與其離婚後已經改嫁,兩個孩子也歸前妻撫養。他對記者表示,出獄後曾見過前妻,但「沒有再提以前的事情」。兩個女兒,一個已經工作,一個還在上學,偶爾回來看望他。
根據離婚判決書,夫妻唯一共同財產——一套平房被法院判給女方。失去住所的李建功希望國家賠償下來之後能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控告書稱遭刑訊逼供 19份訊問筆錄被作為非法證據排除
「我的平反,人身(恢復)自由離不開新疆自治區檢察院,以及再審一審法官和律師的共同努力,在此表示感謝」。李建功在賠償申請中說,冤獄4377天,由此給他和家人造成的精神損害和經濟損失必須予以賠償,原一審法院應當向其道歉。
記者了解到,當日,李建功還將向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人民檢察院控告該案相關公職人員。李建功向記者出示的控告書顯示,其控告的公職人員包括案件原偵查人員、檢察官及法官共12人。
李建功在控告書中稱遭受「刑訊逼供」。記者注意到,兵團第二師法院再審改判李建功無罪的判決書顯示,公訴機關在再審中認為,不能排除偵查機關指使他人採用刑訊逼供的方法使李建功作出供述的可能。公訴機關同意將李建功在偵查階段形成的17份訊問筆錄、審查起訴階段形成的2份訊問筆錄作為非法證據排除,法院在判決中對此予以確認。
11月23日,李建功在新疆生產兵團第二師法院外(家屬供圖)
再審後上訴要求「完全無罪」 法院二審駁回上訴
李建功案發生於13年前,2007年12月,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庫爾勒墾區公安局刑警大隊接到派出所報警,當地居民在一水泥廠廁所糞坑內發現一具屍體,頭部有鈍器擊打傷痕。死者系水泥廠一名75歲退休女工。6天後,居住附近的39歲銀紡公司員工李建功被刑拘,a警方懷疑其案發當日與死者發生衝突後殺人。
2008年7月9日,兵團第二師中院一審判處李建功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同年11月7日,新疆高院覆核裁定,維持一審判決。
李建功服刑後,向新疆高院提出申訴,稱沒有作案,且在審訊期間遭「逼供」。王誓華認為,此案定罪證據存疑點,指控證據中沒有客觀證據能指向李建功作案,包括死者死亡時間、地點均有疑問。
2016年7月28日,新疆檢察院對該案立案審查。2018年4月,封面新聞發表《11年前新疆兇殺案複查近兩年無果 家屬向兩高提起申訴》,對案件進行報導。7月,新疆檢察院向新疆高院提出檢察建議。12月,新疆高院做出刑事裁定,認為該案主要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決定發回第二師中院再審。
2019年12月3日,案件再審在兵團第二師中院宣判,改判李建功無罪,當庭釋放。王誓華律師提供的判決書顯示,「起訴書指控李建功犯故意殺人罪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本院不予支持。」但李建功對判決結果並不滿意,並在宣判後7天提出上訴,請求對無罪判決的理由和法律依據進行修正,依據刑訴法第二百條第二項認定其無罪。
王誓華在李建功上訴後曾表示,兵團第二師中院判決中確認對李建功19份訊問筆錄和其女兒的5份詢問筆錄為「非法證據」,並予以排除。全案沒有一份證據指向李建功涉嫌犯罪,對其殺人事實的指控就是「零」證據。「因此不應該是』疑罪從無』的判決,而應該是『完全無罪』。」
2020年11月10日,新疆高院生產建設兵團分院二審裁定駁回李建功上訴,維持原判。二審判決後,李建功的代理律師對封面新聞記者表示,其對判決結果表示遺憾,將繼續接受李建功委託,為其代理國家賠償申請,同時向相關部門控告李建功案責任人,進行追責。
來源:封面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