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文化是旅遊的靈魂,旅遊是文化的載體。
北魏酈道元所撰《水經注》是我國第一部以水道為綱,全面系統的綜合性歷史地理巨著,對於研究中國歷史地理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同時它還是一部頗具特色的古典文學名著,被譽為山水文學的開創者。清代劉獻廷稱:「片語隻字,妙絕古今,誠宇宙未有之奇書。」而清人沈德潛甚至認為《水經注》是「不可無一,不容有二」的著作;皆因《水經注》文筆精妙內涵幽深獨步古今,無能出其右者,遂成「不容有二」之千古絕唱。
《水經注》的系統探究對於修復保護歷史文化遺存,治理改良自然地理景觀,延續歷史文脈,促進生態和諧乃至經濟轉型升級等都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如今把文化旅遊業作為地域戰略性支柱產業的呼聲亦越來越高;山西省委書記駱惠寧同志指出:「要使文化旅遊產業成為轉型的新引擎新支柱,加快把文化旅遊產業培育成戰略性支柱產業,把山西打造成富有特色和魅力的文化旅遊強省」。誠然在這樣的背景下對《水經注》相關探究的現實意義亦逐步顯現。近年來復旦大學周振鶴先生便多次在不同的場合呼籲展開對《水經注》的地理學研究,以重建公元六世紀以前中國的河流水道體系以及人文地理景觀,進而為今天的山川治理與景觀改造提供重要參考,同時又指出就學術領域而言,這是現階段中國歷史地理學的新的重要的學術增長點[1]"。
從歷史上看對《水經注》的研究歷經宋、明到清代達到鼎盛。有清一代名儒輩出,而其中不少學人爭相以復原《水經注》的原貌為榮譽,甚至連乾隆皇帝本人也以能糾正《水經注》之誤為榮。如乾隆在《御製文集二集》之《熱河考》一文中,指摘《水經注》所講武列水(即熱河)「三川合流之序則不足據。」批評酈道元「徒尚耳食耳,而未嘗親履其地,晰其支派脈絡分合之由,毋怪乎其舛也。」
王國維先生創立的「二重證據法」,即「紙上之材料」與「地下之新材料」相互印證的研究方法,對20世紀中國學術研究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但90多年前的「二重證據法」已無法更好地適應當今科技日新月異之發展,歷史地理學需要注入新的高科技元素,才可能煥發出新的生機。在《水經注》卷十三、卷三、卷六、卷十二等河段極為繁瑣艱難的考證探究中筆者逐步提鍊形成了一套較為系統完備的考證方法即「三層二維法」。「三層二維法」本質而言屬多重考證法的範疇;三層即宏觀、中觀、微觀三個不同層面;二維即時間(歷史)與空間(地理)維度;通常而言宏觀層面依據文獻記載著重從時間維度進行多重比對勘驗(鑑於文獻記載的模糊性),中觀層面則藉助Googleearth等工具著重從空間維度進行校驗,而微觀層面則以實地踏勘及相關考古資料為據等進行細探甄別。通過宏觀、中觀、微觀不同層面時空維度的綜合考析去推證相關史地信息的正確與否。
當然關於《水經注》的文字校驗問題亦非常重要。雖然戴震校勘《水經注》改正了錯訛三千多處(當然不乏其統籌運用了全祖望、趙一清等諸家的校勘成果)反映了《水經注》文字校驗的複雜性與艱巨性;但正如已故酈學大家陳橋驛先生所說的「雖然此本(戴震所校殿本)還存在若干可以繼續校勘處,但總的說來,考據派的事業已基本完成[2]。原雁北考古隊隊長張暢耕先生認為:若一味強調文字校驗而忽略了實踐校驗,則難免陷入誤區,而脫離實踐的文字校驗有時會越校越糊塗[3]。孫靖國先生在給筆者的回信中亦指出:「研究歷史地理,不能只靠紙面的文獻功夫,實地考察非常重要」。馮文勇老師認為:「要在較大的空間尺度上來推定數座或者數十座古城的位置,較為妥帖,且水經注所述不可輕易下記載有誤的判斷」是頗有見地的[4]。儘管如陳橋驛先生所說「考據派的事業已基本完成[5];但《水經注》的版本問題依然是重中之重。筆者以為除了在現有的幾個較好的版本(全祖望、戴震、趙一清、王先謙及楊守敬與熊會貞合注的註疏本等)結合宋刻殘本統籌考量的基礎上還必須引入微觀層面的考古校驗及中觀層面的谷歌地球等方位距離校驗等理念而不能拘泥於以文字校文字的桎梏抑或陷阱。
《水經注》的系統探究對於修復保護歷史文化遺存,治理改良自然地理景觀,延續歷史文脈,促進生態和諧,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關於其現實的重要性僅以大同為例:大同前任市長耿彥波同志對雲岡石窟景觀的修復,主要是參照了《水經注》 的珍稀記載;如今的雲岡石窟再現了酈道元筆下「山堂水殿,煙寺相望,林淵錦鏡,綴目新眺」的旖旎秀麗景致,極大地帶動了當地旅遊業的蓬勃發展;而大同古城「夢回平城」,再現魏都平城歷史輝煌的驚世手筆,亦多以《水經注》如渾水(大同御河)流域的相關記載為圭臬。
《水經注》裡的呂梁主要涉及了卷三的河水(黃河)流域、卷六的汾水和文水(文峪河)流域。但願呂梁市積極響應「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號召,借鑑成功經驗,依據《水經注》相關記載,持續發力,高質量復原公元六世紀以前黃河與汾河水系的自然風光及流域內的人文地理景觀,發掘厚重的人文歷史底蘊,實現文旅產業的靚麗轉型與升級。
要之,依託《水經注》等中華典籍所蘊藏的寶貴文化資源,促進旅遊產業的健康發展,不失為未來文旅產業的陽光大道。期冀能為修復和保護三晉歷史文化遺存,延續三晉歷史文脈恪盡綿薄之力。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旅遊的靈魂是真正的文化,旅遊的核心吸引力、競爭力也來自於真正的文化,相信這一理念將日益為時人所共識。(楊年生 謹記)
摘要:本文宏觀層面依據文獻記載著重從時間維度進行多重比對勘驗(鑑於文獻記載空間維度的模糊性),中觀層面則藉助Google earth等工具著重從空間維度進行校驗,而微觀層面則以實地調研及相關考古依據等進行細探。通過宏觀、中觀、微觀不同層面時空維度的綜合考析著重對《水經注》卷三黃河(河水)流域所涉呂梁相關地望史地疑問:呂梁洪、離石縣故城、中陽縣故城等進行全新探究。
河水左合一水,出善無縣故城西南八十裡。其水西流,歷於呂梁之山,而為呂梁洪。其巖層岫衍,澗曲崖深,巨石崇竦,璧立千仞,河流激蕩,濤湧波襄,雷奔電洩,震天動地。
昔呂梁未闢,河出孟門之上。蓋大禹所闢以通河也。司馬彪曰:呂梁在離石縣西。今於縣西曆山尋河,並無遏岨,至是乃為河之巨嶮,即呂梁矣。在離石北以東,可二百有餘裡也。
善無縣故城,西漢雁門郡郡治善無城位於右玉縣右衛鎮右玉城西北滄頭河東岸臺地上,與明右玉城西北部相疊壓,為戰國、漢遺存,分布面積達150萬平米[1],古城附近有數處頗具規模之漢墓群分布。
呂梁洪,初步考量疑與今縣川河有關。(備註:河曲縣舊縣鄉有禹跡村疑與注文「大禹所闢」有淵源。)
孟門,即《水經注》河水條「其水尚奔浪萬尋,懸流千丈」之孟門,原系河床上的一處裂點。酈道元時期的壺口瀑布就出現在這裡。積年累月的水流衝蝕下導致裂點不斷上移擴展,往昔的孟門深潭逐漸演變成今日之「十裡龍槽」.而現今的孟門山便是當年瀑布上移後殘留的小巖體島。
河水又南,陵水注之。水出陵川北溪,南逕其川,西轉入河。
陵水,即湫水河,在磧口古鎮附近注入河水。
磧口古鎮與黃河
又南過離石縣西。
河水又南得離石水口。水出離石北山,南流逕離石縣故城西。《史記》云:秦惠王伐趙取離石者也。漢武帝元朔三年,封代共王子劉綰為侯國,後漢西河郡治也。其水又南出西轉,逕隰城縣故城南。漢武帝元朔三年,封代共王子劉忠為侯國,王莽之慈平亭也。胡俗語訛,尚有十城之稱。其水西流,注於河也。
離石水即今三川河。
離石,治在今呂梁市離石區(因城址不存,推析當在今離石區馬茂莊漢墓群附近[2])
隰城縣故城,即今山西柳林穆村古城址[3]。(2006,山西省文物局)
又南過中陽縣西。
中陽縣故城在東,東翼汾水,隔越重山,不濱於河也。
中陽縣故城:按「東翼汾水,隔越重山」推析,疑與今山西孝義市西關遺址有關[4]。(詳《水經注》卷六,中陽縣故城,在今孝義市城區[5])
又南過土軍縣西。
吐京郡治。故城即土軍縣之故城也。胡、漢譯言,音為訛變矣。其城圓長而不方。漢高帝十一年,以封武侯宣義為侯國。縣有龍泉,出城東南道左山下牧馬川,上多產名駒,駿同滇池天馬河。其水西北流,至其城東南,土軍水出道左高山,西南注之。龍泉水又北,屈逕其城東,西北入於河。
吐京郡,北魏太平真君九年置,屬汾州,領新城、吐京二縣[6]。
土軍縣,屬西河郡,治即今石樓縣城[7]。
龍泉水,今屈產河。
土軍水,今屈產河支流,約沿石樓縣龍臺、段莊、王村一線注入龍泉水。
河水又南合契水,傍溪東入,窮谷其源也。又南至祿谷水口,水源東窮此溪也。河水又南,得大蛇水,發源溪首,西流入河。
契水,約今義牒河。
祿谷水,約今馮家河。
大蛇水,約沿馬兒山、小前山、後北頭村一線入河。
二、《水經.汾水注》裡的呂梁
摘要:本文宏觀層面依據文獻記載著重從時間維度進行多重比對勘驗(鑑於文獻記載空間維度的模糊性),中觀層面則藉助Google earth等工具著重從空間維度進行校驗,而微觀層面則以實地調研及相關考古依據等進行細探。通過宏觀、中觀、微觀不同層面時空維度的綜合考析著重對《水經注》卷六汾水(汾河)流域所涉呂梁地域相關史地疑問:秦漢汾陽縣故城、大陵縣故城、中陽縣故城等進行全新探究。
汾水出太原汾陽縣北管涔山。
《山海經》曰:《北次二經》之首,在河之東,其東,首枕汾,其名曰管涔之山,其上無木而多草,其下多玉,汾水出焉,而西流注於河。《十三州志》曰:出武州之燕京山,亦管涔之異名也。其山重阜修巖有草無木,泉源導於南麓之下,蓋稚水濛流耳。又西南夾岸連山,聊峰接勢,劉淵族子曜,嘗隱避於管涔之山。夜中,忽有二童子入,跪曰:管涔王使小臣奉謁趙皇帝,獻劍一口。置前,再拜而去。以燭視之,劍長二尺,光澤非常,背有銘曰:神劍服御除眾毒。曜遂服之,劍隨時變為五色也。後曜遂為胡王矣。
秦漢汾陽縣故城在今嵐縣城南之古城村,北魏秀榮古城位於其上偏南處(疑二城有部分重迭)。
汾河之源即通常所謂之「汾源靈沼」,在寧武東寨鎮西北2公裡處;但現代意義上的真正汾源則位於神池縣太平莊鄉西嶺村處(系第一次全國水利普查所確定)。
汾水又南,逕汾陽縣故城東。川土寬平,峘山夷水。《地理志》曰:汾水出汾陽縣北山,西南流者也。漢高帝十一年,封靳疆為侯國,後立屯農,積粟所在,謂之羊腸倉。山有羊腸坂,在晉陽西北,石磴縈委,若羊腸焉,故倉坂取名矣。漢永平中治呼沱石臼河。按司馬彪《後漢郡國志》:常山南行唐縣有石臼谷。蓋欲乘呼沱之水,轉山東之漕,自都慮至羊腸倉,將憑汾水以漕太原,用實秦晉。苦役連年,轉運所經,凡三百八十九隘,死者無算。拜鄧訓為謁者,監護水功。訓隱括知其難立,具言肅宗。肅宗從之,全活數千人。和熹鄧後之立,叔父陔以為訓積善所致也。即此羊腸倉也。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二月,靳疆受封汾陽侯,國都即漢汾陽縣故城。
不少學者認為今秀榮古城即汾陽縣故城,但我們今天看到的秀容古城則為北魏遺存;故疑秦漢汾陽城可能與此城部分重迭且位於偏北處(按下文「又南逕秀容城東」推析)。《校箋》質疑此「羊腸倉」不在嵐縣古城村處,但從「川土寬平,峘山夷水」推測此處為米糧之川應是不爭之事實,故靳疆時期之「羊腸倉」位於秦漢汾陽故城一帶亦是極可能的。而酈道元所引司馬彪《後漢郡國志》:「都慮至羊腸倉」之羊腸倉則應為另一地望。(備註:僅《山西古今地名詞典》收錄的「羊腸坂」地名就有三處,故窺測「羊腸倉」亦應不止一處。)
羊腸坂:酈注所指即今太原市尖草坪區北關口村北至陽曲縣西凌井鄉南之間的隘道 。
又南逕秀容城東。《魏土地記》曰:秀容胡人徙居之,立秀容護軍治,東去汾水六十裡;南與酸水合,水源西出少陽之山,東南流注於汾水。
北魏秀榮城應系在秦漢汾陽故城基礎上所擴建,按「又南逕秀容城東」 推析則南擴的可能性較大。治在今嵐縣城南之古城村與西村、南村之間。經Google earth測量秀容古城若沿酸水(今嵐河)河道蜿蜒而行距汾水約25公裡(有些許系統偏差,但不致影響論證結果),約合56北魏裡,與「東去汾水60裡」基本吻合。《校箋》認為酸水即今屯蘭川有待商榷,因為從「東南流注於汾水」的流向考析屯蘭川不符。((謝鴻喜亦認為按酸水即今嵐河[8])
酸水即今嵐河,源出蘆芽山,東南流注入汾河。
少陽之山:按酸水「水源西出少陽之山」推析,《山海經》所謂酸水所出之少陽之山應與今蘆芽山有關。(謝鴻喜認為按酸水即今嵐河考量,則嵐河上源三流亦當為酸水上遊三源,而三源之山當即少陽之山,今稱野雞山與白龍山,在縣東北南三面[9])
△又南過大陵縣東。
昔趙武靈王遊大陵,夢處女鼓琴而歌,想見其人,吳廣進孟姚焉,即於此縣也。王莽改曰大寧矣,汾水於縣左迤為鄔澤。《廣雅》曰:水自汾出為汾陂,其陂東西四裡,南北一十餘裡,陂南接鄔。《地理志》曰:九澤在北,并州藪也。《呂氏春秋》謂之大陸。又名之曰漚洟之澤,俗謂之鄔城泊。許慎《說文》曰:漹水出西河中陽縣之西,南入河,即此水也。漹水又會嬰侯之水,《山海經》稱,謁戾之山,嬰侯之水,出於其陰。。北流注於祀水。水出祀山,其水殊源共舍,注於嬰侯之水,亂流逕中都縣南,俗又謂之中都水。侯甲水注之,水發源祁縣胡甲山,有長坂,謂之胡甲領,即劉歆《遂初賦》所謂越侯甲而長驅者也。蔡邕曰:侯甲,亦邑名也,在祁縣。侯甲水又西北,歷宜歲郊,逕太谷,謂之太谷水。出谷西北流,逕祁縣故城南。自縣連延,西接鄔澤,是為祁藪也。即《爾雅》所謂昭餘祁矣。賈辛邑也。辛貌醜,妻不為言,與之如皋,射雉,雙中之,則笑也。
大陵縣故城,學界普遍認為大陵縣故治在今山西交城縣西南十裡大陵村。《太平寰宇志》:大陵城,漢大陵縣也,在今縣北十三裡。方志以為大陵村即漢大陵縣城。但檢閱相關文普資料筆者以為位於今大陵村西北約3公裡的洪相漢遺址頗具規模抑或與西漢大陵縣故城有關[10]。(2006,山西文物局)
鄔澤,又稱昭餘祁、昭餘、鄔城泊、漚洟之澤等。歷史文獻記載今介休以北,平遙、祁縣、太谷以西、文水、汾陽以東仍為湖泊佔據,直到宋代以後,該湖才逐漸消失。衛星圖像解譯看看出此湖逐漸退縮的過程[11]。近年來有學者通過採用1919-1970年汾河流域近50年器測的水文、氣象數據,應用水量平衡的方法,從湖面降水量、入湖徑流量和湖面蒸發量等方面,對不同歷史時段,太原盆地昭餘古湖的水量平衡進行了估算,並對其驅動因子進行了分析.發現若不考慮入湖徑流量,只有先秦時期, 昭餘古湖水量處於盈餘的狀態,其餘時段均處於虧欠的狀態。他們認為入湖徑流量是昭餘古湖存亡的決定性因素, 昭餘古湖的消亡與汾河改道有直接的關聯[12].
中陽縣,謝鴻喜認為此處注文中的提到的中陽縣應指的是曹魏徙置縣(非秦漢中陽縣)治所在今孝義縣城[13]。但按許慎(約58~約147年)為東漢人考量,則《說文》「漹水出西河中陽縣之西」之中陽縣當即指秦漢中陽縣。善長(酈道元字善長)未經細校,忽略了「南入河(黃河)」的細節,將許慎《說文》中的漹水與「漹水與嬰侯之水」的漹水混為一談了。
本文以為許慎《說文》中的漹水是黃河的支流,而注文「漹水與嬰侯之水」的漹水則注入了汾水。兩處漹水顯然是分屬黃河與汾河的兩條支流,但酈氏卻將其混為一談。(備註:秦漢漢中陽縣在今中陽縣城北2.5公裡處的龐家會村。龐家會地處南川河東北岸,為呂梁山區南北衝途,村東現存古城遺址。據考古資料表明,龐家會古城東南角城牆殘存500餘米,寬約4米,殘高5米,夯層6-12釐米。1988年,文物部門又從與古城一河之隔的弓家灣村發掘出一批戰國青銅器,其中的夔紋壺、青銅鼎等精美的器物引起考古界的轟動。專家們認為,這座古城應為戰國中陽邑,也即秦漢中陽縣治所[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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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經.文水注》文峪河流域考略
摘要:本文宏觀層面依據文獻記載著重從時間維度進行多重比對勘驗(鑑於文獻記載空間維度的模糊性),中觀層面則藉助Google earth等工具著重從空間維度進行校驗,而微觀層面則以實地調研及相關考古依據等進行細探。通過宏觀、中觀、微觀不同層面時空維度的綜合考析著重對《水經注》卷六文水(文峪河)流域所涉呂梁地域相關史地疑問:大陵縣故城、平陶縣故城、茲氏縣故城、豬城、曹魏中陽縣故城等進行全新探究。
△又南,過平陶縣東,文水從西來流注之。
汾水之右,有左部城,側臨汾水,蓋劉淵為晉都尉所築也。
左部城,《太平寰宇記》孝義縣條:左部城在縣南二十五裡。謝鴻喜按此認為當即今新尉屯、舊尉屯村一帶。但惜無考古確址。(謝鴻喜,1992)
○文水
△文水出大陵縣西山文谷,東到其縣,屈南到平陶縣東北,東入於汾。
文水出文谷,東徑大陵縣故城西,而南流,有泌水注之。縣西南山下,武氏穿井給養,井至幽深,後一朝,水溢平地,東南注文水。
文水,今稱文峪河。是汾河的主要支流之一。文峪河發源於關帝山主峰孝文峰南麓的龐泉溝。溝水由北向南流,北、東、西三面山峰環圍,十多條支溝匯集於交城縣橫尖鎮形成一股規模龐大的泉水,故名「龐泉」。龐泉溝景區崇山幽谷,清流潺湲,林木葳蕤,草甸蒼翠;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褐馬雞的棲息之地。(按此則「文谷」亦應屬今龐泉溝景區的範疇)
圖表 1龐泉溝秋色
王尚義按《水經》所載「文水出大陵縣西山文谷,東到其縣,屈南到平陶縣東北,東入於汾」推析漢以前的文峪河只流到今文水縣東南就入汾了,由於進入盆地的短距離流程,所以王氏以為漢以前的文峪河河道是較為穩定的……而按酈道元所注,在北魏以前汾陽、孝義境內並無文峪河;文、汾二水在汾陽、孝義境內的分流是漢以後北魏一起的時期[15]。
大陵縣故城,方志以為大陵村即漢大陵縣城。但檢閱相關文普資料筆者以為位於今大陵村西北約3公裡的洪相漢遺址頗具規模抑或與西漢大陵縣故城有關[16]。(2006,山西文物局)
泌水,光緒《山西通志.山川考》:泌水在文水縣北八裡龍泉村北,有東南注文峪河,平地湧出。
又南,逕平陶縣之故城東,西逕其城內,南流出郭。王莽更曰多穰也。
平陶縣故城,謝鴻喜等認為漢平陶縣故城即今文水縣南23裡平陶村[17]。但爬梳相關文普資料,按注文「逕平陶縣之故城東,西逕其城內」作方位、考古等綜合校驗,漢平陶縣故城疑與今孝義遺址有關[18]。(2006,山西文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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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水又南,逕縣,右會隱泉口,水出謁泉山之上頂。俗云:暘雨愆時,是謁是禱。故山得其名,非所詳也。其山石崖絕險,壁立天固,崖半有一石室,去地可五十餘丈,爰有層松飾巖,列柏綺望。惟西側一處,得歷級升陟,頂上平地一十許頃。沙門釋僧光表建二剎。泉發於兩寺之間,東流瀝石,沿注山下,又東,津渠隱,沒而不恆流,故有隱之名矣。兩澤豐澍,則通入文水。
隱泉(謁泉),亦名清河。光緒《山西通志.山川考》:隱泉水出汾陽縣北謁泉山上,東注山下,又經文水縣東南,以下無津渠通流,山水盛漲乃趨下地入於文水。
謁泉山,今稱子夏山,位於文水縣城西南12.5公裡處神堂村北,東起羊溝,西臨旋風樓,南到洞溝,北至石堂溝,周長12公裡,主峰海拔1690米。因子夏晚年退隱設教於此,故唐玄宗改稱此山為「子夏山」, 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是孔子最優秀的學生之一。《論語》記述了子夏的一些著名格言,如:「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百工居其肆以成其言,君子學以致其道」;「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等。故此子夏山又被稱為「卜山」和「商山[19]」。
(子夏)石室,今文水縣西南18裡神堂村西北。《元和郡縣誌》西和縣:謁泉山,上有石室,相傳以為子夏石室。文水縣誌云:「神堂村西北四裡有隱堂洞原為隱泉洞;有二石室,名商山石室」傳說是子夏隱居之所。
文水縣子夏石室位於子夏山一陡峭崖壁之上,距地約100米,是一天然石灰巖洞,高10米,深20米。明成化版《山西通志》記載:「隱泉山在文水西南二十五裡,汾州西北四十裡。山壁峭立,有泉隱沒不恆流,因以名山,一名陶山,一名湯泉山。卜子夏退老西河之上,即此地,又名子夏山,一名商山。山有石窟號隱堂洞,亦子夏室,其東有馬跑泉。」洞旁鑿有兩孔石室,石室前壁留有唐代著名書法家虞世南的手跡:「石門宕雪」。(備註:子夏石室在《水經.河水注》卷四又出現一處,但卻是今合陽縣東老崖下黃河岸邊的「子夏石室[20]」。)
圖表 2唐代著名書法家虞世南的手跡:「石門宕雪」
又南,逕茲氏縣故城東,為文湖,東西一十五裡,南北三十裡,世謂之西河泊,在縣直東一十裡,湖之西側臨湖,又有一城,謂之豬城。水澤所聚,謂之都,亦曰豬,蓋即水以名城也。
文湖:又名西河泊,金代後漸枯沒,故址在今汾陽縣東20裡瀦城村東側。金大定年間,臨湖居民開渠導水入汾,文湖遂沒。(謝鴻喜,1992)當然按注文:「文湖,東西一十五裡,南北三十裡」所述北魏是酈道元眼裡的文湖面積是極其龐大的,文湖的核心地域約今瀦城村,從Google earth 鳥瞰結合海拔方位等校驗初探文湖大致為略呈西北東南向的一長大湖泊,其東南緣可抵今孝義與汾陽邊界。
茲氏縣故城,謝鴻喜等按《水經注》、《元和郡縣誌》、《太平寰宇記》、《大明一統志》、《嘉慶重修一統志》等所載可認為茲氏縣故城約今汾陽縣城。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認為茲氏縣在縣南10裡或15裡甄子城(即今鞏村)。若按注文 「在縣直東一十裡,湖之西側臨湖,又有一城,謂之豬城」考量則茲氏縣故城約位於文湖(北魏時文湖南北長約30裡, 其南緣約抵今孝義與汾陽邊界。)西十裡左右的地域。今三泉鎮鞏村古城恰當其位,故本文以為茲氏縣故城即今鞏村古城址。(山西文物地圖集亦認為鞏村古城址可能即趙國的茲氏城[21])
豬城,按鞏村古城為茲氏縣故城考量,頗疑今陽城鄉東龍觀遺址與之有淵源[22]。
文湖水又東,逕中陽縣故城東。按:《晉書地道記》、《太康地記》,西河有中陽城舊縣也。
中陽縣故城,漢西河郡中陽縣則在今中陽縣城北2.5公裡處的龐家會村[23]。顯然與注文所述相去甚遠,此文水流域的中陽縣故城應系曹魏徙置縣的中陽縣,治所在今孝義縣城。酈氏未加細校將其與秦漢中陽縣故城混淆。
文水又東南流,與勝水合。水出西狐岐之山,東逕六壁城南,魏朝舊置六壁於其下,防離石諸胡,因為大鎮。太和中,罷鎮,仍置西河郡焉。勝水又東,合陽泉水。水出西山陽溪,東逕六壁城北,又東南流,注於勝水。勝水又東,逕中陽縣故城南,又東合文水,文水又東南,入於汾水也。
勝水,即今孝河,是文峪河最大支流,該河是由下堡河(亦稱北川)與兌鎮河合流而成,下經張家莊水庫東南行,在五樓莊上遊匯入文峪河。
狐岐山,即今孝義西界山。《嘉慶重修一統志》:狐岐山在縣西八十裡,一名學頡山,橫亙南北;為汾、隰、永寧、寧鄉山民往來通衢。
六壁城,今孝義市六壁頭村南遺址抑或與之相關[24],待考。
陽泉水,即今兌鎮河。
原公河,今稱禹門河。在汾陽西北。(《嘉慶重修一統志》汾州府:原公水在汾陽縣西北三十裡,一名壺溪水,又名馬跑泉。源出縣西北白彪山麓)
羊頭山,在汾陽西北。(《嘉慶重修一統志》汾州府:羊頭山在汾陽縣西北十五裡,土山戴石,以形似名)
[1]《山西通志.文物志》第四十四卷,1996版 第251頁
[2]山西省文物局:《中國文物地圖集.山西分冊》(下),山西省文物局,中國地圖出版社,2006年,第1184頁,
[3]山西省文物局:《中國文物地圖集.山西分冊》(下),山西省文物局,中國地圖出版社,2006年,第1241頁
[4]山西省文物局:《中國文物地圖集.山西分冊》(下),中國地圖出版社,2006年,第1189頁,
[5]李曉傑等:《水經注》汾水流域諸篇校箋及水道與政區復原,《歷史地理》第二十六輯,第51頁
[6]劉維毅:《山西古今地名詞典》,三晉出版社,2009年9月,第213頁
[7]劉維毅:《山西古今地名詞典》,三晉出版社,2009年9月,第212頁
[8]謝鴻喜:《<水經注>山西資料輯釋》,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51頁
[9]謝鴻喜:《<水經注>山西資料輯釋》,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54頁
[10]《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9期。
[11]謝鴻喜:《<水經注>山西資料輯釋》,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59頁
[12]孟萬忠、劉曉峰:《昭餘古湖水量平衡與水環境驅動分析》,《太原師範學院學報(自然科學版)》,2011-08-15
[13]謝鴻喜:《<水經注>山西資料輯釋》,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54頁
[14]馬曉東:《中陽縣:河之陽兮川之中》,《山西日報》,2005/06/28
[15]王尚義:《歷史時期文峪河的變遷及其該流域水利事業的開發》,山西汾河流域科學發展研究中心《歷史流域學研究成果彙編》第一輯,22-26。
[16]《文物參考資料》,1956年第9期。
[17]謝鴻喜:《<水經注>山西資料輯釋》,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109頁
[18]山西省文物局:《中國文物地圖集.山西分冊》(下),山西省文物局,中國地圖出版社,2006年,第1211頁.
[19]王學禮:《子夏與文水》,《太原日報》,太原日報網 2015-03-24 09:16
[20]《合陽縣文物大全》,三秦遊網,2012-7-8
[21]《汾州滄桑》,北嶽文藝出版社,1998年
[22]山西省文物局:《中國文物地圖集.山西分冊》(下),山西省文物局,中國地圖出版社,2006年,第1198頁.
[23]馬曉東:《中陽縣:河之陽兮川之中》,《山西日報》,2005/06/28
[24]山西省文物局:《中國文物地圖集.山西分冊》(下),山西省文物局,中國地圖出版社,2006年,第119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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