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桃花月球
兩千多年前的春秋戰國時期,楚國的大王聽說有一個漆園小吏很有才華,就想把他接到身邊出任相國。
他讓自己的近臣,帶著重金前去禮聘。
沒想到,小吏把快樂當成人生的終極追求,根本不為所動。不管如何勸說,只是全身心的釣魚,就是不肯出山。
見禮聘的人不肯回去,他笑著說:「我聽說,楚國有一隻活了三千歲的神龜,死後被供奉在祠堂裡,受很多人朝拜,你們說是死後被供更開心,還是活在泥漿裡搖尾巴更快樂?
答案顯然是在泥水裡搖尾巴比較自在。
這名小吏笑著解悟了人生真諦的小吏就是莊子。
清代學者胡文英說:「莊子眼極冷,心腸最熱。」
生活的複雜,在莊子的熱腸裡,冷眼旁觀,由此創造了一個內心真正喜悅的境界。
這境界有成熟的智慧,豁達的眼界,覺悟的思想,也有超脫的心態。
是「無為」,是「齊物」,是「逍遙」,是「遨遊」。
當下的生活,各種焦慮,但不如讀一下莊子。
讀懂莊子,才能讀懂真正的快樂。
莊子說:「大知閒閒,小知間間」。
他認為人生的樂處,在「無憂」,而無憂就要智慧處世,成熟的處理問題。
為人豁達大度,處事知道退讓,常常隱藏自己的鋒芒,時刻留有餘地。
而不能像小有才氣的人那樣,自滿,斤斤計較,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莊子是個有趣的人,不喜歡說教,便把這個處世道理,用一則小故事來告訴我們。
在《田子方》裡他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神射手列禦寇,很驕傲,找到伯昏無人,說要射箭給他看。
他放一杯水在手肘上,拉滿弓,連續射箭,速度快,頻率大,但是手臂上的水卻一點沒有動。
伯昏無人看透了列禦寇內心的浮躁,並沒有讚嘆箭術多麼高超,而是給他潑了一頭冷水。
「你這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
於是,他把列禦寇帶到山崖上,讓他站在懸崖絕壁邊,面臨萬丈深淵,把腳懸空在外去射箭。
沒想到,列禦寇剛站上去,就嚇趴下了。汗流浹背,弓箭都拿不住了,別說射箭了。
伯昏無人這才說:「真正的高手,是在任何地方都揮灑自如,氣定神閒。」
莊子用不多的語言,講述了做人最重要的其實是「平心」。
而所謂的氣定神閒,是淡泊明志,是厚德載物,是安之若素,也是虛懷若谷,是知道真正的成熟,小事抬手過而大事很睿智;是為人低調,卻洞若觀火;是懂得藏拙,大智若愚。
內心總是處於遊刃有餘的地步,自然無後患之憂。
而沒有憂患,才是安樂。
人生之所以不快樂,有一個很大的困境在於局限。
困住了內心,自然看不透事情的重心,而跳出來,再看,才明白心無障礙,才是快樂的本源。
莊子有一個質樸的好友名叫惠子。
他們最常做的事是辯論。
《秋水篇》裡,記載了莊子與惠子一起出遊,走到濠水的一座橋梁上,看到橋下的魚,談興上來了。
莊子看著橋下的遊魚說:"魚這樣悠然自得的遊來遊去,這是魚的快樂啊。"
惠子不服氣地說:"你又不是魚,怎麼能知道魚的快樂呢?"
莊子一看這是抬槓,我的道理比你棒,於是說口成章,說出了那句千古名句。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道魚之樂?」
意思說是說:「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
惠子一看,你真行,我也不差,繼續反駁說:"我不是你,本來就不知道你,你本來就不是魚,你不知道魚兒的快樂,也是完全可以斷定的。"
莊子大笑說:「我是在濠水橋上知道的。
跳出了魚在水中與人不在同一個維度的坑,莊子用新的視角,冷眼旁觀,自然擁有了看透本質的犀利。
生活中,思路決定出路,觀念決定方向,性格決定命運,生活方式決定健康!
人生是一本難念的經,關鍵看你怎麼活!
人若把自己框在一定的範圍內,就容易限制了自己的思維和格局。而不斷打破自己的思考方式,不斷去擴大你的思考格局,生命的取向才會更高。
你的世界觀什麼樣,你的人生什麼結局。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人生,都是由自己對世界的理解程度,產生的對應。
「意識本身可以把地獄造就成天堂,也能把天堂折騰成地獄。」
莊子看待問題,有一個很大的亮點,即便事情再糟糕,他似乎也能找到一個角度,生發出新的希望。
莊子的妻子曾經先他而去,按理說,他應該很痛苦。
結果朋友惠子前去弔唁,卻看見莊子兩腳張開,敲著瓦盆唱歌!
這一幕真的太詭異,太反常了。
惠子很不理解,憤怒的對莊子說說:「你老婆,為你生兒育女,照顧家庭,現在死了,你不哭也就算了,還在這裡唱歌,真是太過分了!」
莊子正色的回答說:「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怎麼知道,我的妻子死了,我不悲哀?
我不是不悲傷,而是想開了。
我的妻子死了是一個現實,但是我想,人本來就是沒有生命的,不但沒有生命,連形體也沒有,不但沒有形體,連氣息也沒有。不過是後來恍惚間變成了氣息,由氣息產生形體,由形體成就生命。
我老婆死了,是回到了生命的循環往復,無有窮盡。
現在她安靜的享受著天地的本源,順其自然,我卻在這裡號啕大哭,這是逆天地循環往復,我怎麼能哭?
赫爾曼·黑塞說過「對每個人而言,真正的職責只有一個:找到自我」。
生活從來不缺快樂,而是缺少一顆發現快樂的心。
懂得順其自然,覺悟生命的自然規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通達而樂觀,讓「無趣」生「有趣」,快樂才會由心而發。
莊子的一生都在理解萬物,順應萬物,探尋天地一體的路上。
但是再智慧的人,能夠看透別人的生死,卻未必看透自己的生死大關。
這最後的障礙,可能是人不快樂的最大因素。
莊子的門徒記錄了莊子最後的人生。
在莊子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的弟子想要厚葬他。
莊子留下了最後的箴言:「吾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齎送。吾葬具豈不備邪?何以加此?
意思是說:「天地做我的棺材,日月做我的雙璧,星辰做我的珠璣,萬物做我的殉葬,一切早就已經齊備。」
他將自己超然物外,與天地同在,與自然同棲止,生死成了順應天命,真正地實現了淡定從容。
弟子們並不理解,繼續說:「我們是怕您死後,鳥雀、老鷹吃掉您的肉體。」
莊子又開了人生最後一個玩笑:「在地上被鳥雀、老鷹吃,在地下你們以為就不會被吃了嗎?我同樣會被螻蟻吃,你們非要把我從鳥雀、老鷹那搶過來,給螻蟻吃,這是不是有點偏心呢?」
門徒們笑了,莊子也離開了!
曹雪芹曾說:「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果然,「至樂無樂,至譽無譽。」
人生起落是平常,情緒低迷,永不言棄;漫無目的,也能心有夢想;麻木不仁,還能熱淚盈眶;生死攸關,照樣談笑風生。
金錢,名利……世俗的準繩可以放下,才是瀟灑的活著
此時無掛礙,無得失,無情緒,享平常之樂,平常無樂,平常有樂,便是人間至樂。
莊子是天地間,真正看透的人。
他生死無畏,深情而熱烈,行為思想影響了無數人。
聞一多說:「中國文化上永遠留著莊子的烙印。」
陶淵明在官場活的不快樂,看了莊子,覺得為五鬥米,低三下氣,真得浪費人生,於是開闢了一片世外桃源。
蘇東坡被貶謫,理想沒有實現,為此困頓,但是讀了莊子的,一切釋然,從此成了快樂的吃貨,隨遇而安,曠達了一生。
曹雪芹借賈寶玉夜讀莊子的《南華經》,讀到「勞者碌,智者憂,無能為者無所求」,心中的糾結豁然開朗,著起了一座「紅樓」。
人心執著的,都是自己未曾擁的。
你覺得不快樂,有人卻羨慕你所擁有的。
你覺得人生困頓,生活卻讓你別處開花。
世間事,沒有永遠的低谷,也沒有永遠的高潮。
讀懂莊子,讀懂順應,讀懂應變,讀懂放下,看淡得失,會體驗不一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