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弗斯是希臘神話中觸犯了眾神的人,他被懲罰要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頂,而每當他費盡力氣推到山頂,巨石又會滾回山腳,前功盡棄,如此周而復始,永無止境。
據《荷馬史詩》的說法,西西弗斯是人間最足智多謀的人,他是科林斯的建城者和國王。宙斯擄走河神埃索普斯的女兒埃癸娜後,河神來到柯林斯尋女,西西弗斯以一條四季常流的河川為條件交換了情報。由於洩露天神的秘密,宙斯派死神將他押下地獄。臨死前,西西弗斯要求妻子將他屍體扔在廣場中央,不舉行任何儀式,他因此求得冥王給自己三天陽壽,回去料理後事。當他重返大地,也就是他妻子扔到廣場的屍體突然間睜開了眼睛,再一次領略了人世間的自然和真實,令他不願再回到陰森恐怖的地獄,冥王的詔令和警告都無濟於事,西西弗斯面對著起伏的山巒,奔騰的大海和廣闊的大地,微笑著又生活了許多年。後來諸神加以幹涉,赫爾墨斯跑來揪住這個冒犯者,將他從人間的歡樂裡拉出來,重新投入地獄。在那裡,為懲罰他而設的巨石早已準備就緒。
電影《恐怖遊輪》講述了一個暴力與死亡交纏的無限循環,隱喻了死神給西西弗斯設下的懲罰在諸神眼裡,再也沒有比進行這種無效而無望的勞動更為嚴厲的懲罰了,英文甚至有一個詞彙,Sisyphean,西西弗斯式的,形容永無盡頭、徒勞無功的任務。
[意] 提香 《西西弗斯的懲罰》1549年
何謂幸福?加繆說,西西弗斯認清了自己所處的悲慘境地,他每次下山時都知道自己將進行無效的勞役,但是他清醒而痛苦的意識,造就了他的勝利。當人有了這種對生命的知覺時,儘管肉體墮於無間地獄,但是思想上已是自己生活的主人。命運是他自己創造的,巨石永遠在滾動,但西西弗斯永不妥協。1942年,加繆先後出版了長篇小說《局外人》和散文集《西西弗斯的神話》,一舉成名。
阿爾貝·加繆 (Albert Camus, 1913-1960)人道主義和人的尊嚴問題是加繆一以貫之的創作母題:西西弗斯被責為永罰,但加繆認為他是幸福的。因他已經有了清醒的意識,不斷地推巖石就是一種反抗,直面絕望的命運輪迴,就是他作為人的尊嚴。
1910-1917年,中國經歷了預備立憲、皇族內閣、辛亥革命、民國成立、溥儀遜位、袁氏當國等大事件,風雲變幻,國家危亡懸於一線。
彼時的青年胡適,在康奈爾大學裡為蘋果分類而焦頭爛額,在國際學社跟留學生打牌飲茶,參加各種政治集會,登臺演講,結伴到紐約時代廣場看美國大選的點票結果,順便讀完了三個學士課程,並在約翰·杜威的指導下完成哲學博士論文。
《胡適留學日記》節選(嗯,真是原文……)
怎樣才算義無反顧地生活?胡適給後世樹了一個榜樣,即不要盲從「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而要依照自己的興趣和稟賦,盡情地學習和生活。如果社會恰好需要你,便去建設社會;如果不需要,至少也取悅了自己。「要問自己性情所近、能力所能做的去學。這個標準很重要,社會所需要的標準是次要的。」「我已經六十二歲了,還不知道我究竟學什麼,都是東摸摸、西摸摸。雖則我現在頭髮白了,可還是無所專長、一無所成……可是我一生很快樂。」(唐德剛,《胡適口述自傳》)
胡適的學生唐德剛評價這些話「個人主義色彩和浪漫主義色彩都太重」。不過我想,這樣的人一路折騰成了近代新文化運動的旗幟人物,說起來還挺凡爾賽的。
2013年,加繆誕辰一百周年,青年作家李靜睿發表了一篇文章《加繆屬於夏天》,裡邊重提加繆在《鼠疫》中這句話:「必須作這樣或那樣的鬥爭,而不該屈膝投降,這個真理並不值得大書特書,它只不過是理所當然而已。」在這個集體主義橫流、宏大敘事盛行的時代,秉持個人主義而不被時勢所裹挾,就是對它最大的反抗。在這個青年一代幾乎無人不迷茫的社會,認識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它,就是作為個體最高尚的反抗。在一個大家都把加班當呼吸一樣自然的破嘰巴公司堅持到點下班還要補刀同事,是打工人的反抗1954年,加繆在自己最後一部作品《夏天集》裡溫柔地寫下:「在隆冬,我終於知道,我身上有一個不可戰勝的夏天。」共誰玩 共誰做伴侶
進步到 某一點 熱情就會退
自然散去 茶涼掉 淡似清水
命途上 問誰是絕對
註定脈膊相通 十年又過去
廿年過去 仍然是未變的一對
就算全個世界 亦都失去 他也在這裡
全場突然寂靜 他都給我 衷心的讚許
就算誰愛過我 又給收去 他熾熱不退
旁人視為負累 他偏不覺苦 靜心等我歸去
沒承諾 續延萬萬歲
要是合約 一方食言 就破碎
善男信女 誰情義歷劫不衰
若緣份 易來又易去
結伴大概只因 暫時被配對
在人際裡 誰才是被愛的根據
就算全個世界 亦都失去 他也在這裡
全場突然寂靜 他都給我 衷心的讚許
就算誰愛過我 又給收去 他熾熱不退
旁人視為負累 他偏不覺苦 靜心等我歸去
就算全個世界 亦都失去 他也在這裡
如何亂行亂撞 他都準我 隨時回去睡
就算誰愛過我 又給收去 他熾熱不退
如何大成大敗 他的寵愛中 亦都只有一歲
共誰玩 共誰做伴侶
進步到 某一點 熱情就會退
共同進退 唯獨是父母這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