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蜜蜂已經進化出了各種各樣的技巧，來避開胡蜂的攻擊。攝影：SATOSHI KURIBAYASHI, MINDEN
撰文：DOUGLAS MAIN
在東亞地區，蜜蜂與強大的敵人胡蜂的鬥爭永無止境。胡蜂不僅會捕食蜜蜂個體，還會一步步侵佔蜂巢。攻擊場面非常殘酷：它們首先把遇到的每一隻蜜蜂「斬首」，然後佔領蜂巢，不慌不忙地吞食蜜蜂的幼蟲。
為了保護自己，亞洲蜜蜂進化出了各種創意十足的技巧，比如組成炙熱的「蜜蜂球」攻擊成群的入侵者，把它們烤死。
但越南的一項新研究發現，蜜蜂有一種更詭異的技巧：它們在蜂巢的入口塗滿了動物糞便。
研究結果發表於12月9日的PLOS ONE雜誌上，研究合著者、麻薩諸塞州韋爾斯利學院的昆蟲學家Heather Mattila說，「塗抹糞便」這種方法可以驅趕胡蜂，這是蜜蜂使用工具的首個明確案例。
在這項研究前，科學家從未調查過越南和東南亞其他地方，蜂巢入口處常見的黑色斑點。Mattila和同事證實，這些黑色物質實際上是各種動物的糞便，比如雞和牛。研究人員還記錄到，糞便可以抵制黃腰胡蜂（Vespa soror）。
蜜蜂究竟在做什麼？這個問題的答案「令人震驚」，Mattila說。她的研究得到國家地理學會的部分資助，「這是我們（研究）團隊最棒的探索之一。」
這項研究有著更重要的意義，因為黃腰胡蜂是金環胡蜂（Vespa mandarinia）親緣關係最近的近親，後者也被稱為「殺手蜂」。最近，人們在太平洋西北部發現了金環胡蜂，引起了全世界的警覺。
Mattila說，了解越南蜜蜂如何擊退胡蜂，可以幫助保護美國和其他國家的蜜蜂。
她還開玩笑說：「『殺手蜂』和糞便的組合還挺吸引人。」
糞便的威懾力
Mattila和同事在越南的一座養蜂場，觀察了蜜蜂幾百個小時，發現它們被胡蜂自然攻擊後，開始在蜂巢入口處增加糞便。在分析了300多個胡蜂襲擊的視頻後，研究團隊確認，當蜂巢被更多的糞便覆蓋後，胡蜂就不太願意在入口處逗留，或者發起進攻。
研究人員還發現，在蜂巢入口處放一張浸泡過胡蜂屍體提取物的紙，蜜蜂就會開始塗抹糞便。
目前我們還不清楚塗抹糞便如何擊退胡蜂。Mattila說，看起來胡蜂不喜歡這種氣味，它們通常會通過啃咬擴大蜂巢的入口，以便攻擊，但可能並不想啃覆蓋著糞便的蜂巢。
糞便也可能是一種氣味偽裝。「通常，蜂巢聞起來像蜂蜜和甜的東西，」胡蜂會循著這種氣味找到它們，倫敦瑪麗女王大學的Lars Chittka說：「糞便有種難聞的味道，或許可以掩蓋（這種氣味）。」Chittka負責研究蜜蜂的感知和行為。
在日本，金環胡蜂正在襲擊蜜蜂。新研究顯示，金環胡蜂的近親黃腰胡蜂會被蜂巢入口處堆積的糞便斥退。金環胡蜂和黃腰胡蜂的外形和行為都很相似。攝影：MARK MACEWEN, NATURE PICTURE LIBRARY / ALAMY
殺手蜂入侵
2019年底，人們首次在華盛頓州西北部發現了金環胡蜂，那之後昆蟲學家一直在奮力阻止該物種在此安營紮寨，並取得了一些成效。今年10月，華盛頓州的生物學家發現這種貪婪的昆蟲的首個蜂巢，並進行了摧毀。
金環胡蜂的入侵之所以受到這麼多關注，是因為它們會攻擊歐洲蜜蜂，而且不同於亞洲蜜蜂的是，歐洲蜜蜂對這種捕食者毫無抵禦能力。
歐洲蜜蜂是美國最常見的蜜蜂，為很多植物授粉，同時大部分商業蜂箱也選用歐洲蜜蜂；與亞洲同伴相比，它們的產蜜量更高。
Mattila說，研究人員找出糞便退敵的確切原因後，養蜂人就可以在蜂巢入口塗上這種物質，阻止胡蜂進攻。但還有很多未解之謎。
比如，這可能會帶來負面影響。通常情況下，蜜蜂非常乾淨，而且很挑剔（Mattila說，這也是這一發現令人震驚的原因），因此用糞便作為威懾工具可能會讓蜂蜜生產安全標準變得複雜。
蜜蜂與工具
新發現的利用動物糞便的行為，可被視為蜜蜂在使用工具，因為它們「拿起並操縱某樣東西」，從而塑造環境。「這一發現很有突破性，」加州獨立養蜂人、遺傳學家Susan Cobey說，她沒有參與此次研究。
Mattila告訴我們，關於動物使用工具的文獻很複雜，而且有時會有爭議，分歧在於對「工具」的定義。其他昆蟲也使用過，比如一些細腰蜂會用石頭夯實土壤，保護蜂巢。工具不一定是樹枝或石頭，也可以是糞便之類的材料。
然而，一些研究人員不確定塗抹糞便是否屬於使用工具。「說這是（第一次證明蜜蜂）使用工具，有點誇張，」英國索爾福德大學的昆蟲學家Stephen Martin在郵件中說：「這個物種也會用樹葉汙染蜂巢入口，用紙來搭建蜂巢」——這些行為也可以被歸為使用工具，他說。
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胡蜂專家Bob Jeanne說，研究著者「把這稱為蜜蜂使用工具的首個案例是正確的……我認為他們合理運用了定義」。
Martin和Jeanne都認為這種行為很吸引人。「群居昆蟲總會讓我們驚訝，」Martin說：「我們對它們的行為知之甚少，這次發現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譯者：Sky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