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有sense的人,幹有趣的事 | The Bunker by FLASK調酒師Hugo楊青雲

2021-02-07 調酒師畫報

Hugo 楊青雲,上海新天地The Bunker by FLASK的調酒師兼酒吧經理,看起來好像酷酷的,其實很能聊。

Hugo楊青雲

Hugo是中國臺灣基隆人,大學時期誤打誤撞,去了酒吧打工。


剛開始進入酒吧時,店裡的「學長」對作為新人的Hugo很嚴,一開始什麼都不能碰,只能洗杯子,在外場點單等等,很枯燥,但回顧這段時間,他認為是個很好的打底階段,因為這個時候他有很多時間來觀察、思考,為什麼學長這麼調這杯酒,為什麼另一個調酒師採用不同的方法?同時試著在心中模仿他們帥氣的動作。有了前期數月的觀察,正式操作起來似乎也更順手一些。


畢業後他離開了打工的酒吧,從事起其他行業,4年內輾轉換了好幾個工作。Hugo笑說,自己有些小聰明,好像幹什麼都挺容易上手,加上貴人運也不錯,幾個工作其實都還算順利,但做起來沒有特別快樂。

Hugo身上有多處紋身


有人說,Hugo像個搖滾青年。不難理解,他的衣著打扮,手臂和脖頸上露出的多處紋身,都有那種調調。但見面聊了一會,發現所謂的「搖滾氣」,其實是在他的性格裡的。


他愛玩,喜歡做有趣的事。所以他問自己,做什麼最讓他開心呢?他發現答案是在酒吧調酒的時候。只有調酒對他來說始終是很有意思的事。而酒吧的工作狀態也最適合自己。


因緣際會,2007年的夏天,他又回到了這個圈子,並一直做到現在。

調酒中的Hugo


雖然最後還是回到了酒圈,但他並沒有後悔一開始做白班上班族的日子。


Hugo在旅行社做業務領隊時,常會帶東南亞的團,東南亞在飲食上習慣運用多種花草香料,這為他後來的雞尾酒創作帶來不少靈感。工作中不時會需要截取其他國家的資訊,對增長見聞也有幫助。


但在他看來,這段經歷最大的影響,是讓他能夠更好地理解客人的心情。上班族們來到酒吧是為什麼?他們需要什麼?理由可能千奇百怪,但中心思想無外乎就是逃避。逃避現實,逃避感情,逃避朋友圈,藉由轉換生活圈的方式,暫忘現實壓力。要想舒壓,你得找喜歡的事情做,換個調性,換個想法,而酒吧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通過轉換環境,幫人們紓解壓力。

Hugo養的貓路奇(大概擼起貓來就沒壓力了吧)


曾經有過類似的工作環境與職場經歷,讓他能夠更好地與客人溝通,而不僅是一個局外人聽聽就算了,他能夠真的感同身受


2009年6月,Hugo加入了臺北知名的威士忌吧MOD Public Bar。在那待了6年,對威士忌的感情自然不必多說(據說在上海的好幾位知名臺灣調酒師都是那裡出來的,簡直神奇)。老闆很大方,店裡存放著各種珍貴稀有的威士忌,還有老闆從國外淘回的私藏,大部分是大家這輩子都不會買也買不到的酒,但凡只要開過,員工們都可以拿來喝,因為老闆認為,店裡的bartender一旦品位好,整家店才會有格調,生意自然也會好。Hugo笑說,在這6年裡除了喝得開心,威士忌方面的知識也變得很紮實。


Hugo很喜歡的臺灣威士忌品牌 (photo via besttaste.ch)


近年來,臺灣的威士忌釀造業也在不斷興起,除了已經頗有知名度的噶瑪蘭(Kavalan),其實還有一家比較小眾的酒廠「南投酒廠」他非常喜歡。Hugo認為,他們出產的酒少而精,有靈魂,卻很少人知道。該酒廠的酒體現了臺灣的一種憨直、拼搏的精神,以及對這個行業的尊重。在他看來,好的威士忌,除了要好喝,還要有文化的傳承,不該只是一種快消品。


2014年,Hugo來到上海,任職於位在永嘉庭的The Roof。主理是Stephen,他是最早來上海做酒吧的臺灣調酒師,也是Hugo早期的師父。約莫是在有了這家店之後,才興起了臺灣人在滬開酒吧的風氣。


Stephen對他的影響很大,尤其是對細節的注意。他教會Hugo拆開細節研究,理解別人的做法以及思維,模擬並取長補短。「當你看得懂別人,別人看不懂你的時候,你就贏了。」


Hugo(右二)在The Roof酒吧


來上海,是因為他發現臺灣有兩個問題。臺灣的調酒師,同樣作為服務業、餐飲業,同樣的職能卻不太被尊重。調酒師工時長,工作內容複雜,勞動量沒有輸給廚師,但是一個月的薪水卻只有廚師的一半左右。


二來,臺灣酒吧業面臨著一個奇怪的狀態:老的不敢自己出去開店,就只能佔著酒吧裡的高位,而後輩要想晉升,就只能自己出去闖,闖得過算你贏,闖不過就是店倒閉。然而就算新店經營的好,大多也只是老店的簡單複製,把原來的客人帶過去。由於市場的局限性,必然會連累本來的店,形成惡性循環。Hugo覺得沒必要。


所以在32歲的時候,他決定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迎接更多挑戰。

Hugo(右二)和業內好友


Hugo抱著學習的心態來到了上海。這裡地大物博,新鮮有趣。他拜訪了很多優秀的酒吧,認識了很多出色的調酒師,同時,也客觀分析了一下現狀,發現臺北跟上海的酒吧行業以及酒吧文化還是有許多不同之處,而後者還有不少進步空間。


在臺北,喝酒習慣比較普遍,對雞尾酒的普遍認知度比較高,因此人們對自己的喜好也比較清楚,這樣對調酒師來說也是好處,因為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客人願意給你機會,會跟你去磨合出他心目中的那杯酒,而若是說不清楚喜好的話,調酒師第一次調的不合他的口味,下次很可能就不會再來了。

Hugo製作的雞尾酒


在面試方面Hugo也有不同操作,他認為在臺北「小朋友」選擇做這行一般想得比較清楚,所以他不會多介紹,因為臺北地方小,資訊傳播快,圈圈多,平均每7個朋友裡會有一個是調酒師,跟這個行業接觸比較多;然而上海這麼大,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踏入過專業型的酒吧,大部分人可能只是去夜店,去那些吹牛划拳的地方,認為調酒師就是調調濃的、烈的、好看的,一般消費者對雞尾酒的認識比較少,缺少對該職業的客觀理解,兩極差異還是比較大的。所以在上海面試新人的時候,他會告訴大家,酒吧工作其實是很苦的,你確定你真的想好了嗎?


聊到兩地的異同,Hugo是這麼理解的:「臺北和上海的酒吧業就像兩個金字塔,頂端是靠齊的,但是上海是個很大的金字塔,可能臺北只有6層,而上海是16層,底層的建設和管理還比較亂,離頂端也比較遠,但頂端都是差不多的。要達到頂端、做到精很難,但當達到了,也難分伯仲。」

 

Hugo之前任職於同屬FLASK Group的Botanist酒吧


後來Hugo加入了FLASK Group團隊。他說,在FLASK工作的好處就是它有各種不同形態的店家,在不同店工作能夠很快速、有效地磨練自己,想法和做法都會通過轉換和改變有很大的進步和提升。每家店需要的商品都不太一樣,需要不同的技巧、應對和呈現方式,很有意思。


Hugo看起來還是一枚小鮮肉的模樣,但言談和思維中透露出經過磨練的沉穩和淡然。幾次談及後輩,他都是說,「我跟小朋友們說,你要.」,「我會這樣告訴我的小朋友...」,好像把後輩和員工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對他們循循善誘,目標是把自己所熱愛的酒吧文化傳承下去。


或許受到師父影響,他也很在意一些細微之處,比如他的「小朋友」在吃飯時絕對不能吧唧嘴,吃相不能難看。一個好的bartender不是只要會調酒就可以了,有沒有格調,說話有沒有sense,還有做事的方法和各種小動作都很重要。連吃飯都吃不好,這點最基礎的形象和對食材的尊重都沒有,怎麼能做一個合格的調酒師呢?


調酒中的Hugo


酒吧向來賣的是文化。現在的人們到酒吧不再像早期一樣單純是為了買醉,更多的是追求一種氛圍、一種感覺、一種生活態度。


要走進一個文化,不只是表面上的尊重,還要真心喜歡以及深入了解。要想達到此目標,需要時間,需要過程,需要幾代人的傳承和共同努力。


Hugo有點感慨地談道:「走進一家酒吧,觸動人心的不僅是那杯酒,而是從進門的那一刻開始。」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在這裡就是另一個世界。每一個角落其實都是經過團隊細心策劃的,包括椅子的高度,桌子的高度,燈光和音樂等等。吧檯後的地面下沉,為的是能與客人平視;燈光豎著打,客人眼中便只有對面的調酒師,以及那杯客制化的酒。那架子上的這些酒又都有什麼意義呢?「當你了解了它們背後的故事,你會很感動的。這個世界的知識如此龐大,不要說世事學無止境,光是酒,你學一輩子都學不完。」


這一輩的bartender的目標便是引領大家進入這個文化,也讓客人漸漸懂得怎麼點酒,並逐漸開始了解酒吧的意義。


「當然,一開始要讓人家注意、喜歡,自然是要注重包裝。有了興趣,你願意聊,我就跟你多講一些,若是不太在意,我也不逼你。你慢慢喝,我繼續做下一杯酒。無非就是這樣。」Hugo笑道,他並不因此而焦躁,因為一點一點地,大家都在進步,周邊人相互影響,從而文化也會漸漸根深蒂固。 


Hugo說,不管做什麼,路都很長,如果你做一件事單純是為了名和利,路上是很辛苦很難熬的;但如果是做自己覺得有意思的事,這一路你會走得比較舒服。



問到Hugo他身上有多少紋身,他仔細數了一下,有10個。大學時期,他有了第一個紋身;入行第十年,他在手臂內側刺了「Devils in the Details」,時刻提醒自己注意細節;而在他來到上海第一年還有點迷茫時,他刺了一個羅盤,指向家的方向。每一個紋身都有意義,帶給他正能量。


紋身還在,初心不變。


Hugo似乎是一個有點矛盾的人,他是個強勢的說話者,但是言談舉止中又透露出一種隨性和自在。目標很明確,卻又挺豁達不功利。


個性愛玩的他,卻說自己喜歡傳統一點的酒吧,「因為從傳統裡面跳出來才有意義啊」,這種「任性」的自信,是他的閃光點。


如果一不小心功成名就,自然很好;如若沒有,至少一路上是開心的,也值得。


喜歡各種貓貓狗狗的Hugo

Q:知道你很愛酒很enjoy這個行業(卻還是硬要問),但假如不做調酒師,會做什麼呢?

A:或許會想當廚師。兩者之間是有點類似的,我平常在家也喜歡做些簡單的日式家庭料理。其實我一直想開一家臺式涼麵店(笑)。


Q:要想調製出一杯好的雞尾酒,精髓在什麼地方?

A:其實技術都是差不多的,內容也不外乎是經典配方的拆、減、換,但是最重要的是做什麼就有什麼的味道;酒是不會變的,而水和果汁的品質反而容易被忽視,今天的水沒過濾好,今天的水果比較酸,出汁比較少,這些都會影響一杯雞尾酒的味道和品質,所以要怎麼通過親身經驗,補足這些細微的差別來維持口味的平衡,而不是死死地按照配方來調配,這是我覺得最重要也是一個優秀的調酒師厲害的地方。


Q:管理上的心得和秘訣呢?

A:一個團隊裡大家來自五湖四海,每個人的思維肯定不會一致,沒有錯的想法或錯的方向,但是一家店只需要一種對,要如何讓大家齊心協力往同個方向對,是一個難題。所以溝通很重要。


Q:你覺得一家好的酒吧是怎麼樣的?

A:一家店生意好自有道理,能生存下去的也總有自己的優勢。大家各有一定程度的好,沒有人可以做到最好,但是當你的強項能很大程度,甚至完美地遮蓋你的弱,就會是非常棒的一家店了。


Q:對近期和比較久後的將來分別有什麼計劃?會想回臺灣嗎?

A:最近就在The Bunker,之後會協助Flask重啟的計劃。以後還是會想回臺灣的,畢竟家人都在那裡。或許老了會去學校裡講授一些酒的課程。不過酒類的教育是很奇妙的,即使你在課堂裡學習了基礎知識,但那種氛圍只有酒吧裡才有,年輕人真正要學習,還是必須到酒吧裡去。(所以說,在學校裡學酒,下課跑酒吧「見習」,感覺完美啊!!)


Q:語重心長地對小朋友們說幾句話吧。

A:離開一家店時帶走的是經驗,要讓下一家店變得更好,而不是簡單複製。大家都還年輕,加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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