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星期之前,朋友半強硬半撒嬌地讓我寫一寫那些關於愛情的古詩詞。我嘴上答應著,卻遲遲沒有動筆。一直拖到了現在。我是個極度懶癌的拖延症患者沒錯了,做什麼事都要有人催。愛情細緻纖巧晶瑩剔透,若說起寫愛情的古詩詞,總感覺那是一片煙花三月天,蝶舞花開、鳥叫柳絮飄,相思情未了。細細讀來,頓覺古人的浪漫,今人比不上分毫。
《減字木蘭花》李清照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
雙九年華,李清照披上大紅嫁衣,接過了趙明誠手中的紅線。兩人的婚約雖說是媒妁之言,卻難得的琴瑟和鳴,情意相投。
「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新婚夫婦上街遊玩,忽見賣花人挑著擔子過來了,少女心泛濫的李清照忍不住買了一枝最嬌豔的花。「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口上說著怕郎說花比人美,可幸福的小姑娘她哪裡是怕,分明是自信滿滿。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爭強好勝地將花戴上,嬌俏地纏著郎君問:你瞧,是這花美?還是我美?詞到這裡戛然而止,給人以無限遐想。但凡腦筋不笨的男子,面對嬌妻如此發問,總要說幾句甜言蜜語。那一刻的趙明誠必定是滿心無奈又嬌寵地答:「肯定是夫人更美啦。」
徐再思《折桂令·春情》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症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初見時,我以為這是春秋以前的詩歌,然而這句詞是宋代女詞人張玉娘所作。張玉娘與沈佺青梅竹馬,十五歲訂了婚事,然張父見沈家日漸落魄,對這樁親事生出悔意,沈佺只好赴京應試。這首《山之高》便是玉娘寫於此時。
「擬結百歲盟,忽成一朝別」,思念的人在遠方,一日不見,我心悄悄。」這句「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比起《鳳求凰》裡的「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少了幾分熱烈,多了幾點愁緒。畢竟,司馬相如那是要大膽而熱情地在心上人面前表達情意,而玉娘只能臨窗看著月亮,默默思念身在遠方的人。
《詩經》裡有一句「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同樣是女子的視角,這份思念的繾綣綿長就更相似些,讀來都令人心有戚戚。「我有所思在遠道」讓我想起了那句「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女子盡力不去想念遠徵在外的丈夫,思念無益,徒增傷感而已,但是這份思念如何控制得住呢?就連夢中,都是他的影子。
無題——吳梅村
「青山憔悴卿憐我,紅粉飄零我憐卿。」
秦淮八豔之首卞玉京本是個清冷而有距離感的女子,卻在一場宴會之上,酒後微醺之時,對吳梅村一見傾心,並問這個初次見面的男人:亦有意乎?不料,對方裝傻充愣,「長嘆凝睇」,既不說「有」,也不說「無」。應當說,這一無言的結局並非出於梅村的輕慢,而是他「生平規言矩行,尺寸無所逾越」的性情使然。
他對她,不是不動心,只是接納一個名妓託付終身,並不在他的規劃之內。多年之後,好友錢謙益給吳梅村接風洗塵的宴會上,特意派人去請來了卞玉京,卞玉京來是來了,卻直接去了屋裡,不正面與吳梅村相見。
神情怏怏的吳梅村提筆寫下了四首詩,其中一句便是:「青山憔悴卿憐我,紅粉飄零我憐卿。」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愛,也不是不愛她,但他對她,也只有這麼多了。最後有一句決絕一點的。「後回君若重來,不相忘處,把杯酒,澆奴墳頭。」這是戴復古的妻子寫的絕命詞,其故事讓人憤怒。
不過,本文字數太多了,改日再續吧。
本篇轉轉載自起點專欄 公子予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