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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郭恆耀
提起榆次城南郭村我家的鴿子院(方言:樢鴿院),村裡年長者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然而鴿子院那段神奇而感人至深的故事卻只有我家的人才能娓娓訴說。
那是1887年春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隨著悅耳祥和的鴿訊聲,從遙遠的天邊飛來六七十隻黑灰色的鴿子,落在我家東庭院的房頂上。它們那柔和潤澤的豐羽和端莊的神態吸引了正在閒坐的我的二曾祖父,酷愛鴿子的他飛快地取來一大盆水放在院中。那鴿子仿佛是這古院的老友,毫不畏懼地飛落院中喝水,喝足後覓食而去。令人驚奇的是當天傍晚鴿子又飛回,落在我家房簷下棲息。從此以後每日都是清晨離去,夜晚歸來。二曾祖父欣喜不已,放下田中的農活,用了些籮筐等物精心固於房簷下。鴿群似乎被他的誠心所感動,從此這群和平的天使便在我家繁衍生息起來,還不斷的呼朋引伴,鴿子越聚越多。到第二年,逐漸發展到五間大庭內,離地面兩米以上至房頂全住滿了鴿子,層層疊疊,錯落有致,十分壯觀。養鴿就成了家中的主業,老人實在忙不過來,就又添了我大祖父養鴿。鼎盛時期鴿群大概有兩萬隻,每天飲水近二十擔。清晨打開大庭窗門,成群的鴿子振翅高飛,色彩繽紛豔麗,鴿聲震耳愉悅,排列整齊有序,好似在空中搭起了一座神奇的橋,一直通向遙遠的天宮。傍晚歸來,鴿子在院中飲水、嬉戲,人的腳底、臂膀,頭頂到處都是散落的鴿翎,仿佛置身於仙境……
隆冬季節,野外枯荒,鴿子覓食有限。一般每年主人要購備二十甕左右的糧食和保暖物品,讓鴿子平安過冬。儘管如此,有時連續下了大雪,一些鴿子就要死亡,主人不忍吃鴿肉便挖坑埋掉。來年春暖花開,鴿子便日漸增多,買鴿糞鴿蛋的人門庭若市,供不應求,鬥糞鬥糧,收入頗豐,鴿子也為主人對它付出的艱辛和至誠做了回報。
傳說某年仲夏的一天,我祖父有種異樣的感覺,好象有什麼事要發生。他敏感地發覺院內有異味,便推開庭門察看,不由嚇得魂飛魄散,只見房的二梁上盤著一條大約碗口粗的大蛇。他將門輕輕關閉,在院子裡默默禱告一番。後來看時,大蛇已不見蹤影,鴿子竟無一損傷,庭上隱隱約約有火光不斷出現,疑是神靈護鴿發家。
到1945年,處於窮途末日的日本侵略軍在戰場上節節敗退,後方軍餉供給不上,駐瀟河橋日軍便瞅上了當時鄰村上下負有盛名的鴿子院。那是一個令人心驚膽顫的黃昏,如血的殘陽籠罩著鴿子院,幾個日本兵持槍破門而入,看見這麼多漂亮肥嫩的鴿子,不顧大祖父的阻攔和苦苦央求衝入正庭鴿房。只聽見幾聲令人撕心裂肺的槍聲,伴隨著猖狂的笑聲,鴿群一陣驚慌。那幾個日本兵背上幾串鴿子,一路說笑走出我家。
日本兵在門口正遇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青年,不知何因開槍將其打死。死者母親在郭村當傭人,聞訊趕來,抱住兒子嚎啕大哭一陣,也無處講理,在我家的協助下只好找人埋葬了事。
從此,日本兵搔擾更加頻繁,使家中的人整天提心弔膽,鴿子也無法寧靜生存。在百般無奈的情況下,我大祖父和我祖父商量決定:忍痛將大庭門窗關閉逼鴿子離去。但鴿子怎麼也捨不得離開傾注我家兩代人心血建立起來的鴿子群體,在房頂和院子周圍久久徘徊。數日裡,那悽涼的哀鳴讓蒼天為之落淚,大地為之悲慟!祖父和家人含著留戀和悲憤的熱淚,仰望著遠去的鴿群,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它們一路平安……
在日軍的殘酷蹂躪下,經歷了五十八年風風雨雨的鴿子院終止了養鴿。我想,假如鴿子院今天尚在的話必定是榆次的一大奇觀,必將使無數遊人為之驚嘆和感慨。因為那是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範例,是仁愛與靈性交融的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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