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人性的枷鎖》：青春裡的愛情傷痛，是成長需要付出的代價

當我們回望青春時，一定不會忽略愛情曾留下的恆久烙印。

那些刻骨銘心的痛，在青春的成長裡緩慢又錐心的癒合。

最終傷疤結成鎧甲，以胼胝重繭抵禦俗世紅塵。

這就是毛姆的自傳體小說《人性的枷鎖》中，菲利普的愛情歷劫重生路。

主人公菲利普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用整個青春迷戀著一個自私、冷漠、寡情又虛榮的女人，歷遍艱辛他才從這段迷途的感情裡掙脫，終得化繭成蝶，有底氣從容面對餘生的愛情。

也許能讓我們整個青春迷失的，並不是某個特定的人。

而是有那麼一個人，剛好契合了不成熟愛情的模樣，如同稚嫩情感樹上慌亂生長的側莖旁枝，迷亂了我們曾經向上生長的路。

只有切斷那根錯誤分枝，我們才能重新找回迷失的路。

而剪斷錯誤愛情所經受的苦難折磨，是讀懂情感的必經之路。

那些傷痛帶給我們的教訓，讓我們的餘生能夠摸準健康情感的脈搏，找準向上生長的方向，最終擁抱值得珍惜的愛情。

01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沒有遇到愛情之前，每個人心中幻想的愛情，都美好得如空中皓月，不染纖塵。

我們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會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因由，徹底淪陷於某人。

就像菲利普第一次見米爾德瑞德時，他對這個女人毫無興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米爾德瑞德是一家餐廳的服務員，她表情冷漠，面色青白，瘦骨嶙峋，胸部像男孩子一樣平坦，臀部狹窄無肉，對菲利普沒有任何吸引力。

因為害羞的同伴非常欣賞米爾德瑞德，菲利普被央求幫忙搭訕。

不過菲利普的搭訕吃了閉門羹，米爾德瑞德對他言語冷漠，態度輕慢。

菲利普感覺自己遭受極大羞辱，發誓要給米爾德瑞德顏色瞧瞧。

迷失自我的愛旅，從這裡開始了。

菲利普很快發現，自己無可救藥地被米爾德瑞德吸引。

每到下午茶時間菲利普就坐立不安，只有去米爾德瑞德工作的店裡，才能消除這種煩躁感。

菲利普頻繁光顧，米爾德瑞德依舊冷漠。

為了討好米爾德瑞德，菲利普挖空心思用自己學過繪畫的優勢，給米爾德瑞德畫了一幅素描，這才換來米爾德瑞德一個微笑。

破冰行動鼓勵了菲利普，他邀請米爾德瑞德出去吃飯看劇，不斷買禮物博美人一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菲利普的破費米爾德瑞德照單全收，不過並沒有因此變得友善。

這期間，米爾德瑞德一直跟一個德國生意人打得火熱，每次德國人一出現，米爾德瑞德就把菲利普晾在一邊。

米爾德瑞德對德國人的態度讓菲利普嫉恨叢生。菲利普忍不住找米爾德瑞德爭吵，又屢次在鬧翻之後主動乞求和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一段不對等的愛情中，總有一個人會被牽著鼻子走。

菲利普被米爾德瑞德耍得團團轉，他恨極了不爭氣的自己，又對這種愛戀無力抵抗。

菲利普容忍著米爾德瑞德和其他男人的約會，他不敢奢求太多，比起吃其他男人醋，菲利普更不能忍受米爾德瑞德不理自己。

她態度傲慢沒關係，她跟別的男人調情也沒關係，只要她最終還願意陪著自己。

愛你的人不會讓你痛苦，讓你痛苦的人不值得在乎，道理簡單，想按這道理去生活是難於上青天。

愛情把人踩入塵埃，為了那份心不在焉的陪伴，我們倔強地仰望乞憐，從塵埃中開出花來。

所有的委曲求全不過是期望，那人還在身邊。

02 情到濃時變癮，萬難戒斷

有些愛情不是因為美好而珍貴，而是因為得不到身價大增。

菲利普感受不到喜悅，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痛苦的煎熬、失重的悲傷，以及被米爾德瑞德操控的憤怒。

為了擺脫這份痛苦感情的糾纏，菲利普拼命挖掘米爾德瑞德的缺點，她的虛榮、勢利、無知和病態，都被菲利普咀嚼了千萬遍，期望以此放下。

抽菸的壞處那麼多，我們依然戒不掉對煙犯的癮。

大街上一個類似米爾德瑞德的身影，足以讓菲利普呼吸停滯，餐廳裡服務員的裙子，就能勾起菲利普壓抑已久的情潮。

不管菲利普心裡把這份情感鄙視多少遍，他仍然無法擺脫米爾德瑞德的羈絆。

無力自拔的菲利普，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婚姻上。

原本沒有結婚打算，菲利普一番掙扎後還是向米爾德瑞德求婚。

米爾德瑞德漫不經心回絕：「我是不在乎結婚，可是要是我結了婚也不會讓我現在的生活改善任何一點兒，那我的確不想結婚。我看不出這樣的婚姻有什麼好處。」

就在拒絕菲利普不久之後，米爾德瑞德很快答應了那個德國人的求婚。

米爾德瑞德說她二十四歲了，到了結婚的年齡，德國人每周賺的錢，比菲利普能給她的兩倍還要多，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理由去拒絕這婚姻。

米爾德瑞德歡天喜地迎接婚姻的喜悅，留菲利普一人獨自在失戀的哀傷中沉淪。

愛而不得是人生需要趟過的一條長河，唯有放下才能自渡。

痛定思痛，菲利普開始瘋狂讀書學習，不斷跟友人相聚，甚至嘗試跟其她女性交往，一切只為擺脫失去米爾德瑞德的痛苦。

情到濃時變癮，萬難戒斷

當他終於可以帶著厭惡的眼光，冷靜回望自己的荒唐時，米爾德瑞德再次出現。

米爾德瑞德懷孕後被德國人拋棄，她來找菲利普時，懷孕7個月，身無分文，還欠了3個月房租。

見到米爾德瑞德那一剎那，菲利普就知道，他壓根沒忘記米爾德瑞德。

米爾德瑞德一個低眉的悔意，就抵消了她曾經給菲利普帶來的所有痛苦。

菲利普給米爾德瑞德墊了房租，重新給她找了一個乾淨的住所，承擔米爾德瑞德的一切開銷。

溫暖流淌的愛意再次包圍著菲利普。

有些人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

王小波寫給李銀河的情書中說過：「你要是願意,我就永遠愛你。」

青澀的愛情之所以讓人痴迷又絕望，不就是因為這個嗎？只要對方勾勾手指，自己就願意穿越山河前去重逢。

可惜，人都會對輕易獲取的東西缺乏珍惜。

得到時有多越廉價，拋棄時就有多隨意。

03 傷痛之後才明白，什麼是愛情

菲利普的愛給得太廉價，米爾德瑞德沒有心思去珍惜。

米爾德瑞德擺脫不了虛榮驕奢生活的誘惑，老實跟著菲利普才幾個月，孩子一出生再次放飛自我。

她討厭菲利普的溫潤少言，討厭菲利普那隻跛腳，更討厭只是安靜的和菲利普待在一起，令米爾德瑞德沉醉的生活，是每天看劇、聚會、購物。

在一次聚會上，米爾德瑞德和菲利普的朋友一見鍾情，兩人之間的相互愛慕，根本不避諱菲利普。

傷痛之後才明白，什麼是愛情

意識到自己的多餘，菲利普既憤怒又嫉妒，可他仍然放不下米爾德瑞德。

菲利普讓米爾德瑞德和自己的朋友出去作樂，承擔他們出行的費用，絕望又渴望的，是等待著米爾德瑞德回頭是岸，可惜等到的是米爾德瑞德的失蹤。

把愛情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一個人時，得到的只能是對方肆無忌憚的傷害。

明白這一點讓菲利普感受到了徹骨的絕望，也看清了愛情在人性中自私貪婪的一面。

菲利普雖然還放不下米爾德瑞德，但他已經學會收斂自己的愛意，哪怕是裝也要裝作不在乎，傷痛只留在心裡。

菲利普再見米爾德瑞德時，差不多在一年之後。

這時候米爾德瑞德穿著蕾絲裙，塗著誇張的猩紅嘴唇，在廣場的一角艱難地賣弄風情。

菲利普震驚又痛苦地確認，米爾德瑞德已墜落風塵。

這時候菲利普已經養不起米爾德瑞德，而且她還帶個孩子。

他們倆人商量好，菲利普辭去自己的女傭，讓米爾德瑞德為他準備三餐。作為交換，菲利普給米爾德瑞德提供食宿。

米爾德瑞德大概是被生活磨礪得圓滑了一些，之前她根本不正眼瞧菲利普，這會兒她拼命想跟菲利普扯上關係。

但是菲利普對她的一腔熱情已經被澆得冰透。

生活就是這樣滑稽，我們總是明白得太晚，珍惜得太遲。

米爾德瑞德也意識到了自己遲來的珍惜，菲利普越推拒，她就越恐懼，越急切地向菲利普奉獻自己。

幾次拒絕後，米爾德瑞德變得更加不安，她精心策劃要在菲利普醉酒後得逞自己的計謀，沒想到還是被菲利普嚴詞拒絕。

傷痛之後才明白，什麼是愛情

聽到菲利普說她噁心時，零碎的自尊讓米爾德瑞德徹底爆發。

她對菲利普破口大罵，用最惡毒最粗鄙的語言辱罵菲利普，把菲利普的住所毀於一旦，憤而離去。

菲利普再次遇到米爾德瑞德時，她重操舊業。

菲利普好心勸她回頭，米爾德瑞德卻陽奉陰違，菲利普這次終於絕望了。

沒有人可以決定別人怎樣度過人生。

雖然痛心，菲利普也不得不接受米爾德瑞德的自甘墮落。

菲利普終於和米爾德瑞德活成了兩條平行線，雖然大街上一個類似米爾德瑞德的身影，依然能讓菲利普心跳加速，但也只是加速一下而已。

俗世紅塵中，有些人註定是你竭盡全力也無法珍惜。

多年之後菲利普終於從傷痛中自愈，他愛上了值得愛的姑娘，他從錯誤的愛戀中成長，懂得自己真正需要什麼樣的情感，真正適合什麼樣的情感，真正渴望什麼樣的陪伴。

讓菲利普一錯再錯的不正是我們的青春嗎？因淺薄而犯錯，因旺盛而狂放，因傷痛而清醒，因過往而理智。

青春裡年少無知犯的錯，糾正了方向，修正了餘生我們腳下的路。

泰戈爾的詩歌寫盡了青蔥歲月裡令人迷亂的愛情：「長日盡處，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將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經受傷，也曾經痊癒。」

04

編織進生命的每一份傷痛都是禮物。

高濃度的成長都紮根在人生經歷中的悲絕苦難中。

是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催熟了我們的心智，經歷過絕望掙扎的困境，我們才能揪住自救的稻草，把自己從泥潭中拔出。

也正是這樣的經歷強健了我們的情感魂魄，歷劫重生後讓我們懂得情感裡付出的程度、收放的腳步、適度的克制和與瘋狂相伴的一絲理性。

青春裡我們不是愛上了某個人，而是愛上了愛情。

如俄國大詩人萊蒙託夫所說：「也許我愛的已不是你，而是對你付出的熱情。就像一座神廟，即使荒蕪，仍然是祭壇。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青春裡我們不是愛上了某個人，而是愛上了愛情

拜過神壇祭過雕像之後，我們才能褪去神聖愛情的外衣，觸摸到它在俗世紅塵中真實的肌理，給情感留一份醒悟的慧眼。

苦難之後真正醒悟的時刻，就是我們悟透愛情真諦的開始。是那些青春裡的傷痛，最終成就了今天的自己。

幸好傷痛癒合，前路不懼風雨。

作者：曉鶴，生於砂礫間，心向暖陽開，寫走心的文字，過有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