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故事系列16:漂在深圳,上演出租屋大戰

2020-09-11 鄔霞



我們又開始找合租者,堂哥和堂嫂住廚房,另一個房間由爸爸以前的同事吳鹹兵和老婆住,客廳由剛剛從江蘇過來的兩個女老鄉住。當初吳鹹兵搬進來時他說不喜歡搬家,打死他也不搬家了,可沒住多久又搬走了,妹妹找了廠裡的修理向陽來住。向陽沒住多久,突然有一天,他的房裡就多了一張席夢思床,把他的屋子塞得滿滿的。他之前說過他有個同學泉兒在做雞頭。他和同學搬東西來那天,我猜到那個矮男子是向陽嘴裡的雞頭,因此我們一家人都不高興。我說:「弄個雞公住在這裡。」好長一段時間後,向陽說他看見我和爸爸、妹妹當時臉色不好看,原來我們的表情沒逃過他的眼。泉兒有個河南女朋友,天天在一起,向陽也有女朋友,偶爾來一次。重慶人可真夠開放,向陽和他女朋友共同的另一個女朋友來他這裡也是和向陽睡一張床。按照我們想像的,應該是向陽那位女性朋友和泉兒的女朋友睡一張床,向陽和泉兒睡一張床,可他們不,一樣是一張床上睡一對男女。

堂哥和堂嫂要回老家了,堂嫂聯繫了廠裡的老鄉廖雲來住。廖雲說她兄弟嫂要從家裡來,是為她的兄弟廖平和兄弟嫂劉玉蓉租房,如果還有一間,她和她老公也要一間。劉玉蓉幾天後和廖平來住。客廳的兩個女孩進了妹妹那個廠,搬到宿舍去住,這時廖雲卻說不租了,他們只租一間。客廳空了下來,爸媽犯愁了,一時沒找到人,爸媽自掏腰包出了客廳的房租費。廖雲精打細算,他們兩對夫妻只租一間房,好事卻不耽誤。有時廖雲的老公來了,廖平就在建築工地睡,劉玉蓉則在廠裡跟同事擠一晚。人長了嘴巴都只會說別人,不會說自己。向陽說他們這樣做有點荒唐,他沒想過,人家都是結了婚的,而且是兄妹,只是換著用一個房間,而他的房間呢,簡直是亂七八糟。

餘書琴的來到,妹妹是極不歡迎的,她甚至在媽媽面前哭過,說客廳不應該租出去。我和妹妹都在媽媽廠呆過,知道那個廠好人太少,他們互相都是通的,宋美容說我們家的事餘書琴不可能沒聽到。妹妹唯恐到時又節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因為我們都沒有精力再去吵架了,另外,妹妹也覺得我們一家人擠在一間屋子裡太可憐了,應該有個更大的空間。媽媽說妹妹是大驚小怪,說沒有錢,住那麼寬的房子幹什麼。而事實證明,妹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和餘書琴發生矛盾的那一天終於來了,餘書琴本就不是個聰明的女人,罵的內容都和宋美容如出一轍,完全是受了宋美容的蠱惑。她從來不打掃衛生,客廳都是爸媽打掃。每晚衝涼,我們都讓他們先衝。我們的電視機放在客廳裡,誰都可以打開看。妹妹喜歡唱歌,有時到了周末就打開音響唱歌,餘書琴和她老公就在妹妹背後恨恨地瞪著她。泉兒的弟弟剛剛從農村來,有一晚上廁所拉了大便廁所都沒衝,餘書琴罵的話落在我們身上:「你個賣×婆娘,故意不衝廁所來臭我們,你還心安理得。」這簡直是極大的侮辱,我的忍耐到了極限,和她對吵,當然,我是不會罵髒字的,爸媽叫我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勸我算了。這女人真是個半罐水,每次和我們發生矛盾,媽媽都不再理她,可她卻總是跟媽媽囉裡囉嗦。我們家平時吃好吃的都不忘給向陽一點,他不知什麼時候也叛變了,凡事都向著餘書琴,好像對那女人有意思,大獻殷勤。他似乎也忘了,他同學的弟弟害我們挨罵一事。劉玉蓉他們也被蒙敝了雙眼,餘書琴罵我們的冤枉話他們都親耳聽見的,可他們見我們一家人跟餘書琴兩公婆吵架時,比他們的人多一半,感覺是我們有意欺負人一樣。廖雲說:「我們是不會甘願被人欺負的,誰敢惹我們,拉一車人來。」平時我們家待他們兩對夫妻也不簿,買了水果總是要分給他們。

實際上,宋美容等人雖然搬走了,我們家認為恩怨結束了是在做夢,它仍然在延續,緊緊伴隨著我們。媽媽所在部門的負責人張小豔也是四川的,她的潑辣是全廠出了名的,心腸特別硬,對待員工就像對待奴隸。本來,她對媽媽還不錯的,但宋美容把那偷錢一事到處宣揚,再經過無數人的添油加醋,我們一家人在別人的眼裡成了萬惡不赦的罪人。張小豔就時不時找媽媽的麻煩,有時休息聊天說話也帶刺,甚至在開會時有時說的話也明顯是落在媽媽的頭上,什麼都有外孫了還來打工啊之類的,她知道我在寫作,還說不是誰都可以當作家。她還千方百計要把媽媽整出廠,有一年過春節快放年假時,張小豔說在廠裡做了十年以上的不再續籤合同,她很有把握的樣子,幸災樂禍地對媽媽說:「這是你在這裡吃的最後一頓夜宵了。」媽媽對我們說過了年再看,誰先走還不一定。開了年,媽媽沒出廠。幾年後,張小豔因偷廠裡的衣服被老闆炒了魷魚,走的那天一直在哭。員工也勾心鬥角,媽媽不像其他人都有一伙人,那些人也合夥來整媽媽。媽媽年齡大了,這也是在廠裡受到排擠的一大原因,也正因為這,出了廠恐怕再也找不到員工的職位,只有委曲求全。我和妹妹想到媽媽的處境,時常替她難過。媽媽安慰我們說,那些整過她的人都會得到報應,這句話千真萬確,凡是對媽媽不好的人都沒有得到好下場。比如說張小豔,她的老公在印刷廠違規操作,身子被機器吞了進去,當場死亡。還有譚大勇和周仲元,李荷花和範志毅,均是結婚幾年都沒生下孩子。

餘書琴和老公搬出我們的出租屋後,聽人說她在我們這裡住著時曾提著東西到張小豔那裡去說我們家的壞話,讓張小豔對媽媽壞一點。爸媽終於痛下決心,客廳不租出去了,自己住,大不了每個月多出60元房租費。



我在《湛江文學》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奮鬥,由此不少筆友寫信給我,有一個筆友在離我們不遠的花園社區裡買了房。第一次見面是在晚上,他指著那邊的樓房說他的家在尖尖那兒。然後有個白天,我仔細看了看那個片區的房子。說實話,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來深圳第一次看到那麼漂亮的小區,我看得入了神。我好想看看房子裡面是什麼樣子,這個想法一直糾纏著我,我希望筆友能邀我去他家做客。有天晚上,我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那個小區。裡面像個花園一樣,我把屁股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花壇邊,生怕別人看出我是個局外人,那會令我難堪和心酸,我無法擁有,讓我看看也好啊。花壇邊有個阿姨在帶孫兒,我多麼希望我的爸媽也不要再打工,專心帶外孫,享受天倫之樂。我仰頭看那一棟棟樓房裡透出的溫暖的桔黃色燈光,想像著客廳是什麼樣子,臥室是什麼樣子,廚房和洗手間是什麼樣子。看著陽臺晾曬的衣服,我想那是誰的衣服呢?房子裡面的人都在幹什麼呢?他們一定比我們幸福。當第二次我要走進那個小區時,卻被保安叫住了,他問我找誰,我說出了筆友的名字,他問我他住在哪裡,我答不上來,他說,不好意思,請你離開!我轉身,眼淚掉了下來。以後,我每次都坐在外面,看那個小區的住戶進進出出,我羨慕他們,也羨慕我的筆友,他才比我大兩歲,卻能住這麼好的房子,而我們一家人租個房子都遇到這樣那樣的不順,和那些人因為這個月比上個月多了幾塊錢的水電費撕破臉皮。

有一段時間,我特別喜歡看深圳電視臺的一個介紹房地產的欄目,看那些漂亮的房子,可以過過眼癮。

話題回到我們的出租屋裡來。劉玉蓉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雙亡,由爺爺奶奶一手帶大。她很小氣,一分一釐都看得很重。我們的電視機是大家看的,每當交房租費時她都說水電費貴。她還在吳鹹兵面前挑撥離間,兩家人每次交房租費都是拖拖拉拉,好像收他們的房租費的是我們一樣。致使每次房東來,爸爸都得跟他解釋。她是個鬼精的人,嘴上不說什麼,心裡暗暗恨我們。在有些事情上,她露出了不滿的跡象。媽媽上班的時間和她一樣,每天早上她都比媽媽早起,媽媽叫她早上起來叫一聲,她答應得好好的,可從來沒叫過。有天早上,媽媽睡過了頭,口沒漱臉沒洗就往廠裡跑去。到了晚上媽媽說起這事,劉玉蓉裝模作樣地說:「我以為你已經起來了。」從這以後,媽媽再也不提讓她早上叫的事了。她的煤汽灶上用一根麵條打記號,是怕別人燒她的煤汽。有次麵條或許是被老鼠吃了或被風吹走了,她說有人燒了她的煤汽。劉玉蓉不僅對外人小氣,對自家人甚至自己也一樣。有次她和廖平還有我爸媽去買菜,賣菜的少找了5毛錢,廖平不要了,她狠狠地罵了廖平半天。跟我們住在一起兩年多,她從沒買過一件衣服,中午在外面吃1塊錢的炒粉,下午吃5毛錢的麵條,晚上回到出租屋裡也是煮麵條吃,人瘦得只剩皮包骨頭。連個高壓鍋都沒有,一個銻鍋煮粥、燒水全包了。屬於節約過分的那種。廖平不成材,總是背著她去打麻將,一年掙的工錢被輸個精光,她經常被氣哭。這麼可憐的一個人,我們也不想跟她計較。廖雲說她兄弟嫂有時說話很氣人,這一點我是見識過無數次。廖平也說他老婆把錢看得很緊,意見很大。家人都這樣說她,我們無須說什麼。

爸爸到恩平去上班後,向陽和女朋友回家結婚了。我也只是周末回出租屋裡,媽媽覺得租個房間空著是在浪費房租費,不如騰出來租給別人。媽媽把我住的房間的東西全搬到客廳裡放著,到處塞得滿滿當當。我的鐵架床媽媽把它安裝在她的鐵架床上,那兩個房間租給了她廠裡的兩對夫妻康芝秀和周小鋒、龔望風和申無鎖。我每個星期六回到出租屋住的還是我的床,但改變了位置,增加了高度。第一次睡上去,看著床的兩邊都空蕩蕩的,生怕掉下去,一個晚上都提心弔膽,感到好悲哀。

申無鎖沒有工作,周小鋒也沒有正當職業,兩個大男人天天在家看電視。媽媽不像以前那些人一樣,看他們在家,嫌水電費高,劉玉蓉嫌高,自以為聰明,支媽媽去說他們,媽媽自然不會那麼傻。康芝秀和餘書琴是最好的朋友,讓她來住本就是個錯誤。剛開始一段時間大家相安無事,可是過了一段時間情況就變了臉孔。媽媽每晚下班回到出租屋,怕吵到他們睡覺,吃飯都是在陽臺上。弱者永遠處於劣勢,周小鋒和申無鎖遇到這麼合得來的合租者不但不感到慶幸,反而蓄意把媽媽和劉玉蓉趕走。媽媽說她不在乎,反正她一個人,搬到廠裡去住也一樣。劉玉蓉唯恐她站不穩腳,突然跟媽媽親近起來,有心裡話都告訴媽媽。

康芝秀和周小鋒搬走後,那間房我們沒再租出去,自己住。這個時候,我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但是,也不完全是屬於我的,爸媽隨時出入。申無鎖和龔望風兩公婆失去了依靠,也威風不起來了,彼此之間和睦相處,對於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我們網開一面。不久,他們兩公婆搬走了,劉玉蓉找了她拉上的一個湖北女人柳月娥來住。這下,她有伴了,又對媽媽愛理不理的。康芝秀他們在時,有一段時間上班她都和媽媽一起出去,這時她早上起來連招呼都懶得和媽媽打,總是媽媽主動跟她打招呼。

劉玉蓉廠裡的產品有毒氣,有幾個女員工都流過產。劉玉蓉想生第二胎,好不容易懷上後,也不可避免地流產了。好在沒多久她又懷上了,再也不敢在廠裡多作停留,她很快辭了工。回老家之前她找了廠裡的兩個河南妹來租她那間房,那兩個女孩在不遠處租的房還沒這間廚房大,房租費卻是200元。看到這個廚房,她們很滿意。也就在同一天,媽媽廠裡的一個老鄉問我們這裡有沒有空房,她組上有個老鄉王青蓮住在鹽田,在頂層,很熱,王青蓮的老公在鐵崗上班距離太遠,想換個近一點的地方。我們一家人都不願再找媽媽廠裡的人來住了,那些長舌婦的閒言碎語太多,令人厭煩。媽媽心軟了一下,答應了下來。待媽媽回家,她才知道爸爸已答應了那兩個河南妹的事。最後,爸爸懷著愧疚心理找了個藉口打發了河南妹。

這時發生了一件又好笑又好氣的事。本來劉玉蓉說她要等五天才回老家。我和爸媽去廣州玩兒了,第二天劉玉蓉就打來電話,說要回去了,讓我們退她押金。爸爸在電話裡作了交涉,總算把事情擺平了。等三天後我們回到深圳,劉玉蓉已走了。柳月娥沒了伴,也決定搬走。她告訴我們,劉玉蓉走的那天說我們一家人去廣州是為了躲她,不想退押金給她。我們早料到她有這種想法,聽了後感到可笑至極。她的押金才100元,而我們三個人去廣州一趟的路費就是150元。枉平時爸爸還說劉玉蓉挺聰明,這會兒倒成了個地地道道的豬腦袋。柳月娥還告訴我們,劉玉蓉在她搬來時就告誡她每個月的房租費收據都要看清楚。因為從租房以來,每次交房租費都是房東來了後,爸爸通知他們出來交房租費,再讓房東按人數分攤水電費,劉玉蓉是怕爸爸從中作梗,撈取利益。這就更加可笑了,房租費是房東的,又不是我們收,疑心病實在是太重了。



柳月娥搬走後,那間房空了出來。這時,我們的房租費漲了50元。然後有一天,我看見一個短髮女孩和一個長發女孩搬東西進來,跟爸爸說四川話,我對爸爸說這兩個人我都沒見過。爸爸說他寫了一張招租廣告出去,像招工一樣,一下子就招到了。爸爸還說,以前人一走就發愁,怕找不到人來住,沒人住自己墊錢,早就應該貼廣告出去招人。那兩個女孩是貴州的,是對姐妹花,短髮是姐姐,長發是妹妹。短髮姐姐性格沉穩內斂,標準的賢妻良母型女子,長髮妹妹性格張揚外放,走路抬頭挺胸似乎有點過了,故意做得很有氣質的樣子,有水性楊花的嫌疑。通常,短髮姐姐會打掃廁所和客廳,長髮妹妹卻從來連掃把都懶得動一下。我沒想到,出生在貴州一個閉塞的小山村的兩姐妹會如此開放。經常性地,會有三、四個男孩子來她們的房間玩,守著一臺小電視機看。那些男孩子有時在這裡衝涼、住宿。姐妹倆不但不出那些男孩子的水電費,還偷偷弄水進去燒開水,燒洗澡水。

王青蓮看不慣了,她也是個吝嗇的主兒,平時也節約過了頭。每個星期有雙休,她都做好午飯給老公文衛國送去。廠子離我們的出租屋很遠,要走四十分鐘,不管多熱的天,她都捨不得坐車,徒步走去。晚飯也不吃,一定要等文衛國晚上十點多下班再一起下點麵條吃。晚上她的房裡很少開燈,都是藉助客廳的燈光在那兒摸著做事。洗碗洗衣都只用一點點水,只弄溼就行了。她總是支著媽媽去跟兩姐妹說不能用電燒水,一副恨恨的樣子。可當著兩姐妹的面卻是好得不得了,臉上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她經常約短髮姐姐出去玩,做飯時忙不過來時互相給對方看著飯熟了沒。王青蓮是故意這麼做的,明明對兩姐妹心生不滿,卻假裝友好,是想告訴我們:你們不說她們拉倒,要吃虧大家吃虧,反正你家人多。有時周末妹妹會來我們這裡住一晚,王青蓮生怕我妹妹在這裡衝涼用了水,總是不高興的樣子,等我妹妹一走,臉上又陰雲轉晴。有一次妹妹來吃過飯後,媽媽叫她就在我們這麼住,王青蓮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妹妹住幾天,就出幾天的水電費,有一次交房租費時,我們還多出了幾塊錢,王青蓮卻假裝說回娘屋還要出什麼錢,臉上的笑容久久揮之不去。以往每晚回來都是我們先給她打招呼,她低著頭往她的房裡走,這之後有一段時間裡卻是她一回來打開門就望著我們笑。她是許多租戶中最古怪的一個人,從來沒叫過爸爸一聲,以前那些人在鬧矛盾之前都稱爸爸為大哥。

那段時間,爸爸在我們樓下的治安辦上夜班。貴州兩姐妹帶來的男孩子都有鑰匙,把我們的出租屋當自己家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兩姐妹不在的時候也來,而且把關門的聲音很大,說話的嗓門兒也大,放電視的聲音更大,一天來的次數特別多,爸爸白天睡覺被吵得難以入睡。到了晚上,來的男孩子也是一樣的行為,又會吵到媽媽睡覺。爸爸媽媽住在客廳,受到的幹擾最多。爸爸好言好語地跟兩姐妹說,讓他們少來,以免影響他們休息。兩姐妹畢竟是女孩子,不像男人那麼大度,覺得心靈受到了創傷,就來脾氣了。見了我們不冷不熱的,我們去衝涼,她們等著上廁所,一會兒又打開門來看,如果廁所門還關著,她們就把門關得砰砰響,一連看了幾次,她們還去不成廁所,嘴裡就會發出低低的罵聲。兩姐妹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哥哥不成材,媽媽在幾年前喝農藥自殺。也許是早早沒了媽,短髮姐姐對我媽有時比較親熱,阿姨阿姨地叫,有一次見媽媽頭上有白髮,還主動幫媽媽拔。看她們可憐,即使她們嚴重影響到爸媽休息,爸媽也不忍苛責。可是,潑辣的長髮妹妹很不服氣,自覺她高人一等,總是和我們對著幹。她知道爸爸喜歡打掃,見不得哪裡有髒物,她在廁所裡洗菜時,故意把菜葉扔在洗手臺上和地上。她看見我們要去廁所,總是橫衝直撞,去廁所佔著。種種行為,讓我們對她僅有的一點好感也蕩然無存。

春節到來了,兩姐妹被父親請回去團聚,回去就不來了。她們的房間被轉給了她們的老鄉阿彬,阿彬的女朋友是廣東的,他們同在酒店上班。他們倆的到來使我們鬆了一口氣,素質比前面的人都高,阿彬拍蒜時,他女朋友會提醒他聲音不要弄得太大。看電視時,他們也把聲音開得小小的。他們是屬於成熟型、明理型的人。阿彬的姐姐姐夫不久也來了,他們是第一次來深圳,他姐姐笑著說沒想到他們住的房子這麼小,他們家裡的房子有兩層樓。阿彬和他姐姐不愧是一個媽生的,一樣的開明,會察言觀色。他們用電熱絲燒了洗澡水,交房租費時主動說多交點兒錢。租房這麼久,真是難以找到合得來的,我們都非常珍惜這份友誼。萬萬沒想到,長髮妹妹又來了,她又要租這間房,把阿彬兩姐弟請走了。她帶了個女孩來跟她住,然後每天的男孩子又接連不斷地來,又是吵又是鬧。我們打心底捨不得阿彬姐弟,再說之前就跟長髮妹妹鬧了不愉快,一時難以適應再和她住在一起。於是,我們委婉地傳達了這間房要自己住的意思,她沒說什麼,離開了。

然後,爸爸以前廠裡的同事,也是老鄉蔣德彬和王清華兩公婆來住。王清華說他們的煤汽至少都要燒兩個多月,這話劉玉蓉說過,王青蓮也說過,爸媽的耳朵聽得都起繭了。他們的弦外之音是,別想打他們煤汽的主意,他們的煤汽有多少都心明如鏡,如果誰動了,他們都知道。這話是讓我們非常氣憤的,難道偷燒他們的煤汽就發財了嗎?他們之前租個單間都是300多元,在這裡房租費少一半,卻不知足。爸爸對他們好得就如一家人一樣,做了好吃的一定會分給他們一點。有他們共同的同事來,我們兩家人就一起吃飯。為了照顧王青蓮和文衛國的情緒,他們碰上了,也會叫他們一起吃。王青蓮有意和王清華親近,本來我們三家都有電視機,蔣德彬不在時,她就跑到王清華那裡去看電視、聊天。有的婦人有事沒事就以詆毀別人為樂,有一晚我們一家人出去逛街,回家後,王清華破天荒地沒有跟我們打招呼,把我們當空氣一樣,一個人靜悄悄地看電視。這太反常了,一點不符合王清華的性格,她是個嘰嘰呱呱的女人,嘴巴閒不住,平時我們出去玩了回來,她都會大聲問我們去哪裡了。我們立刻猜到是王青蓮跟王清華說了什麼,雖反感她的為人,但裝作不知道。

如果我們像羅建軍和宋美容之流,因為王青蓮兩公婆之前的表現,必定會和王清華兩公婆聯合起來對付他們,可我們怕冷落了他們,顧這顧那的,她卻耍手段和王清華套近乎說我們這不是,那不對。過了一段時間,房租費又漲50元,整套房的房租費是550元。我們經過商量,50元三家人分攤,當時大家都沒有異議。可是下來之後,王青蓮兩公婆臉上又掛不住了,他們覺得我們家多了一個人,好像我們佔了便宜。這個疙瘩一直在他們心裡結著,像蜘蛛網一樣越結越大。

這期間我有幸得以有到廣州魯迅文學院學習一個月的機會,暫且把出租屋的紛紛擾擾放在一邊。到廣州的當晚,全體學員到彩逸餐廳聚餐,結束後隨一文友和王順健老師去拜訪著名作家魏微。魏微的房子是一室一廳的,挺簡潔、溫馨,從他們的聊天中得知是省作協分配給她的房子,隔壁住著盛可以,那個從深圳過來的女子,和她享受著同樣的待遇。我打量了一下,心想:我要是有這麼一套房子多好,爸媽來了打地鋪也不錯。魏微以寫短篇小說成名,我一向話少,在幾位高手面前,更是不敢多言。從魏微家出來後,文友叫我要努力,爭取趕上魏微,她得過魯迅文學獎,是廣東文學院從江蘇引進的作家。他還告訴我,以前魏微也是跟我差不多,在南京租個房子寫作,現在成名了什麼都有了。

學習半個月後,妹妹打來電話,說王青蓮兩公婆搬走了,她給予我安慰,她怕我聽了這個消息心裡難過,怕我擔心萬一找不到人又要墊房租費。其時我正在跟一大幫同學在餐廳吃飯,心情好得沒話說,聽妹妹說了這事,心又被拉回了深圳的出租屋裡,想起了爸媽正在經受的煎熬。王青蓮兩公婆新租的房子房租費是290元,而在我們這裡的房租費是110元,加上水電費,最多也不過150元。

爸爸貼招租廣告出去一直半個月都無人問津,他都有點焦急了,沒人住,就只能自己墊房租了。非常奇怪,到我畢業回來的那一天,卻來了一對男女看房,談成功了,爸爸說這是我帶來的好運。男女的名字都具有明星風範,男的叫藍國榮,女的叫黃蓉。藍國榮是廣東人,黃蓉是湖北人,他們靠打麻將為生,藍國榮有時還假裝是一個公司的業務員。爸爸聽樓下的人說他們不是正式的一對,是臨時湊合在一塊兒。過年時黃蓉回湖北老家去了,我們以為她不會來了,因為藍國榮一晚帶一個女人回來,每次帶女人來都開著音響放聲高歌。他甚至帶著其中一個女人回家過年,一定是騙父母說那是他女朋友。黃蓉來後,藍國榮也就不帶女人來了。本來這種不正當的人我們是非常看不慣的,好在他交房租費時比較乾脆,不像以前有的人故意磨磨蹭蹭,也就採取事不關己的態度。藍國榮和黃蓉經常在房裡打架,黃蓉總是大哭大鬧。從他們吵架的內容中聽出,黃蓉是吃那些女人的醋,我問爸爸他們這種不正當的關係也會在乎嗎,爸爸說再怎麼說也有點感情。是的,一對男女剛開始不是出於感情,是出於生理需要住在一起,久而久之,總是會有一點點感情的,可悲的是陷進去的總是女人。

王清華的廠搬到固戍去了,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要出門,兩公婆找了處離廠較近的房子,搬走了。藍國榮和黃蓉說廚房太小了,搬進了王清華和蔣德彬住過的房間。招租廣告貼出去,一對廣東夫妻住了進來。那女的叫阿英,男的叫阿全。才住幾天,爸爸就看不慣阿英,說她鬼鬼祟祟的。有一天,我們的洗衣粉改變了放置的位置,她可能以為爸爸發現了,不打自招地說她用了我們的洗衣粉。藍國榮和黃蓉搬走後,一個單身漢來我們這裡看了房,說要考慮兩天,另外一個湖北女人也來看了,但沒作決定。五一那天我們一家人在蓮花山公園玩,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來,為了玩得盡興,只好把手機關掉。第二天,一個小夥子進來了,看了房後說他要去叫他媽媽來看看,爸媽以為那個湖北女人是他媽,答應了他。不一會兒,那個湖北女人和一個小男孩來了,細問之下才知剛才那個小夥子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個小夥子帶著他的媽媽,實際上是嶽母來了。湖北女人不高興了,說東西都搬來了,爸爸說她之前沒說一定要來住,她不高興地說我沒跟你租房,還罵了句神經病。我們決定讓小夥子住,湖北女人低聲罵著走了出去。

這個小夥子是廣東的,老婆是四川的,他老婆馬上要帶著兩個兒子從老家來,他的親媽也來幫帶孩子。他嶽母就在前面租了房子,但他們那裡的人相處得不錯,不可能叫別人搬走。有意思的是,小夥子就是以前和他老婆租一套房子,得以有機會相識、相愛。我們本來也不是很喜歡老鄉,也說過不跟老鄉住一起,可是到時頭腦一熱,感覺還是跟老鄉住好一點一樣,就應承了。妹妹提醒我們,他有兩個小孩子,到時很吵,我們要上班受不了。下午那個單身漢來了,把東西搬了過來,爸爸只得跟他解釋,再賠罪。本來這事責任也不全在我們身上,但覺得對不起他一樣,爸爸讓他把東西放我們這裡,可以暫時在我們這裡住,等找到房子為止。他馬上出去了,當天就找到了房子。我們這才醒悟,讓一個單身漢住在這裡單純得多。

真正讓他們搬進來住,才知道其中的厲害。兩個小孩一到晚上吵得不行,特別是我們睡下的時候,吵得更歡。夜夜失眠,上班無精打採。晚上感到兩個小孩子很可恨,但白天看兩個小孩子實在是可愛。被愛與恨折磨著,就像抓腳氣,既有快樂又有說不出的苦。好在我們受的折磨時間不長,還沒到一個月,小夥子的嶽母那兒的合租者搬走了,他們一家人搬了過去。

么舅曾說過,我們不應該和那些人分攤房租費,一個心甘,一個情願,要住就住,不住就拉倒。想想也是,以前那些人住在這裡,房租費便宜得要命,不打掃衛生,遇到燈泡壞了,水龍頭壞了等事都指望爸爸去辦,那時他們把爸爸當這套房的主心骨,可是遇到諸如水電費高了之類的事,就推到我們頭上了,和我們冷眼相對。我們總是認為,大家來自五湖四海,能走到一起不容易,要不是改革開放,恐怕根本就沒機會相識,所以,要處得像一家人。可是,別人並不這麼想,生怕吃半點虧。爸媽做人一向以善為本,無論是對不起我們的親戚和朋友,還是我的筆友來我們這裡作客,他們都一樣熱情接待,拿出最好的食物來招待,對待任何人,他們都是一條心。可以這麼說,調整房租費,也是被人逼的。把我隔壁房間的房租由160元調到了290元,廚房由110元調到了190元。兩個小夥子小趙和梁芝江住那個房間時,乾脆把房租費調到了300元。阿英說那個房間大,表示想進去住的意思,但我們說了那兒的房租費更高,她懷恨在心。阿英的弟弟結婚她回去了,有一天阿全說不租房了,要求退押金,他住了不到三個月,本來押金都沒得退,但爸爸從來都會退押金給他們。算好了水電費,阿全不高興了,在爸爸面前罵他媽的,說他在這裡住是幫我們出水電費。最後,爸爸只得讓他拿了10元錢了結此事。

廚房裡又來了一對老鄉夫妻,男的當過兵,挺開朗,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小趙和梁芝江買了電腦後,我們這套房的水電費創下了最高記錄,比以前多了一半多。他們幾個男孩子每天輪換著上網,一天到晚電腦都沒停過,其中有個男孩極不講究衛生,大便、小便都不衝廁所,偏偏他拉的屎尿比任何人都臭,臭氣燻天。每次爸媽都因忍不住,去衝掉了,我也衝過一次。有時晚上,爸媽被臭醒過來。爸媽跟小趙打過招呼後,把那男孩子趕了出去。總的來說,現在跟這兩家人住得蠻順心。我寧願遇到用水用電灑脫一點的,多出一點水電費也無所謂,他們用得多,自然也不會說我們用得多。最怕的是遇到斤斤計較的人,你得處處小心,怕他們不高興。

有一天,和朋友去他朋友家做客。在路上他說你去看看高老師的房子,那才叫家。這是我第一次進入一個小區的房子內部,房子雖然不是很大,但舒適、愜意,而且靠海。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去姑媽家,都是城裡的家,有著相同的感覺。怪不得深圳電視臺第一現場的張天宇說我租住在西鄉一個簡陋的出租屋裡,待見識到了豪華的房子,才知道真的是有天壤之別。深圳商報的江記者來我們的出租屋裡採訪我時,說我們這裡的房子這麼小還住這麼多人,她一個人住得都比我們寬,有100多個平方。後來,我隨鄭記者去她家,她的房子比高老師的還寬。

曾有朋友看著自己租的農民房說,這是自己買的房子多好啊,就不用搬來搬去了。誰不想有套真正屬於自己的房呢?有時看著我們租住的這套房,它雖然不大,但我也希望它是屬於我們的。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都有自己的窩,更何況人類呢?八年過去了,屬於我們一家人的租房生涯還在繼續,我的夢想成了個肥皂泡泡,想在城裡作窩,似乎是痴心妄想。對父母,是懷著愧疚心理的,他們本已到了安享晚年的年齡,卻還在為生活奔波,住在客廳,擠在一張單人鐵架床上,到了中年身體發福的他們,躺在上面翻個身都沒有可能。寶安電視臺的攝影記者來我的房裡攝影時,連站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站到我床上去,他說你這地方太小了。然後他們說31區的作家王十月的房子比我們這裡還窄,我以為他比我還可憐呢。我去了王十月的出租屋裡看,才發現雖然東西放得比較緊湊,但條件也比我們好,他是一家人單獨租的一室一廳,收拾得乾淨、整潔,不像我們家要和別人拉拉扯扯。王十月當上了作家後,告別了租房生涯,買了一套價格不是很高的房子。我呢,有沒有那麼一天,不是很多很多的錢,買一套不是很貴很貴的房。只有有了房子的家,才像個家。很多人追求一生就為了一套房,可見房子對於人的重要性。家是可以卸下疲憊,讓心停靠的地方。當初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租個房子都會遇到一連串複雜的問題,更何況人的一生,該要經歷多少大風大浪,這個社會,本來就是繁雜多變的。

站在城市的高樓大廈面前,我是多麼渺小,它們高不可攀。

有時走在外面,看到本地人漂亮的房子,就會發出許多感慨,這裡的人真是走了狗屎運,可能做夢都沒想到有這麼享福的一天。他們總是幾棟幾棟的房子,而我們租一間房都感到吃力。想起那句話:人比人,氣死人。幾年前在一商場見到一個女的,帶著一個小孩,媽媽跟她打招呼。她叫配英,是本地人,也有幾棟樓,以前她的一棟六層樓房剛剛建好,媽媽跟幾個老鄉替她打掃衛生,這樣,媽媽才得以有機會通過她的介紹進了現在這個廠,一幹就是十幾年。關於配英的那棟樓,媽媽曾跟我們描述過無數次裡面的擺設。配英的長相明顯是廣東人,一點不好看,或許,這就叫醜人有醜福。

我們的親戚,在我們縣城省城都有房產。媽媽回了老家,回到深圳後,總愛在我們面前說他們的家裡是如何布置的,生活是怎麼樣的,豔羨之情盡在言語中。爸爸知道那些親戚狗眼看人低,讓媽媽不要在他們面前表現出羨慕的樣子,不然他們更會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我們,媽媽說我才不羨慕呢,很明顯地底氣不足,心口不一。媽媽早就設想過,在我們一家人打工十年後,在縣城置一套房,然後徹底告別打工生活,我和妹妹各找個男朋友結婚,一家人做點小生意維持生活,等我和妹妹有孩子後,她和爸爸就幫我們帶孩子。計劃不如變化,妹妹早早結了婚,嫁得遠遠的。而十幾年過去了,我們仍是打苦工,沒有高收入,可憐的幾個工錢除了衣食住行,所剩無幾。沒有錢,沒有一套房,也就相當於無家可歸,我來到深圳十二年都沒回過一次家鄉,婚事也就拖了下來。令爸媽略感欣慰的是,妹妹和妹夫買了一套自己的房子。按照媽媽想的,我們一家人現在應該像姨媽和表姐他們那麼幸福,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媽媽說我有乾坤表姐那麼有福氣就好了,我一笑置之,她從小到大都沒受過苦,也沒打過工,在娘家時受父母恩寵,在婆家時被老公疼愛,現在成了有錢人,要什麼有什麼。無論如何,我都趕不上她的,我受過的苦所留下的烙印是怎麼也抹不去的。現實把我的夢想擊得粉碎,我已經不是做白日夢的小女孩。

5.12大地震,摧毀了那麼多幸福的家庭,震塌了那麼多房屋,其慘狀讓我比看到自己的房子倒塌更心酸。對他們來說,有個帳篷遮風擋雨就很不錯了,我感到,我還是比他們好,從而更積極地面對人生,珍惜生活。

有一個家,只在我的想像中:大大的客廳,雪白刺目的廚房和衛生間,大大的臥室,軟軟的席夢思床,明淨的窗戶和米白色落地窗簾。在那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再也沒有爭吵、眼淚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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