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恢復意識,已然是身處另一個房間。屋裡一片雪白,空無一人。疑惑了半天,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剛剛動過手術,想喊一下醫生或者護士,發出的聲音嚇了自己一跳,那個微弱沙啞的聲音是我嗎?而且喉嚨有一種難以形容的乾澀疼,後來猜想興許是麻醉插管造成的這個感覺。於是我放棄了呼叫。
也許是在我看不到的位置有人,我聽到了腳步聲,一個面孔出現在眼前。「醒啦?」,這個醫生一邊問,一邊看了看病床旁邊連接的儀器。從聲音中我認出了這個醫生就是手術室裡的麻醉大臉,摘掉口罩才發覺人家的臉其實並不大。
「等一會兒送你回病房,你現在不能說話」,麻醉醫生一邊說,一邊叫來了護士。「等後面那兩個醒了,一起送病房。」
我靜靜的躺著,心裡想著,不能說話是暫時的吧,不知道手術成功不成功,但是至少我現在是清醒的,一切都會好的。
胳膊上接的監測設備摘掉了,我被推到了樓道,等待著和其他病人一起被送回各自病房。正等著,忽然聽到有人問:「這是誰把病人放這裡的?」是大主任的聲音,護士回答:「還有倆一起送,所以在這裡等一下。」,大主任說:「病人剛手術完,放樓道裡著涼感冒了怎麼辦?我把病人帶下去了。」,說罷我躺的平車一震,然後就快速移動起來。大主任邊推著平車,邊對我說:「手術挺成功的,放心吧,後面慢慢恢復。」我不能說話不能動,只是看著他。忽然覺得倒著看人臉感覺有點怪怪的。
回到科室樓道,早已焦急等待的家人迎了上來,我聽到哥哥在和大主任寒暄道謝,並詢問手術情況。護士長看到大主任親自把病人推回來,一聲招呼帶領小護士們衝上前去,忙前忙後的把我安頓回病房。從這開始,全科護士對我優待有加,我猜測她們以為這個病人和大主任有親戚關係吧,不然不會親自去手術層接人。
家人告訴我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從早上七點半我上樓到現在回來,整整過去了八個多小時,而我只是睡了一覺,感覺是一瞬間的事,又感覺像一年那麼長。
第二天主刀醫生來查房,對我和家屬說了手術情況。瘤子切得很及時,用醫生的話說「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外表不光滑都鈣化了,裡面爛乎乎的」,我沒能理解到底是什麼樣子,但是明白了醫生的意思,如果不是手術及時,瘤子後面就是惡性的。大病理需要等幾天才能出來,所以我就是慢慢恢復,也不需要任何治療,等著拔掉引流管就行了。
我暫時不能講話,和家人只能靠紙筆交流。前兩天不能正常進食倒是省了送飯的麻煩,但是依然需要家屬陪伴。
引流管拔掉那天,主刀醫生仔細查看了我的刀口,不無驕傲的對我說:「看這刀口縫合的多漂亮!」,我從未聽說過「漂亮」一詞用在手術刀口上的,但是聽這話的意思,這個刀口是主刀親手縫合的,我很幸運呀!(一般來說,主刀不縫合外皮,都是助手的活兒。)
因為同病房有一個醫鬧影響大家休息,醫生建議我不要等拆線了,出院回家修養。於是在臘月二十八那天,我帶著一脖子紗布興高採烈的回家過年去了。
回家那天我沒有想到,時隔半個月我會再次回到這個地方,而且一呆就是近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