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
(父母退休時在老家的留影)
(以下僅小弟在讀書,其他哥姐都成家)
時至一九七六年的十月金秋,舉國歡騰百廢待興祖國進入新時期,我們家與祖國同步,在科教興國的呼聲中也步入了新篇章:父親已於七三年調回中心小學,每個寒暑假都忙著培訓教師,父親尤其擅長小學數學的難題一一追及應用題的演算,因為這種演算不允許用代數方式,這就難到了很多小學數學教師,父親就成了這方面的專家。母親也回到會計崗位,廠子更大了,併入了拖拉機站,每天也是一個忙,曾連續幾年被選為區人大代表。不過他們倆剛剛四十多歲正值年富力強。尤其讓父母意外驚喜開心的是我居然被調回白楊高中任教。別說父母詫異,我當時看到調令時,都不相信自已的眼睛。我的最高學歷是白楊首屆文革高中畢業生。而這所高中的前身是解放初的施南簡易師範,文革前為縣六中。在這所學校任教的教師清一色的文革前老牌大學生,他們均為我的老師。我雖然自卑,但是慶幸生命中有這樣的眷顧。記得讀高中時區裡年年搞匯演,高中總是輸給鎮中(初中),於是不蒸饅頭爭口氣,教師們齊心協力組成了近二十人的樂隊,不會樂器的老師畫布景做道具放煙火,演員自然是我們這些首屆高中生啦。不做則罷,做就做大,師生們加班加點地排出了革命樣板戲《沙家浜》,一經演出自然無敵啦。這些老師好些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如畢業於南開的鄧老師高大帥氣如俄羅斯大漢,用美聲高唱《國際歌》時,激情爆發掙斷皮斷的場景我至今不忘。反正一進學校我就覺得我希釋了這所學校的濃度,但老師們對我的熱情和期望鼓勵了我的信心,我定下心來跟著他們邊學邊幹。直到他們陸陸續續或調進高一級的大學或調回異地老家,我已然讀完了沒有高校通知書也沒國家畢業證的我人生的第一所大學。在此基礎上我順利地通過轉幹、專科、本科考試,畢業後先進市內高中,再因大學擴招而進入高校,讓健在的父母得到了一點精神回報。
(改革開放後的五兄妹五小家)
(以下是小我十六歲的小弟夫妻)
(以上按序排為六家,母親沒見到小孫女)
(以下全家福包括小姑媽獨生女兒的一小家)
同年國家恢復了高考,我底氣不足,最主要是缺乏緊迫感,於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積極支持大弟大妹投入複習。母親在家裡把兩張課桌並在一起讓大妹大弟曰夜複習,還給破例地做夜宵。讓我去給還在當知青的弟妹倆報名,兩人都報考大專,可臨近考試時又叫我去教育站(站長是我鄉下中學的校長,後進市裡做黨校校長)給大妹改志願,父親說大妹自尊心強考不上大專的話怕她會憂鬱。首次高考是當年的十一月,次年春季入學,所以以後都稱第一年高考的為七七屆了。
(我和大妹陪我哥在武漢腫瘤醫院看病治病,哥逝於當年,多次獲州級中學優秀英語教師,優秀班主任稱號,校志上有記載)
我所在的高中是一個考場,監考教師異地交換,我作廣播員播報時間,那種莊嚴肅穆真是前所未見。省裡的巡視員對我所在校園讚嘆不已,不僅規劃好而且面積大綠化也好,至今我都甚是懷念。
(進城後三姐妹陪剛剛六十歲的父母在房後老機場留影)
公榜結果是弟妹雙雙錄取,可謂我們家破天荒的喜事,尤其我大弟是全區考上大學而且是本科的唯一,父母非但不沾沾自喜,反而對大弟更加嚴厲,說要防止他滋生嬌驕二氣。這時我更進一步認識了父母的穩沉低調。記得大妹大弟複習時,母親總是抽時間對他倆說:「詩書當大丘,不種自然收;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顏如玉……」。我心想:母親真不愧為地主出身,這些信條簡直簡直爛熟於心啊!
最為可喜的是八零年父親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當時我很詫異,父親怎麼會申請入黨的呢?我自當民辦教師時才入團,估計入黨是翼想天開,就從未做過這種白日夢。父親的心真大,所以多年來他認真改造積極工作以洗刷原罪。做人是要有信念的,父親是一個大寫的人,能幾十年如一日地堅守信念,不畏坎坷矢志不渝。最近三姑媽的女兒蓮子告訴我,父親入黨後寫信給她爸報喜,他爸也沒想到我父親能入黨。由此我聯想到國民黨一號戰犯杜聿明是怎樣被共產黨折服了並進而積極做對臺廣播的。八三年父親被任命為白楊區中心小學校長一直做到九二年退休。退休後和母親進城定居,每天是迎來送往,樂此不疲。真正是談笑有親朋,往來皆後人,開心得對孫子輩一律不吝笑容,一改往日的嚴厲古板,在孫子們心目中他成了慈祥的爺爺,和藹的外公。
(父親怉小孫女的模樣,真是個慈祥的爺爺呀)
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哥於四十八歲那年患淋巴癌不幸早逝。幼年喪父青年喪兄中年喪母老年喪子的母親次年就緊隨兄長走了,年僅六十九歲。父親與母親相濡以沫,砥礪前行一生。終歸抵不住痛失長子,愛妻先行的打擊,於七十三歲時與我們長辭。所以我奉勸後人:敬孝要早而不是出名要早,否則會在「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苦中走完餘生。
為減輕這種痛苦,我才含淚寫完這些已故之事的,唯如此,
方能贖未孝之罪,解緬懷之思!
(我身旁依次為小弟小妹大弟大妹,五兄妹中,其中我和大弟小妹均為高級職稱,大妹銀行會計師,小弟醫藥公司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