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美疫情爆發以前,我一直對歐美發達國家是帶著厚厚濾鏡的。
無論是《老友記》和《走遍美國》展現出的美國90年代,《查理的成長日記》展現出的美國town,《欲望都市》展現出的美國千禧年,都讓2020年的我表示嚮往和喜愛。
自然,當新冠疫情首先在國內爆發的時候,我和朋友們還討論過,如果出現在以人道主義著稱的歐美發達國家,肯定不會出現封城、武漢紅10字這些段子手都寫不出的現實來。
可惜,幾個月過後,我聽到了自己臉頰的啪啪脆響。至於發生了什麼,熱愛衝浪的網友們肯定比我還要清楚得多。
而這場可以用「浩劫」來比喻的疫情,摧垮了多少08年經濟危機以來就岌岌可危的家庭。我不禁想到了《不平等的代價》這本書。
《不平等的代價》作者是約瑟夫·E·斯蒂格利茨,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先後在耶魯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史丹福大學、麻省理工學院、牛津大學以及哥倫比亞大學執教,還擔任過克裡頓政府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世界銀行副行長兼首席經濟學家。先後執筆《美國真相》、《全球化逆潮》、《自由市場的墜落》、《歐元危機》、《重構美國經濟規則》等作品。光看這一串串頓號,就知道他的厲害之處。
許多人都知道2/8法則,比如工作中,80%產出來自於20%的工作;社會財富中,20%的人掌握80%的財富。
但這只是一個大概的比例,真相有時更加殘酷。
《不平等的代價》提到,2010年美國創造出來的收入中,93%進了前1%的人群口袋裡。而在30年前,他們只能得到全國收入的12%。拿離我最近的沃爾瑪超市為例,作為沃爾瑪帝國的掌舵人,沃爾頓家族6位繼承人控制著697億的財富,相當於美國社會底層30%群體的財富總和。
我們都以為社會整體增長,意味著身處其中的所有個體共同增長,可惜現實卻是,雖然全體都在增長,但上層群體增長速度更快,底層增長速度更慢。
這似乎也可以解釋現代人為何會越來越焦慮,越來越浮躁。想一想,上一輩貧富差距不如現在這麼大,爺爺奶奶頂多嫉妒一下鄰居家豬長膘更加快,又被鄰居羨慕田裡的菜長得好。而現在諮詢之發達,貧富落差之大,你除了知道有人比你有錢,還能知道那些人如何用錢享受生活。
用2010年的數據還不夠刺激,再來看看2020年的世界富翁排名。
亞當·斯密推崇自私,因為在個人利益與社會效益能很好協調的時候,「個人追求私利會增加所有人的福利,在這個過程中,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進行調配」。
但如果個人私利與社會效益出現分歧時,市場失靈失效,不能自身消化分歧,就需要政府出面,通過政策,協調個人與社會的利益。
不平等是不可避免的,因為它是市場經濟在一定程度上的產物,但真正強化不平等的卻是美國政府,政府有權利對社會財富進行再分配,可惜的是,現在所見的不平等,很多卻是美國政府導致的。其中,最主要的是他們給了上層階級過多的權力。
想要獲得錢,有兩種辦法:賺,或者搶。前者創造財富,後者是掠奪財富。上層人士如何更快、更多、更瘋狂的增加自己的資產,原因就在於他們通過手中的權力,制定屬於他們的遊戲——尋租(rent seeking),即通過獲得大量即便沒有他們的努力,也會被創造出來的財富,而非通過創造財富獲得的應有回報。
也許,另一個詞可以用來幫助理解尋租——抽成。
我外公特別喜歡打牌,退休以後每天雷打不動去附近一個牌館「上班」。我有次進去,發現那裡就是小小的一套房,3個房間加上客廳,總共擠了6張桌子,裡面「雲煙繚繞」,老闆一般不上場,除非實在缺角,一般負責給大家加水填瓜子。水和瓜子免費,他只賺桌子的小時費,以及從贏家那裡抽10%。
打牌是零和遊戲,有輸有贏,至多不過不輸不贏。但牌館老闆就可以避免輸錢的風險,誰來開一桌都一定能賺錢,因為他只抽成,不上場。
《不平等的代價》解釋【租】,是指完全通過擁有所有權得來的收入。表現形式多種多樣,比如自然資源使用權、專利權,比如最典型的中東石油國家,你如果能以5億的價格獲得價值10億的石油礦藏,這利潤便是100%的。
股神沃倫·巴菲特在他的作品《滾雪球》裡提到過自己選股的標準之一,是看一個公司是否有自己的「護城河」,這條護城河,可以是能產生規模效應的龐大規模,可以是高額又麻煩的客戶轉換成本,還可以形成寡頭壟斷的無形資產,也就是上面提到的「租」,無論是特許經營權,還是獨有的自然資源使用權,或者一定時期的專利權,都屬於高價值的無形資產,是巴菲特青睞的投資標的。
要想富,先修路,我們談一個國家經濟水平如何,常常提到的是這個國家叫得上名字的企業。但實際上,決定國家發展的基礎,是公共基礎設施的建設水平。
網際網路、電腦、5G手機、無限流量,這些在我們生活中習以為常的東西,都是建立在機架、光纜、電路等基礎設施遍布城市的前提下的。在我們中國,貴州這個資源豐富卻經濟不夠發達的省會,就是典型的道路不通,導致發展受阻,即使能通過網絡宣傳土特產,運出去也要花更多的成本。
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好的社會運轉機制是:市場經濟自由發展,政府實當幹預調控,並通過收稅對社會財富進行二次分配。政府用收上的稅以及其他財政收入,投資公共設施、教育、安保等,為社會發展奠定基礎。
然而美國的現狀卻是反面教材:政府不但沒有實當調控,還出讓大量權力,加劇社會財富流入上層階級。還在稅收方面為其讓步,導致無法有效二次分配。為了消減赤字,甚至減少公共設施的投資。富人不用依賴政府,僅靠支出自己資產裡些微部分,就可以享受公園美景、優質教育、醫療保障和人身安全,而普通人能享用的公共設施卻因為政府無力支持,只能望洋興嘆。
美國以南的巴西,在90年代意識到不平等會帶來社會和政治分裂後,採取了不少有效措施。在當時總統卡多索的帶領下,大筆稅收用於國民教育,尤其是增加了窮人教育經費。
他的繼任者盧拉總統,更是在此基礎上,增加社會福利支出,用於減少飢餓和貧困。社會不安定因素減少,變得更加穩定,也助長了巴西經濟增長。
當美國通過美劇、音樂、漫威電影等文化給我們展示世界大國的實力和先進時,我們還可以通過《不平等的代價》這本書看到浮華光鮮背後另外一個美國。
「階級固化」「內卷」這樣的社會學詞彙逐漸成為大家的常用名詞,當中國社會開始討論教育資源、醫療資源向省會城市傾斜,優質人才資源向一線城市聚集的時候,通過《不平等的代價》這本書,我們能看到這些現象如果加劇的現實結果。
2020年中國的目標是解決貧困人口,這五年間我看著新聞,也看過身邊親人好友的真正扶貧工作,深刻理解國家扶貧的苦心和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