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看兩不知的文章,突然想起好多往事。
想把我出生的譚家灣寫下來,但是我感覺我好像並不了解那裡的人和那裡的事。主要原因是我太不喜歡八卦,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旁人的世界缺乏窺視的欲望,別人家的三長兩短都引不起我的興趣。所以誰家發生了啥,到了我這裡幾乎都是糊的。
當時不記事吧,如今想寫故事發現沒地取材,後悔呀。所以世事難料,多培養幾個愛好是好事情,為轉行作準備它不香嗎。看我現在想動筆,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哪裡結束好。沒得金剛鑽,沒事,反正做的也不是瓷器活。
以前都喜歡離我十萬八千裡遠的故事,如今竟然沉浸在村頭穆老頭,村尾三奶奶的世界裡,覺得春天插秧苗,夏天聽蛙叫,秋天曬穀子,冬天踩厚雪的日子挺好。
我並不是目標明確的人,相反我真的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所以拿著鐮刀坐在田埂上的時候,也沒有想著自己早晚要擺脫農活帶來的疲憊。後來是有過一段焦慮期,土地裡能長出食物,但是長不出城市的繁華,焦慮不安過,如今,一直在勸自己沉下來。效果還行,也漸漸的收斂了一些焦慮。
焦慮減少的方法原來是好好做自己。媽媽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不是幫我幹活,是你好好讀書照顧好自己。其實也還挺簡單的。我在家呆的日子其實不多,如今算下來,我在外的日子比在家多。6年級開始住校,那個時候才12歲,在外的日子已經大大超過從前了。
說來神奇,這麼多年,我經常做夢在離開家鄉的路上,可能是要去趕火車,但是行李沒帶上,所以得折回去;可能是在自己家裡幹著點啥;可能是在滿山的樹林枝頭踩著風跑……
直到現在,我還是做只在老家的夢。我從來沒有夢到過泰國,沒夢到過馬達加斯加,也沒有夢到過現在生活的這片沙漠。
意識到這一點是2016年,後來的這四年,我幾乎都是在驗證。
前段時間還總能夢到奶奶和外婆。我覺得可能是她們想我了,上次帶MHC回去,他說要買點紙錢去祭拜一下,我想著他第一次去我家,見我爸媽就好了,奶奶和外婆下次再見。可這下一次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可能是這個原因。讓媽媽替我去買了點兒錢燒給她們,還是會夢到。但是夢裡她們也沒找我要什麼,似乎就像從前那樣的平凡日子,做了點兒什麼吃的,一起吃飯。跟大姑說的奶奶託夢找她要錢不是一回事兒。
那麼,大概是她們不太放心我吧。我離得這麼遠,她們到底能不能保佑到我呀?應該可以吧,不然我咋啥都順風順水的呢。
跟媽媽說你看我就夢不到爺爺和外公。爺爺五月走,我7月生,沒見過的人,怎麼可能夢到,我心裡想的是會不會我是我爺爺投的胎啊?到底是懷孕的時候算起,還是出生的時候算起,咱也不懂他們投胎的規則,咱也問不到。
外公走的時候,我應該是小學幾年級了,這得和媽媽核對一下,只記得那次我數學考了64分,大人們忙著悲傷,也沒人問我的期末成績,當時好像只覺得外公救了我。當然啦,考差了他們也不會說我什麼,就是我自己內心過意不去。
這樣一想,我好像好多年都沒去看過外公了。他一個人埋在老家深山裡。過年去一次,他生日媽媽們會去一次。我都趕不上。
我猜想,他的一生也應該都是故事吧。可是到了我這裡,我幾乎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覺得媽媽說曾經外公挖地,舉著高高的鋤頭,猛的飛來一隻鳥撞到了鋤頭口上,外公也沒注意到,重重的挖了一鋤土,小鳥就這樣被他挖死了……哎呀,你看嘛,我能不能記點兒好的,都記的什麼。對不起啊外公。
突然覺得有族譜有記錄真好。當一個人在塵世茫然無措的時候,看一看自己的祖宗留下的故事,真酷啊。
最近這一年,突然特別想回老家問問老人們過去的故事。好像是2017年初回家,見到了鄰居家的奶奶,年紀一大把了,眼睛從我記事起就看不見了。那天她正在捏「肥球」,這是我們的方言,就是土裡混點兒糞踩成稀泥,然後揉好,搓成湯圓那麼大的土團,中間扣個洞把玉米粒放進去,「肥肥的土球」,長出來的玉米更茁壯。
因為跟她也並不算是親戚,也沒想著會碰到她。兜裡只有幾顆我從泰國帶回來的糖果,我就都抓出來放她口袋裡了。因為她的手一直在搓肥球,一邊還摸索著每個土球裡都要放一顆玉米粒,她並不知道我給了幾顆。
她說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吃到你給的糖啊,你奶奶走得早,一口糖沒吃到,哪個曉得我還等到這一天了啊……
她說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因為真的沒有幾顆糖。一會兒她搓完肥球捏口袋,要失落了吧。所以我溜得挺快。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下一次回去,應該多給。
一些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來證明生命的頑強的。我覺得這份頑強值得被記得。
偉大的人幹偉大的事,渺小的人做渺小的事情吧。能做什麼,該做什麼。做能做的事,做該做的事。
今天是七夕,正好看到一句喜歡的話,送給你們:「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祝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