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白鹿原》中田小娥最想要成為誰,估計,冷秋月應該是她人生的終極目標了。只可惜,在公公鹿子霖酒後失態錯把自己當成了老婆,雖然冷秋月的確是生氣的,可一個被如此喚起情慾的守著活寡的女人卻羨慕起了田小娥。這就是出身好、嫁得好,最後居然得了淫瘋病死掉的冷秋月。
有人說冷秋月的死是自作自受,她既無法做到田小娥那般的魄力和血性,也沒辦法如傳統守活寡女人那樣心如止水,可將一個時代女人共性的悲哀放在冷卻月一個人身上,同樣是不公平的,陳忠實筆下的這個悲劇角色扒開的是封建禮教之下被守舊著捂著的早已發臭、流膿的傷口。
冷家世代行醫、家境殷實,從小和其他總會瘋跑在田間地頭的野丫頭不同,冷秋月被父親教育的很好,知書達理還很有教養,而她對於婚姻最初的被灌輸就是「從一而終」。
父親是原上大名鼎鼎的醫生,誰人見了都得敬畏三分,冷秋月的內心對於有這樣一位父親的存在自然是驕傲並無條件服從的,知道自己從小就被父親定下了娃娃親,冷秋月對於未來的夫君應該隱隱地有著這樣的期許:和父親一樣有威信才最好。
所以,即便沒見過鹿兆鵬,聽著父親評價「這個娃是幹大事的人」,看出了父親對於這門親事的沾沾自喜,註定了冷秋月對於未來的婚姻無限的期待,而她的閨閣生活就是在盼著婚期的早一天來臨。
可一切的悲劇都是從鹿兆鵬根本不想迎娶冷秋月開始,他不是討厭這個女子而是牴觸如此形式的婚約,可冷秋月依舊沉浸在父親給自己織的夢網中,就連最後兩家喜結連理都是在父親自抽耳光中苦苦哀求得來的。
這就是所謂的出身好,作為中醫世家的長女,收起小姑娘的天性,女工、織布、醫藥樣樣都好,連寫字都是極漂亮的,冷卻月的存在算的上是冷家的顏面,至於她想如何活著從來都只是長輩說的算,而這恰恰成為了她人生悲劇的根源:嫁給鹿兆鵬。
終於盼來了新婚之夜,鹿兆鵬呆呆坐在新房中默不作聲,直到後半夜也不想去碰一早被自己從冷家抱回來的女人,蓋頭也沒有掀開,直到口渴難耐的冷秋月自己掀開蓋頭去找水喝才算打破兩人之間的冷寂。
一表人才的鹿兆鵬,嬌媚可人的冷秋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發生點什麼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從小同樣懂得察言觀色與討好的冷秋月自然感覺出了鹿兆鵬的幾分涼薄,所以,她也只是試探的說:「「早就聽說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不會攔著你的,只是這兩年你的讓我懷個娃,我好對鹿家有個交代,我自己也有個盼頭。」
此時的冷秋月或許還以為鹿兆鵬只是新婚羞澀,而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脫光了鑽進被窩等著鹿兆鵬又有什麼不對,可等著她的居然是炕下的鹿兆鵬向她講起的婚姻自由以及諸多她一輩子也聽不懂的「新思想」。
在小說中,兩個人那一晚是有過夫妻之實的,只是沒能讓冷秋月如願懷孕而已,可就是這樣的舉動,讓鹿兆鵬成為了繼冷先生之後接力將冷秋月推向深淵的助力,或許,那一晚相安無事對於冷秋月來講足以讓她有著心理準備心如止水地去守活寡。
第二天一早,拜過祠堂後的鹿兆鵬便丟下了冷秋月獨守空房,之後的事情就更加的離譜起來,白天做著鹿家孝順的好兒媳,晚上就是一個「活死人」的存在,在鹿家的日子裡,每一次的鹿兆鵬歸來,冷秋月的舉動與討好嫖客的娼妓沒有區別,只是她沒有搔首弄姿、肆意發嗲而已。
可想而知,如若沒有先前那一次勉強的魚水之歡,冷秋月無論如何不會總在渴望著宣洩欲望,所以,碰巧趕上鹿子霖喝酒無意對兒媳的冒犯,實則也是風流天性使然,使得原本並沒有因此放在心上的鹿子霖卻成功銷毀了冷秋月試圖按捺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冷秋月當真了,鹿子霖無疑成為了繼鹿兆鵬之後將冷秋月推向深淵的第三隻手。
為啥說冷秋月最後在婚姻裡外都不是人,看看還沒被父親灌下重藥前的冷秋月說了啥就知道了。
臺上的她自顧自地唱著小曲:「小娥的頭髮黑油油,小娥的臉蛋賽白綢,我把小娥瞅一眼,不用吃來不用喝」,臺下的桑老八還在調侃著:「這是二豆教你的還是你公公教你的?」此時的冷先生只有一句話:「快跟我回去」,說完便拽著女兒回了鹿家。可此時的冷秋月依舊在說著:「爸,我還沒講完呢!我看到他和小娥在床上打滾呢!」
瘋瘋癲癲的兒媳丟盡了丈夫、婆家、娘家的臉面,再加上本來這段婚約開始便遭遇不順,而一直教育女兒「從一而終」的冷先生無論如何都不會將可憐的女兒帶回娘家好生照顧,一碗重藥在冷家和鹿家看來就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冷秋月必須變啞巴,因為,敗露倆家卑劣的言論必須銷聲匿跡。
這就是冷秋月在外人眼裡所謂的嫁得好。
變成啞巴的冷秋月好像忘記了曾經婚姻不幸的所有苦痛,勸鹿子霖別再去找田小娥,願意在鹿兆鵬身邊卑微地活著,而她也收起了所有曾經的反抗,把最真實的自己留給了無人之時,只可惜,沒有人願意去理會,鹿子霖一意孤行,鹿兆鵬依舊追求自由,冷先生更是認為啞巴女兒待在婆家就是萬事大吉。
「兒媳不再喊叫,不再瘋張,不再紡線織布,連掃院做飯也不幹,三天兩天不進一口飯食,只是爬到水缸前用瓢舀涼水喝,隨後日漸消瘦,形同一樁骷髏,冬至交九那天夜裡死在炕上。」
可就在眾人對冷秋月進行入殮之時才發現,這個可憐女子下體已經爛掉,到底如何變成如此慘狀,每個人心裡都知道答案。可這並不代表冷秋月的放蕩,哪怕瘋魔之時她總在嘀咕「俺跟俺爸好,俺跟俺爸好」也只能說明這位女子的可憐。
而冷秋月用生命為代價扒開的到底是什麼,是冷先生的冷酷、鹿兆鵬的懦弱、鹿子霖的無視,以及他們代表的封建強權思想的惡臭膿毒。
穿透靈魂,陳忠實的《白鹿原》將那個時代的腐爛與惡臭掏出來挨個翻了個遍,從不迴避各類令人作嘔的情景才算是將那個時代全面展現的最好方法,出身好、嫁得好依舊會因淫瘋病死掉,《白鹿原》至少指出了那個時代女人的死路,或許,反方向走下去才會有希望。不如好好讀上一讀如此佳作,上方有正版無刪減《白鹿原》值得大家選購珍藏。